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啊。”蒋随说,“我在包厢喝多了。”
镜子里,段灼嘴角弯了一弯:“嗯,然后呢?”
“然后就开了个房想睡一觉的。”蒋随将花洒关了,单手把发梢拧干,用毛巾使劲擦了几下,转回身,无比自然地问,“怎么,我吐你身上了?”
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段灼心慌意乱,向前迈了一小步,很想解释什么,可就好像有人往他喉咙里塞了团棉絮,发不出声音。
他就知道昨晚蒋随的反常是出于酒精的作用,但没想到蒋随能把过程全忘了。
蒋随往前走了两步,在水池旁的柜子里翻了吹风机出来开始吹头发,他的神色如常,身上的酒气也都消散,看起来干干净净,段灼的视线滑到他的脖子,发现深处有个吻痕。
段灼的心里开始打鼓。
蒋随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就算不记得,看到那个红印,就不会觉得奇怪?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蒋随没有完全忘记,只是后悔了,不想提了?
蒋随忽然关了吹风机,问他:“怎么不刷牙?”
别扭地洗漱完,段灼回床边套上衣服和裤子,按照蒋随的的吩咐,收拾起东西,但其实他们昨天来得突然,除了手机和随身的小背包,没什么要拿的了。
脚尖不小心踢到垃圾桶,里边皱巴巴的纸巾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有意把垃圾桶往蒋随腿边踢过去,没想到直接蒋随绕过它,抽走了墙壁上的房卡说:“去北京的机票定了吗?”
段灼点点头。
“几点的?”
“下午三点。”
“哦,那得尽快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看起来没有半点要确认关系的意思,也没有一丁点不舍,段灼失落地垂下头,将床头的充电器塞进蒋随的包里,拉上拉链。
抬头,看见蒋随咧着嘴朝他笑,眼睛弯弯的,嘴角也是。
他还没来得及体味这个笑容的含义,蒋随忽然靠近,在他脸颊盖上一个吻。
匆忙的,温柔的,洗发水的清香也飘然而至。
段灼被亲得发蒙,等了两秒才抱住旁边的人,双臂收紧:“你吓死我了。”
蒋随被勒得快喘不气过来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忘了吧?”
“不是。”段灼的下巴埋在蒋随的肩窝里,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委屈,“我以为你不想跟我谈恋爱。”
“啊?”蒋随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捧住他的脸,极好的新陈代谢让段灼的皮肤摸起来光滑溜溜,他忍不住捏了两下,“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段灼的手往下,滑到蒋随的腰间。
“因为你开学的时候就说过不想谈恋爱,怕影响成绩。”
话语里含着几分埋怨的意味,带上撒娇的语气,只叫人觉得可爱。
蒋随又想亲他了。
“所以你以为我亲你又抱你,是只想和你搞暧昧吗?”
段灼努努嘴,没说话,就差把“难道不是吗”几个字印在脸上了。
“在没喜欢上你之前我确实是没想过要谈恋爱的,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时间和能力去经营好一段感情,所以在感知到你对我有想法后,我依然很矛盾,但是……”
段灼的梨涡在听见第一句话后浮现出来,笑得夸张,浑身冒着傻气,蒋随眯起眼:“你在认真听我讲话吗?”
“嗯嗯。”段灼很用力点头,圈着他,笑容没有一点收敛,“但是呢?”
但是后来,看到你和别的女生有来有往,我的思绪和行动都不受控了。我觉得你应该是我的人,明明是我花钱把你养这么大的。
这些话,蒋随觉得自己只有在喝醉的情况下才能说出口。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蒋随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道,“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人就行了。”
正式盖章确认了关系,阳光下,段灼的耳朵红了,随即眼眶也跟着泛起了一层柔软的粉,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
蒋随都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被感动的,靠过去,在他嘴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段灼却收紧臂弯,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的后颈。
浅吻变成了深吻,蒋随一时情难自控,又被段灼带着滚到了床上。
清晨的空气是甜的,酒店里的牙膏是甜的,段灼身上的气味也是甜的,蒋随闭着眼笑,任由段灼在他身上盖章留印。
像是两只抱在一起舔毛的猫咪,被阳光晒得发烫也不松开彼此,一直到手机铃响,将他们拽回现实。
王野问段灼行李都收拾好没有,他下午正好要去趟省体育馆,可以顺带把他送去机场。
挂了电话,一阵惆怅感涌上心口。
段灼把脸埋在蒋随的胸口蹭了蹭,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了,根本亲不够。
“怎么办,我不想走了。”
“说什么蠢话呢!”蒋随立刻从床上竖了起来,拔高嗓门,把旖旎氛围驱赶得一干二净,“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抢你这个名额呢?你不走就是别人的了。”
“哎哟。”段灼搂着他,“我开个玩笑嘛,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弃掉这个机会,但是舍不得也是真的,今晚我肯定睡不着了。”
“那之前你天天睡酒吧,也没见你夜不能寐啊。”蒋随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那时候我又不能搂着你睡,有些事情,尝试过一次以后就戒不掉了。”
蒋随眯缝着眼:“你确定是第一次吗?”
段灼知道他指的是小岛上那次,摸摸鼻子,噤了声。
蒋随的双掌盖在他脸上,盯着那对玻璃珠似的眼睛:“就辛苦你一段时间,等亚运会的时候我去现场给你加油好不好?”
段灼笑了笑,脑袋往前一倾,用实际行动作为回答。
一起吃过早点,他们去了趟租住的地方,跟段志宏道别,然后再回学校收拾东西。
段灼的日用品不多,但衣服不少,大部分都是之前当模特时工作室给的样衣。
蒋随帮着一起收拾,看见段灼抓起一件白色长T卷成了毛巾卷。
他的动作过分自然,蒋随都看愣了,两秒后才开口:“那是我的衣服吧……”
“我知道啊。”
程子遥还在宿舍,段灼凑到蒋随的耳边说:“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蒋随也压着嗓音:“那你不如把我的香水带过去。”
“那不一样,带着这个,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了,我晚上就抱着这个睡觉了。”
听着也太可怜了,蒋随忍不住去捏他手指,想到什么,坏笑着调侃他:“那你怎么不带我内裤啊?”
“有道理啊……”
谈起恋爱的段灼似乎丢掉了底线,变得很不要脸,又或者是,他天性如此,只是之前藏得比较深。
无论如何,蒋随还是阻止了他这个愚蠢的举动,把自己经常抱着睡觉的那个玩偶放进了段灼的行李箱里。
过了没多久,王野来接人,他们在食堂吃了最后一顿午餐,驱车前往机场。
路上,蒋随和段灼坐在后座,可能是他们说笑声引起了王野的注意,王野透过后视镜瞧着他们,蒋随发现以后收敛了些,小拇指勾着段灼的。
在一起的每一秒都以可怕的速度流逝,明明很漫长的一段路,感觉一眨眼就到了。
蒋随担心段灼第一次坐飞机不清楚流程,于是让王野在车库等一会儿,他则跟着段灼进入了人来人往的航站楼。
旅客们为了赶时间,都走在自动人行道上,只有段灼和蒋随以龟速往前走,恨不得把一秒钟拆成一年来用。
段灼第一次用手机录制视频,对准了身旁的人:“说点什么鼓励的话吧,我晚上听着你声音睡。”
“晚上给你打视频电话不就好了。”
“这个不一样啊,我想你的时候随时可以翻出来看看。”
蒋随笑了笑,一只手伸进他的外套,搂住他后腰,对着镜头认真道:“那你好好吃饭,乖乖训练。在你想起我的时候,我也一定是想着你的。”
情话绵软,却带着很温柔的力量。
简短的视频,段灼来回播放了无数遍,怎么听都不腻,一直到空姐走过来提醒他,飞机要起飞了,请他关闭移动设备才恋恋不舍地关了机。
飞机滑入高空,那些在书本中出现的云朵就铺开在他眼前,夕阳将缭绕云层镀上金边,是难得一见的壮丽。
飞机上的许多旅客都探头,从舷窗往外看,段灼却没有了欣赏的兴致。远处的无限风光,都不及一个人上扬的嘴角。
第一次,他对一座城有了深深的眷恋。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于首都机场,落地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许多,紧赶慢赶的,抵达训练基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在门口迎接他的是国家游泳队的教练员之一贺光华,之前就打电话联络过段灼。
真人和段灼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贺光华的头发很短,两鬓斑白,面部肌肉有些松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和大多数中年男人不同的是,他身姿挺拔,单薄的工作服下,是清晰的肌肉轮廓,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儒雅而随和。
“从南城到这边挺远的,一路上累坏了吧,行李我帮你拿。”
贺光华一见面就要帮忙,段灼急忙道:“没事没事,我来就行了,不怎么沉。”
“那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宿舍。”贺光华说。
“嗯。”
训练中心都是方方正正的灰色建筑,有些单调,而当段灼在一幢建筑前看见了飘扬的五星国旗和“国家游泳训练中心”几个大字时,心脏忽然咚咚直跳,眼睛也开始发烫。
很难用言语描绘出那一眼的震撼。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代表中国出征,但那只是王野口中的一句话,是他的想象,此刻站在这神圣庄严的景象前,一切想象才化为了实感。也瞬间理解了蒋随当初那份执念。
这里是国家队,是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他们被国家信任着,保护着,浇灌着,要夺得是属于全中国的荣誉。
追逐梦想,已经不完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他的身上有了使命和责任,沉重无比,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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