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王忆能确定的是杂耍团里有两个人是诈骗犯。
之所以把所有人一起拿下,就是防备一个其他成员也有前科这种事。
这样自己一方动手抓了两个诈骗犯,打草惊蛇,导致其他人逃跑。
在82年逃犯一旦潜逃那很难抓捕,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呢,而改革开放之初经济市场活跃起来,黑矿场黑工厂之类出现了,可以藏身其内。
他会猜测其他成员有前科并非是妄测。
杂耍团这种组织内成员关系比较紧密,根据黄庆妻子的口述,这两个诈骗犯当时从容的诈骗了婆媳两人,属于惯犯。
那么一个杂耍团内有两个惯犯,其他人会毫不知情吗?
如果他们知道却旁观,那抓了他们所有人不算过分,他们这属于知情不报,是共犯,那抓他们同样抓的理直气壮。
当然法学上有个原则叫疑罪从无,他们没有证据去怀疑其他团员不太好,但民兵们不合适。
守法?
不好意思,我们民兵是法盲,我们没有文化的人就是这样的,我们只想对抗犯罪、保护人民、守卫国家!
民兵们有个朴素而操蛋的逻辑: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好,那我们就没有违法,为国家为人民好的事,怎么可能违法呢?
实际上这也不只是民兵的逻辑,现在老百姓都是这样的想法,因为现在老百姓真的没有文化。
正是知道这回事,王忆允许民兵们对整个杂耍团进行了抓捕,然后现在抓捕结束他观察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之前杂耍团有人发现他们来开展抓捕行动后第一反应是逃跑,现在团长的第一反应是掏钱平事,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他们心里都有鬼。
王忆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黄庆那边跳的更狠,他结结巴巴的对王忆说:“王老、王老师,王老师,他他他说愿、愿咳咳,愿意给那啥五百块?”
旁边的大胆听到他的话后顿时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心动了?你想收犯罪分子的赃款?”
黄庆媳妇赶紧说:“不敢的不敢的,我们可不敢这样,就是、就是我们当家的穷怕了,五百元啊……”
她也心动。
王忆给了大胆一个眼色让他坐下。
他去拍拍黄庆的肩膀说:“你家里穷、日子不好过,但是现在跟着黄标这亲戚干活,我看你收入还行,一个月六十元,不算少。”
黄庆不好意思的说:“对,跟你们社队企业不能比,但一个月六十元不算少,还行。”
王忆说:“那你在你们生产队,多年来备受街坊社员们的嘲笑吧?是不是不少人拿你家、拿你当笑话?”
黄庆夫妻低下头。
默认了。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王忆又说:“我知道,你们队里人给你起外号叫队长,笑话你家里孩子多,可问题是咱外岛现在家家户户的,又有几个孩子不多的呢?对不对?”
黄庆有些难堪也得到了认同,悲愤的说:“对。”
王忆说道:“这次你家里头被诈骗犯给骗走钱,却没人帮你们要钱,他们恐怕都在看你家热闹吧?”
黄庆媳妇想起了几日来的委屈和憋屈,擦了把眼睛说:“王老师你别说了,我们家里受穷、我们两口子没本事,活该……”
“不活该!”王忆摆摆手,“这次咱们把诈骗犯抓回来了,很有可能抓到的不只是诈骗了你家的犯罪分子,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犯罪分子。”
“你们没想到什么吗?”
“扬眉吐气!”
王忆猛的加重了语气,两口子听的一哆嗦,纷纷明白了他的意思,变得激动起来。
黄庆媳妇激动的流泪了,而王东峰流泪更多,王忆便问道:“你哭什么?你感动了啊?”
王东峰擦了擦泪水说:“不是,王老师,我沙眼,让风一吹眼睛就流泪。”
王忆甩手让他一边去,然后继续对两口子说:“你们可是全程配合我们的民兵队抓了这些犯罪分子,以后治安局肯定有嘉奖,那时候你们家里也可以得到嘉奖。”
“有了这件事、有了这份嘉奖,你们家里在生产队里还是个纯粹的笑话吗?”
他看向黄庆问:“到时候你可以跟社员们聊天,他们谁还能拿这件事来嘲笑你家?不都得向你询问这事是怎么办的?”
“你想想,咱们先去大码公社又去沪都,我们生产队的民兵队全体出动,到了沪都咱们又找关系又托人最后发现了这些犯罪分子,一起齐心合力跟他们大战一场把他们给拿下了——”
“你们两口子想想,这事过瘾不过瘾?!”
黄庆急忙叫道:“过瘾,这事是我这辈子最过瘾的了,王老师,真的,你不用说我也感觉过瘾,我草,我阿庆这辈子头一次活的像个人样!”
王忆问道:“那你是要回自己的150元还是要500元的赃款?要了赃款是多了350元,可你以后在队里……”
“我家不要赃钱,草,谁要这臭钱?”黄庆媳妇抢先说道。
“这钱肯定是他们偷的、骗的、抢的,这都是人民血汗钱,拿到手里烂手心,我们就要我家的150元!”
黄庆郑重的说:“对,我们就要我家的钱!”
杂耍团的团长慌了。
他意识到自己用钱无法摆平这件事了。
王东峰擦着眼睛问:“王老师,既然这样那咱为什么不抓那个叫金刚的坏分子?怎么还放过了一个?”
王忆笑道:“因为他太壮了,不好强行带走,咱们这次抓捕行动讲究一个快准稳,他是个变数,可能会导致咱们抓捕行动失败。”
“再说,他跑不了,你没看到他脑子缺根筋吗?哼哼,只要能确定这些人都犯了罪,那咱县局给沪都那边打一个电话,轻松就能抓他归案!”
渔船乘风破浪,碾破月色赶到县码头。
王忆用码头上的电话给治安局打过去。
此时已经是午夜了,他估计庄满仓肯定已经睡下了,准备随便找值班的治安员把这些人先拘留起来,明天再细说。
结果庄满仓没睡,得知他们民兵队抓到一伙诈骗犯,他赶紧穿上制服带了值班的治安员火速赶来了。
王忆看见他后有些吃惊,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干嘛呢?有任务?”
庄满仓说道:“别说了,抓几个纵火犯,他娘的,现在这些学生啊……算了,不说这有的没的了。”
看他样子纵火犯显然作案成功了,所以虽然抓到了人可他并不高兴。
但是民兵们送来几个诈骗犯,这事让他很高兴。
他带着手下把这些人检查了一下,走向王忆笑道:“你们这生产队,现在到底是打渔还是抓贼?不行直接并入我们治安局吧,我跟市里给你们申请个编制!”
这自然是玩笑话。
但王忆得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将哆哆嗦嗦的黄庆两口子拉到了庄满仓跟前,让他们两人把事情重新说一遍。
两口子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目光躲闪、腿脚打颤。
庄满仓疑惑的看向王忆问:“你确定这两个不是犯罪分子?”
王忆说道:“你看你,满仓哥,老百姓看到你们害怕,你们不应该反思一下吗?”
庄满仓愣了愣,摆出和颜悦色的架势说:“两位同志不要紧张,别把我当一个当官的,我其实是王老师的哥哥。”
他又问:“你们是百姓生产队的,你们生产队在金兰岛,对吧?我前些日子可没少上你们金兰岛,你们没有见过我?”
黄庆媳妇怯怯的说:“见过,领导你去回学家里来着。”
庄满仓笑道:“对,咱们都见过嘛,你们肯定知道我不是老虎不咬人,走,去我们局里——算了,到了我们局里你们肯定更不敢说话啦,但这个点饭店也关门了、咱们没地方坐下啊。”
王忆说道:“然而并非如此,还真有个饭店开着门,走,我们也一直饿着肚子,今晚满仓哥请客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庄满仓问道:“这大半夜的哪有饭店开着门?”
王忆笑道:“大众餐厅!”
庄满仓更是满头雾水。
王向红上来骄傲的说:“是我们生产队的饭店,我们的饭店还没有正式开门营业、服务人民,但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过两天等王老师忙完了他在县一中考试的事,我们的大众餐厅就要营业了!”
王忆补充说:“得等月底,好多东西还没有到位呢。”
庄满仓吃惊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们生产队开饭店了?”
“噢噢——我知道了,二食堂,以前县委的二食堂是不是?我昨天还听同事聊过,说二食堂被一个生产队承包了,搞的好像很像模像样。”
杂耍团一伙人被警车带回。
庄满仓这边先拉着王忆、黄庆两口子等人去大众餐厅。
一辆小吉普里塞了七个人。
这年头没有超载一说,甚至老司机们喜欢比试喝了酒开车、比试谁能拉人多。
因此庄满仓这局长开车超载超的心安理得,他甚至还感到骄傲:“再挤上一个人来,咱给公家省点油,尽量少跑一趟!”
王忆苦笑道:“差不多了,咱们先过去吧,我去给大家伙准备点菜。”
大众餐厅现在装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门口的竹片贴好了,外墙抹干净了,屋内墙壁贴上壁纸了,屋顶也拉上鱼线绑满气球了。
桌椅全数修补好,上面铺上了地板革,另一个屋子里西边和北边每一扇窗户都给间隔出一座木板房。
木板房还没有装上门,因为王墨斗一直在县城里忙活他的姻缘,王祥高这边人手不太足。
不过王忆把王真刚给叫过去了,王真刚的木工手艺有些落下了,但给王祥高打个下手没有问题。
黄庆两口子头一次下馆子,进入饭店后拉开灯,他们当场惊呆了:
“这这这,这就是你们天涯岛社队企业的门头?真大真亮堂,呀,这电灯多少瓦的?”
“当家的你快看,快看这四面墙壁上,这贴的是什么画呀?怎么这么大?”
不怪两人大惊小怪。
庄满仓可是在市里头生活多年的城里干部,但进屋后打眼一看也大为震惊。
这装潢,真是前所未有、前所未见!
他抬头看,看到了大片的气球飘在屋顶上,挡住了房梁挡住了屋顶,只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
如梦似幻!
他惊讶的说道:“王老师,这装潢是你主持的吧?厉害啊,这饭店装潢的真是时髦。”
王忆笑了笑说:“到时候开业了,还得你满仓哥多多来捧场。”
庄满仓痛快的笑道:“没问题,不过你多弄点便宜的菜,我要想多捧场就只能点便宜的菜了,大鱼大肉我这工资可吃不了几顿。”
他开车回去接人。
王忆让其他人先坐着歇歇,他去厨房忙活饭菜。
之前黄慧慧他们在饭店里住过,加上最近一直忙装修,队里也有社员来常驻,所以厨房里头有些蔬菜和面条。
王忆去时空屋拿出两包冷锅串串调料,蔬菜煮熟、粉条粉丝下锅,最后焖了一锅面条。
尽管已经入秋也尽管是午夜,可天气还是挺闷热的,这时候吃冷锅串串最合适了。
调料现成的,两包辣度不一样,一包是香辣一包是麻辣,香辣是微辣,麻辣是中辣。
外岛人家爱吃辣但并不是很能吃辣,麻辣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最大辣度。
两包调料调和好倒入两个铝盆里,他把蔬菜捞出来用凉水镇了镇,这时候前面已经熙熙攘攘了。
人全来了。
民兵队是第一次来自家的饭店,他们进来后同样啧啧称奇然后欣喜若狂:
“我草,支书啊,这就是咱的饭店?咱饭店这么好?看起来真高档呀!”
“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哈哈,以后咱队里社员可牛逼了,这下子亲戚再跟我炫耀他们下馆子吃过啥,我直接告诉他们咱队里人就有馆子!”
“真好,咱的饭店真好,你们看看这墙上贴的,哈哈,这贴的是哪里?真好啊。”
王忆端着盆子出来,说道:“来,去大包间,那里面是拼起来的桌子,够咱们十多个人坐一桌了。”
大胆凑到他身前问:“王老师你做的什么呀?呵,看上去真好吃啊,这家伙用了多少油?看着就香。”
其他人也围上来看。
黄庆看到后傻眼了。
他感觉自己今天进入饭店被震傻了,问道:“这一盆子是什么?这是多少菜油呀?我的老天爷,我的老天爷!这菜油够我家吃一年!”
“你家里什么条件一年吃这么多油?我家五口人两年也吃不了这么些油。”王东阳说道。
王忆笑道:“这只是飘着一层油而已,并不是都是油,这都是油怎么吃?太油腻了,没法吃。”
黄庆说:“我不怕油腻,我就爱吃油的东西。”
“吃油鱼啊,吃了油鱼放屁还能往外崩出油来。”王东峰嘿嘿笑道。
王东阳说:“说起这个我想起我家养的狗那时候凑巧吃了油鱼,嘿嘿,那真是有意思了。”
油鱼是一种生活在深海当中的鱼类,在世界各地都有所分布,它长得挺丑的,可是味道挺好的,肉质鲜嫩,都是大块肉,类似鳕鱼。
但外岛没人吃这种鱼。
油鱼的名字里之所以有个“油”字,是因为它超过40%以上的体重都是一种和油类似的物质,具体来说是叫蜡酯。
蜡酯本身没有毒,它是做工业润滑剂的原料之一,同样道理,这油鱼肉被人吃下后,蜡酯会析出,成为肠道里的润滑剂……
王东阳这边笑着继续说:“那狗第二天懵了,一屁股的油水,出门之后就有狗追着它添腚。”
“哈哈。”大家伙笑起来。
王东峰说:“小时候有一会咱文书就吃了油鱼,那天我们去扎猛子摸攻淡菜,结果他奶奶的有意思了,文书拉肚子了,拉干净了还不止,他在水下一个劲放屁,放屁后水面还冒出油花……”
大家伙笑的更欢快了。
刘鹏程却是不了解油鱼。
因为这鱼不会出现在市场上,渔民捞到后会直接挑出来扔掉,只有大批量捞到鱼群才会收集起来交给国家提炼工业润滑油。
他问道:“我听明白了,这油鱼因为富含油水能导致人的腹泻,那为什么不用来提炼油做饭呢?我听说鱼油很珍贵。”
有人便解释了:“鱼油确实很珍贵,可油鱼体内的不是鱼油是他娘润滑油,那东西谁敢吃?吃了等着拉肚子吧。”
“拉肚子?不只是拉肚子,你拉干净了还会放屁,放屁带油花。”王东峰说道,“大刘你想想,你穿了一条新裤子去摇橹,不小心放了个屁,然后裤子就油乎乎的了!”
“这怎么能干活?”
刘鹏程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可以用来治疗腹泻吧?”
“能导致腹泻,不能治疗腹泻。”连王向红也笑着参与了话题中,“老徐嘿嘿,老徐那时候,哈哈哈哈,他有一次就吃了这个。”
“那家伙有意思了,确实拉痛快了,但就跟峰子说的一样,他上班时候不敢放屁啊,可这油鱼太厉害了,挡不住屁,具体我不多说,反正他那天下午换了七条裤子!”
“七条?”黄庆笑,“我全家也就七条裤子。”
王忆暗道,油鱼这东西不能让老GAY们知道,这他么是老GAY的天选食材啊。
庄满仓说道:“咱们马上要吃夜宵了,能不能别说这有的没的了?”
王向红说:“瞎讲究,你吃不下去我吃的下去,走,开干!”
王忆把盆子放下,说:“凑活着吃点吧,我去厨房看了看,就这么些蔬菜了,不过我下了一些面条,待会吃完菜吃面条。”
“怎么还得单吃?”刘鹏程问道,“拿出面条来就着菜吃呀。”
大胆说:“先吃菜先吃菜,嘿嘿,庄局刚才绕路回家带了几瓶酒过来。”
庄满仓说:“名酒,西凤酒,是我战友上个月过来看我特意捎来的。”
王忆说道:“先喝酒先吃菜,面条不用就菜,待会用这种汁水来拌一下吃,也很好吃。”
他招呼大家伙落座,一人一个碗一个盘子。
碗来装酒,盘子来装菜。
大家伙没吃晚饭这会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没人招呼,坐下后拿起筷子开始抢。
王忆又去了厨房一趟,他在时空屋里放了好些风味豆干,就是小包装的麻辣豆干这种东西,便也拿出一些拆成了一大盘子端过去:
“之前剩下的好东西,这个下酒绝对舒服。”
大家伙正吃的一个劲的龇牙咧嘴,看见他端着豆干上来便赶紧接过去又招呼他:“王老师吃啊。”
“王老师的手艺真的绝了,没话说啊,这味道太绝了,丝丝,有点辣,但辣的香、辣的舒服。”
“这东西配酒真合适。”庄满仓也赞叹,“以后我可以时不时弄点这个蔬菜来下个酒。”
“来来来,同志们继续喝,来一口,王老师,敬你一个,今天你可是厉害了……”
“都举起杯子来,王老师是大功臣,这家伙脑瓜子太厉害了,我现在最佩服的就是王老师了!”
“就是,王老师这脑子怎么想的?就我媳妇把事情说一遍,他就能找去沪都把骗子给抓到了!”
大胆给王忆添了一碗酒,就着冷锅串串和麻辣豆干他们碰了碰碗,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嘶——哈!爽啊!”
“真舒服,这夜宵真舒服了。”
王向红夹了一块豆干进嘴里,麻辣的香味迅速遮掩住了酒味,这下酒菜真是好。
他跟王忆商量道:“这豆干是你拌的?以后咱饭店里能不能弄这么一道菜?这下酒挺好。”
王忆说道:“没问题,肯定可以弄,不过咱们更要弄几个什么呢,就是火锅、铜锅,以后天冷了,里面放上炭、倒上骨头汤,用来涮菜、涮肉吃,肯定受欢迎。”
“首都的铜锅羊肉?”庄满仓用舌头剔了剔牙,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在首都吃过两回,冬天吃确实好吃,喷香又暖和,一筷子羊肉蘸着麻酱下嘴,嘿,浑身热乎!”
王忆说道:“对,就是这个。”
他跟王向红说:“咱们店里缺的东西还多的很,碗筷盘子,这些都得买,通过徐经理来买吧?”
王向红说:“行,厨房的家伙什还有餐具你不用管,我来负责。”
大胆嚼着粉条问:“王老师,咱这饭店怎么经营?你给说说,到时候有没有我们要帮忙的?”
王忆说道:“用不着,饭店服务员和帮厨让妇女和姑娘们来担任,你们老老实实打渔,给咱店里提供新鲜海货就行。”
“海货缺不着。”大家纷纷拍胸膛。
王忆说道:“支书,还得让服装队给用布做出一条条小手绢,干嘛的?擦嘴的,以后来咱饭店里吃饭,人均超过一元钱,那就可以获赠一条小手绢……”
“还有这好事?”庄满仓乐了,“王老师你真是能人啊,这想法有意思。”
“咱县里头外宾饭店也只是提供那个卫生纸,用卫生纸来擦嘴,说是外国人这么搞,你这里直接用小手绢?还送人?”
王向红不舍得:“就是,让顾客擦嘴就行了,怎么还得送他们?”
王忆笑道:“听我的吧,这叫促销。你们知不知道一种叫可口可乐的洋汽水?”
大家伙纷纷摇头。
这很正常。
虽然早在1927年,可口可乐就曾在沪都设立一家名为正广和汽水厂的厂子来生产饮料,但后来新中国建立,外国企业撤出了国内市场。
79年的时候中粮决定引进可口可乐。
他们与沪都有关部门联系试图在旧地上重建工厂,却遭到了沪都方面的强烈抵制。
最终可口可乐将瓶装厂设在首都的五里店。
从那年开始中方每年花30万美元购买浓缩汁,其他生产线由可口可乐公司免费赠送。
然后在去年4月,可口可乐国内生产线正式投产,不过产量还比较低,且定价高——一瓶四毛五分钱。
多种原因影响下,外岛还没有可口可乐引进,之前也只是徐进步弄了两瓶托姚当兵给王忆送去过了过瘾。
王忆把这种洋汽水的来世今生介绍给众人,继续说道:
“去年四月开始可口可乐在首都的商场做促销活动,买一瓶汽水送一双筷子或者一个气球,活动很成功,首都人民都去抢购。”
“一瓶汽水四角五分钱?好家伙,赶得上一斤鸡蛋了。”黄庆媳妇震惊的说。
王向红也震惊:“筷子气球才几分钱?首都人民就为了这小东西去抢购洋汽水?这不是乱来吗?这是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问庄满仓:“你去过多次首都,喝过这洋汽水吗?它里面加了观音娘娘的甘露吗?凭什么一瓶卖四角五分钱?”
庄满仓放下筷子说:“我最后一次去首都也是79年的9月,那时候没有这个洋汽水,首都人民喜欢喝一种叫北冰洋的汽水,一瓶一角五分钱。”
王忆说道:“同志们,价钱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洋汽水那么贵,用了这销售策略后却赢得了众多顾客……”
“首都人民是不是傻啊?就为了一双筷子一个气球让洋人给糊弄了?”大胆愤怒的问。
王忆说道:“首都人民不傻,他们不是被糊弄了,而是觉得新奇!是新奇!”
“你们自己想想,要是一家饭店吃饭可以送手绢,你们要是准备吃饭了,那会不会去这家饭店?”
黄庆摇头:“不去,我这辈子不下馆子,有那钱让饭店挣?家里吃实惠。”
王忆说:“我说的是,你们非得要请客吃饭了、非得要下馆子了,然后得知有一家饭店吃饭送手绢,会不会去呢?”
大家伙琢磨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肯定去。”
王向红为难的说:“这不是浪费钱吗?一条手绢没啥,每个客人送一条,那得多少呀?”
王忆说:“所以我做了两个约束,第一是手绢比较小,第二是要拿手绢得人均消费一元钱。”
“手绢其实不值钱,咱们有服装队可以自己做,用作衣服的下脚料做小手绢即可。”
王向红夹了片土豆片在麻辣汁里涮了涮,吃进嘴里琢磨了一下,点点头:“明白了,可以试试。”
庄满仓掏出香烟挨个分,说:“不用试,王老师的话有准,他见过世面,又是脑子活跃的大学生,听他的准没错。”
一圈烟散下来,他捏了捏烟盒扔掉了。
没了!
而他手里没有烟,全散掉了,这包烟剩下的太少了。
王忆直接去木柜台里摸出两包烟放在桌子上。
庄满仓吃惊的问:“你这里怎么还藏了烟?”
王忆说:“因为我们店里以后给顾客提供烟酒糖茶——当然,这得自己花钱买。”
庄满仓说:“这想法好,烟酒不分家,王老师你脑子真的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刘鹏程想的要更长远:“王老师,你们饭店里能卖香烟吗?”
“我在广播站的时候看到一个新闻,说去年5月轻工业部向国务院提交了《关于实行烟草专营的报告》,要求烟草行业实行产供销、人财物、内外贸集中统一管理。”
“然后今年1月咱们国家成立了一个烟草总公司,说今年或者明年要颁布一个《烟草专卖条例》,不许人随便卖烟了。”
现在烟草市场还比较杂乱,很多人批发几十盒香烟然后装在木匣子里抱在怀里去市场、去码头出售。
王忆说道:“我们门市部到时候会有烟草销售权限的,这个问题不大,再说我们只是销售几包,并不图赚钱,只是给顾客提供方便而已。”
“是为人民服务!”大胆赶紧说。
王忆笑道:“对,为人民服务。”
“来,为‘为人民服务’干杯,同志们,我在这里先祝你们开业大吉了。”庄满仓夹着烟举起碗来。
众人纷纷举碗。
黄庆很客气的用碗沿去撞了撞庄满仓的碗底,然后他低声跟老婆说:
“你们娘俩这次让人骗钱真是骗的好,让咱们家在队里大大的露脸了,还让我跟县里大领导喝上酒了,哈哈,今年过年走亲戚我可有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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