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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四十二。
杨嘉立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死死的,只露出半个脑袋。
明明房间里暖气充足,窗户也关得密不透风,他却依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冷,嘴唇以及手指一直在颤抖,像条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手足曲僵的流浪狗。
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耳朵里的嗡鸣没有一刻停止。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他听见无数人在毫不留情地对他耻笑,在龇牙咧嘴地诅咒他暴毙,那些恶毒的词句和羞辱的语气,就像一把把锋利冰凉的刀,直直剜进他的胸膛,他疼得浑身发颤,却只能听见旁人痛快淋漓的笑声。
杨嘉立强撑着身子打开床头柜,慌张地吞了片褪黑素。
凌晨四点,他终于昏昏沉沉睡着了。
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睡梦中杨嘉立仍皱紧了眉头,小声呓语哀求:“别打我,你们冤枉我了,别打我,别打我……”
凌晨五点,只睡了一个小时的杨嘉立又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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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就像一条即将窒息的鱼。
杨嘉立下了床,头发凌乱,满眼都是血丝。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把杨嘉立吓得整个人猛然抖了一下。
他有些惊惶地抓过手机,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下意识地点了接通,手机还没放到耳边,他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道阴冷愤恨的声音,高声唾骂:“臭虫,你去死吧!你打王洋一拳,会有无数人在你的尸体上打拳!你等着吧,你不得好死,你……”
杨嘉立猛地按断了电话。
通话刚断,手机又开始连续不停地震动。
各种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源源不绝地涌进他的收件箱,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
杨嘉立知道自己的手机号估计是被人肉出来了。
这些短信他一条都没敢点,仓皇地把手机关机,甚至取出了手机卡。
他撑着床头,胃里一阵一阵地恶心,胸口发闷。
悄悄挪到窗边,杨嘉立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往下看。
天还乌沉着,到处都是一片黑。
别墅楼下的人少了许多,但还有少部分固执的媒体记者蹲在附近,不肯离去。
杨嘉立合上窗帘,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
日历上的这个日期,被他画上了大大的黑圈。
他妈妈的忌日。
杨嘉立在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进厨房,打开饼铛烙饼。
自从他妈妈走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去妈妈墓前和她说说话。
妈妈以前总夸他烙饼手艺学得好,烙的饼好吃,他就每次都烙几个饼带过去,放在他妈妈的墓碑前,一年都不落下,像冥冥之中他和妈妈的最后一丝联系。
把烙好的饼装进袋子里,杨嘉立又换了身衣服,套上件黑色的羽绒服,带上口罩和黑色棒球帽,绕过正门,从后院轻手轻脚地出了别墅。
刚走出别墅没三两步,他就听到后面有一声极为兴奋的高喊:“他出来了!”
杨嘉立回头一看。
等了将近一夜的各路媒体、狗仔,甚至是部分搞直播的,举着各种设备,一个个盯着他满脸兴奋地冲了过来,像漫天飞舞的蝗虫。
杨嘉立拔腿就跑。
中途,他被地上什么东西猛地绊了一下,整个人磕在地上,脑门即刻磕破了个口子,汩汩往外冒血。
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狼狈地起身继续奔逃。
在路边随便招了辆出租车,一直到关上车门,杨嘉立用力大口呼吸。
把小心地藏在怀里的一袋烙饼,一束花掏出来放在旁边,他悄悄看了眼车窗,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额头上的破口流出的血已经淌了半边脸。
他竟一点没觉得疼,只觉得浑身发冷。
杨嘉立呆了一会儿,用袖子偷偷抹掉了血迹。
他和司机说:“拐道去鹤山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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