龙鱼神殿内的巨大水池,承载的不是高兴,而是沉重的压抑感。
当天蛟鱿发起共创痴力邀请,龙鱼半推半就的配合时,她实际就已在猜想,也许最近跟他,有见面的机会。
果不其然,一切尽在期待中。
当年幻想比翼双飞的两者,在万年的岁月长河中,坚持不懈的奔跑,就为了有朝一日,能牵手共度余生。
可是,他们却没料到,以为欢欣的场面,会是这个悲凉的状况。
本来能触手可及,相拥而泣的双方,只好各自抚摸着,冰冷的液态水壁,来寄托内心,盛满的汹涌思念。
他们把迫切相见的愿景,搁置在孕育牵挂的灵魂襁褓里,待破水而出之时,再肆意诉说,满是悲催的苦命。
经历无数沧桑,炎凉世态的蛟鱿,对此种难受局面,没法很好的排解。
他竟如小孩子般,潸然泪下,势如倾盆。
不过,龙鱼倒从刚才,圣尊几者的话语中,获知到蛟鱿,受拥尊重待遇,甚感些许安慰。
被隐藏体貌的龙鱼,开口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可还好吗?”
蛟鱿拂袖擦拭泪痕,道:“有你挂念着,我自然很好。只是分隔如此些年,很想瞧一下你的容颜,跟当年有无太大改变。”
龙鱼道:“我已化成兽身,还不知能否,以人形再现于世。
而你想看的容貌,也就是那样子,跟异兽没啥区别。
所以现在,你还是不见为好,免得败坏你兴致,让你生出排斥之心。”
蛟鱿无意升起,一丝拒绝的韵味,遂提升分贝,道:“就算你换了面貌,不忍直视,我也不会嫌弃。
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么美丽动人,温柔体贴。
不管沧海桑田,年代变迁,谁也不能改变,你独享的荣誉。”
龙鱼道:“谢谢你,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
“你我之间,莫言客气的话,否则显得太生冷了。”蛟鱿急语补充。
“好吧。”龙鱼的话音,似有乖顺之感。
蛟鱿接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从来就没生气。”一丝调皮之意,从龙鱼的话间透出。
蛟鱿回忆着,道:“你前些天,不是才说过,有对我生气的吗?”
龙鱼听到蛟鱿,稍显愚钝的发言,便道:“不知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装笨。
如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生气的话,那我岂不是个,惊世绝伦的小气鬼了?
另外,我若沉溺于气愤中,哪有没多余的精力,去不停生产痴力?
这等简易明白的道理,你这么就想不清楚呢?”
蛟鱿思虑片刻,道:“你分析的也对,你本来就不是,会轻易生气之人。可我们俩,都被圣君关在水里,真是天选的,同病相怜之人。”
龙鱼道:“那可不是,我们从妖兽之身,修炼进化成高级人类,随时都面临着,不可预知的因素。
然经过一次,深刻的磨难,好像又因祸得福。
在惊喜中迎来了,原不该属于我们的,常人无法企及的殊荣。”
蛟鱿叹息道:“确实是,世上无注定的格局,苍天何曾饶过谁?唯有坚守内心的那份,充斥善意的执念,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当年的痛苦遭遇,已经烟消云散,珍惜眼前的光景,才是我们的追求。”龙鱼紧接蛟鱿的话。
“是的,经由这次的切身体会,我彻底感受到了,人心世界的可怕,完全不像我们,简单纯粹的爱意。”
龙鱼应承道:“看来人也难当,他们固守的初心,会跟着环境的改变,而受多元化的影响。
就如当年的你,不知怎么回事,竟对水灵珠起了歹意。
当今想起来,还让我一阵后怕。
要不我们以后,就别用人貌存在了,免得又掺和进,朝不保夕的变故里。
最初的本样虽丑陋,可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绪来干扰。
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便是最完美的奢求了。”
蛟鱿忽然很开怀,道:“现在我已重塑内心,肯定不会跟当初那样,再次被邪念胁迫了。
况且,我都是人身了,如何变回去?
难不成靠自损修为,还原初态的兽貌?
如果真按照此法,那我岂不是,一介草莽之人,毫无能力了么?
先别说你看不起我,我也配不上你了呀!
这种愚蠢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做,更不想发生在我身上。
作为人来生存,能享受妖兽物类,不可得到的优待。
高出一等的感觉,才是完整人生的日常。”
龙鱼对蛟鱿的轻浮,略有不乐之状。
“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不知吗?其实说穿了,归根结底,你无非就是舍不得,人类的那副皮囊,还有虚伪的名利。”
“我没有,我只是想活得体面些,做出令人崇拜的贡献来,你不要误会了,好吗?”蛟鱿赶快解释着。
龙鱼突然加大声音,道:“好,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反正我们看不到对方,多说也无益。你走吧,去过你的锦衣玉食生活!”
此刻,蛟鱿仔细听出来,龙鱼是真的生气了。
他愣是没想到,以往顾全大局的龙鱼,竟会为了两者,能快乐无恼的在一起,终究却失态了。
蛟鱿预设的和谐画面,居然发展成了,争执的吵闹后果。
经由万年时间的锤炼,双方仿佛互换了人设性格。
蛟鱿变得胸有抱负,龙鱼降为娇柔依人。
也许,是多年痴力的付出,龙鱼才会被孤寂,给扰乱了情思,显得有些惧怕。
她可能真的舍不得,让蛟鱿继续踏入,争权夺势的圈子,从而忽略了她。
这一刻,龙鱼不再理会蛟鱿,只想独自呆在深水里,尽享安宁的慰藉。
蛟鱿知道,伤了龙鱼的心,也没保持说话,陷入了沉思中。
当然,他亦没按照,龙鱼的驱逐意思,离开神殿的范围。
他就喜欢,时刻呆在龙鱼身边,好给她提供,最需要的温柔和关怀。
神殿内两者的交谈过程,这刻似乎有点残忍,而外面的圣尊和圣女,也有类似的情节。
在早些时候,圣尊决定认同蛟鱿,被称神尊的用意,实际并不单纯。
他之所以承认,蛟鱿的神尊职位,是他翻阅部落典籍后,竟是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中一点是,龙鱼神殿的大门,圣君根本没上锁,只要一推便开。
之所以这么多年了,无人敢跨过那道坎,全因忌怕圣君,弹指便可杀人的威势。
先前圣尊在开启殿门时,假意施法的伪装举动,是想减轻蛟鱿,可能面临的失落感。
另外的一处,则是龙鱼所在的巨大水池,底部是贯通的,以做换水之用。
只是没有人,刻意去发现而已。
是因神殿作为禁地,一般人没那个权力,去踏足其领域。
之前未陨落的浮山,各山流淌往下面的水,都是从顶部边缘而出。
唯独神殿的山上,是由其下部流出。
如今仙山沉降入海,水池结构的底下,自然就跟留离海,互相接通了。
不知是龙鱼遵守法度,没胆私自游出神殿,还是整个圈禁她的水池,都被布下了,无法越界的法阵,她才一直呆在里面。
事实到底为何,史书上却没记载。
圣尊在对水池,释放灵力去召唤龙鱼时,用了无人察觉的秘法。
他把龙鱼掩藏在水中,让人只能闻其音,却没法见其身。
毕竟当年圣尊,在囚禁龙鱼时,再三叮嘱后人,务必在她罪期已满,才能让她跟蛟鱿会面。
若是圣尊因一时感激,而违背了誓言,圣君归来知道后,怕是定会让他,无地自容。
这回他仅是把蛟鱿,带到龙鱼神殿,见不到也碰不着她,算是没触犯规则。
并且,圣尊也是想维护,部落的稳定,促成太平盛世的到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蛟鱿,因见不着龙鱼真身,而引起不满和愤怒。
故此,圣尊才提前让大家,以神尊之名,来抚慰着他。
圣尊跟圣女,来到神殿外面广场上,安放龙鱼的大型雕像处,欲商谈些事情。
圣尊语重心长,道:“圣女,我发现这次迷怨人的行动,绝对不是远古恶灵,伺机冲破封印,发狂叛逆那么简单。
其后面肯定还有,一股更强的邪恶势力,在暗中推动此事。
综合各种异象,当中的罪魁祸首,定是非欲魔而不为。”
“欲魔不是封印在人间吗?它怎么会穿越到,咱们世界来搞鬼?”蓝雪谧面带疑虑问着。
圣尊解答道:“欲望无处不在,有它的地方,就有欲魔的影子,可谓是阴魂不散。”
蓝雪谧外露纯真,道:“那我们目前,算得上是清除了,欲魔在这个世界,安插的奸细身影了吗?”
圣尊犹疑着,道:“当前来说,应是除去干净了,可保证不了,它不会死灰复燃。”
圣女问道:“既然欲魔如此厉害,那圣尊你告诉我,我母亲圣君消失之事,是否与它有关?”
圣尊忽然警觉万分,四下张望起来。
似乎关于圣君失踪的情况,是个不可告人的机密般。
“嘘······圣女小声些,别被他人听见了。老臣只知道,圣君当时是独自离开的,也没交代什么话,感觉就从世间,蒸发了一样。”海麒麟压低声音回话。
圣女道:“竟然这么诡异?那你又可知,我究竟从何而来?”
海麒麟道:“还能是哪里?当然是从圣君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了。”
“圣尊就别骗我了,我听别人说,除了母亲外,还有一种叫父亲的东西,共同才能创造出后代。”
蓝雪谧率真无邪的答话,圣尊顿感无限惊讶。
“谁说得?看我不打死他!”
蓝雪谧慢语而道:“殇泽羽亲口对我说的。”
圣尊无处安放脸色,道:“本尊就知道,又是他在添堵。圣女你别听其胡说,心怀不轨之人,巴不得世界大乱,才合他的口味。”
蓝雪谧嘴角轻扬,冷然哼笑一声,道:“圣尊,你就不要忽悠了,我已是大人,不像三岁小孩,那般容易上当了。”
“唉······老朽有难处,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蓝雪谧不顾他,只管追问道:“你若有难题,就应当说出来,咱们好一同解决。”
海麒麟轻摇着头,道:“好吧,你既非要得知真相,那我就告诉你了。其实你只是,圣君用凝聚的水精华,孕育出来的产物。”
蓝雪谧闻后,登时感觉如晴天霹雳。
她两眼无神,脚跟恍惚,站立不稳,仿佛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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