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跟上。”老驼子叫了一声,却是冲着我的。我一心只想离这危险的老怪物越远越好,但此时庞贝三人被他带了去,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故意磨蹭了一下,稍稍落在后头,朝周围看了几眼,也没见到旺财露头,大概是这小东西察觉到危险,躲得远远的。也真是个小滑头!
我跟着三具半人半尸的东西后头走了一截路,倒是觉着这老驼子用的法门跟赶尸术有些相似,不过相比起赶尸术,却又高了不止一筹。正琢磨着,就听那老驼子在前说了一声:“徒儿,一个人躲在后头干什么?”
我心里一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老驼子抬了抬眼皮,道:“这些年师父也没教你什么。”
我本来想说:“师父救了弟子一命,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但仔细一想,这有些不像福田狼的性子,就低了低头,道:“弟子这些年过得也挺好。”
老驼子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道:“这几年你在这刀口上混日子,能活到现在,倒也是不容易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了低。
老驼子笑道:“这次你立了大功,师父一定多花些时间,好好教一些东西给你。”
我心里不由有些疑惑,之前好几次听这老东西说什么“立了大功”,我起初琢磨着是说“放倒了庞贝三人”这件事,但细细一想,就觉得不对。以这老驼子的能耐,想要收拾庞贝这三人,不过是易如反掌,这又算得了什么大功?
只能含糊地道:“多谢师父。”
老驼子“嗯”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天赋是有的,是个好苗子,待为师好好栽培栽培你。”
我又应了一声,正想说一句“多谢师父”,就听老驼子突然道:“你这阵法布局又是跟谁学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抬起头来,就见老驼子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身上。我心里蓦地一乱,不由自主就想随口编个谎话混过去,想说是自己对着书瞎琢磨出来的,但马上就警醒过来,觉得不对。
低了低头,道:“徒儿……几年前遇到了个老先生,跟他学了几个月。徒儿事先没告知师父,实在是该死!”
我虽未抬头,但依然能感觉到那老驼子刺刺的目光扎在我脸上身上,过了良久,就听这老东西笑了一声,道:“你不必紧张,为师不是什么不懂通融的人。你跟旁人学些本事,那也是好的。”
我心里砰砰直跳,垂着眼皮,道:“谢师父体谅。”
隔了一会儿,只听老驼子笑道:“徒儿原来还有这机缘,不知是哪位老先生呀?”
我一时间无法琢磨这老东西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意图,只能半真半假地道:“这老先生……徒弟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人神秘的很。”
老驼子“哦”了一声,又道:“这人长什么样?”
我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就照着记忆中死人脸的样子描绘了一番。半天没听到那老驼子说话,只是一味地走路。
我心里惴惴不安,把之前的事都捋了一遍,不知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露出了破绽。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那老驼子突然笑了一声。
我觉着他笑得奇怪,但忍住没问。过了一会儿,只听那老驼子道:“徒儿,你就不好奇为师为什么发笑么?”
我说:“师父发笑自有师父发笑的理由。”
老驼子道:“你这人,就是无趣了些,脑子里除了女人,估计也没其他的了。”隔了一会儿,突然道,“你遇见那老先生可是姓钟?”
我悚然而惊,一时间连寒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实在太过惊诧,一时间没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那老驼子嘎的一声笑出来:“不用紧张,你师父也不是什么能掐会算的神仙,只不过这姓钟的,为师刚好认识罢了。”
听到这番话,我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我与死人脸初见时,双方其实是对头,刚一见面我就被他关进了朱砂鬼楼,被折腾得差点死在里头,每每想起他,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后来死人脸惨死在南疆古墓,把他一辈子积蓄下学识都留给了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我半个师父。
我对他的感情,总是有些别扭。当年要不是他设计害了林文静,把她跟刘楠那鬼丫头做成双生鬼体,并且把棺材送到我家来,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三叔也不会因此在南疆生死不知。我这会儿可能还在我们村里跟着三叔一块儿安安稳稳地过我们的小日子。
只是这些年我诵读他留下的笔记,在字里行间,却是对他生出了些别样的感情,一时间倒是连恨也恨不起来,也不知这究竟种什么样的感觉,五味杂陈,复杂得很。
“这人是什么来头?”我强压下心中繁杂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
老驼子盯着我看了好几眼,这才道:“这人姓钟,名不平。说起来,这人跟为师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我不由得一阵恍惚,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一直只知道死人脸姓钟,现在才知他全名叫钟不平。这死老驼子,居然跟死人脸有这层关系,倒是实在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老驼子道:“怎么,觉着你师父长得如此丑陋,怎么会跟那姓钟的成了玩伴?”
我连忙说不敢。要单说外貌,死人脸除了脸抽一些,样貌仪表还真是上佳,那气派,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老学究,跟这老驼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人。不过要说到一个“怪”字,这两人倒还真是不相上下。
老驼子道:“别看为师现在长成这模样,想当年那也是个英气勃勃的小伙。”
我虽然是不怎么信的,但也是跟着点头。又想,这人身上尸气冲天,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样貌大变也说不定。
还是忍不住想多知道些死人脸的事情,说:“原来那钟先生跟师父是从小的朋友,那应该感情好的很。”
老驼子嘎嘎地笑了几声,道:“这你就说错了。这姓钟的要是现在见到我,肯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奇怪道:“这怎么会?”
老驼子嘿嘿地笑了一声,道:“这姓钟的一直把一件事的罪过推到为师头上,你说为师冤是不冤?”
我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只能含糊了一句。
老驼子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似乎对那姓钟的事很感兴趣。”
我心里一惊,说:“有些好奇,这钟先生很是有些怪。”
老驼子“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道:“怎么个怪法?”
我斟酌了一下,就说:“这钟先生平时就板着个僵尸脸,不怎么说话,也从来不笑,像是藏了很大的心事。”
老驼子呵呵笑了一声,道:“看不出,你还有这分眼力劲。没错,这姓钟的老婆都跟别人跑了,你说他能开心得了么?”说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嘎笑声。
我听得心里一跳,强自平静地道:“还真看不出来,原来这人还有老婆。”
老驼子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你这小子,你这小子!”,笑了一阵,说道,“你别看这姓钟的现在这副模样,他小的时候脸长得俊,又会念些酸文,可是太受姑娘们欢迎!呵呵,为师的就差些了,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
我从他的话里头听出了些酸意。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这老驼子如今头发都白了,不过说到当年的事,似乎还是有些心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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