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钊抱着胸口跑回家。
他哥哥王新国骂道:“你这是什么姿势?你娘们吗?你奶大吗?你抱着柰子跑干什么?跟二椅子一样!”
王新钊怒视他。
十八岁的王新国挽起袖子绷起劲,手臂上顿时有肌肉线条鼓出。
王新钊咬咬牙,说道:“你不就比我大几岁吗?行,你等着,我总有长大的一天!”
“我永远比你大!大四岁!”王新国得意洋洋的说道。
王新钊冷笑道:“你也比我老四岁!”
王新国可不是个没脑子的莽汉,他立马回击道:“只要我还没老之前先死了,你就没法找我报仇!”
王新钊顿时无话可说了。
他们的老娘金花出来骂道:“谁在说死?不准说!”
“大晚上的瞎咧咧什么?吃饱了撑的是不是?那别吃了,明天早上正好有猪杂汤,明天早上喝着汤多吃点!”
王新国面如土色:“别,娘,晚饭还是得吃,不吃不行啊,不吃饿的肚子火烧一样睡不着。”
“早点睡,只要你还没饿之前先睡着,那你肚子就不会火烧一样了。”王新钊抓住机会反击他。
王新国捏拳头:“大钊,你想死啊?”
金花忍无可忍,上去给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我刚才说了不准说死这个字!不吉利!”
王新钊偷笑:“娘,你也说了。”
金花说道:“你也饿着肚子吧。”
王新钊得意的说道:“我饿不着!我有这个!”
他把粽子递给金花,金花大吃一惊:“这是什么?”
王新钊说道:“粽子,娘你不认得了?每年的五端午队里都分呀。”
金花端详着手里的粽子说道:“我当然认得粽子,可你哪里来的?这隔着五端午还远呢,哪里来的粽子?”
王新国迅速猜到答案:“你们王老师给的?他还给学生发粽子?”
王新钊骄傲的说道:“不是谁都发,只有助教才发——我上个礼拜不是跟你们说过助教的事吗?我就说我肯定能当助教!”
他把之前抱在胸前的粽子全拿出来:“你看,王老师给了五个,可大方了!咱家六个人,哥不用吃,我给爷奶送过去两个。”
当机立断,王新国选择向食物势力低头:“别,大钊,我刚才那不是跟你逗乐吗?分哥半个,哥以后不跟你逗乐了。”
金花领着他们进门,说道:“行了,娘给你们放锅里焖一下,焖热了再吃,这粽子热的好吃,凉的不好吃,不过热的娘也不爱吃,大国给你吃……”
“别,娘,这粽子可香了,王老师说里面有肉,是肉粽子。”王新钊说道,“你也吃,咱都吃。”
王新国吃惊:“粽子里还有肉?粽子里是枣呀!”
王新钊不回答,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吃到带肉的粽子。
他跟母亲说道:“娘,你这样,你把粽子解开放一起蒸,然后一人挖一块,全家都能吃!”
王新国道:“对,娘。”
金花没搭理两人,她拨着粽叶嘀咕道:“这粽子的线怎么是红白两色的,头一次见到。包的真有技巧,得学学,学学人家怎么包的,这粽叶包的真工整……”
粽子拨开并不是肉馅的,里面是一个角上插着一个大蜜枣。
对于外岛来说这就是稀罕东西了。
他们这里只有过年能去乡里买到红枣,没见过蜜枣。
金花抠下一个掰开给他们兄弟一人一半,王新国吃了后笑:“真甜真糯!枣还能这么甜?”
“这粽子都是甜的。”金花放到鼻子上闻了闻,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真甜真香!
五个粽子剥出来,五个人大开眼界:“都是不一样的呀,王老师不愧是首都来的,人家啥稀罕物件都能弄来。”
“他还给我这个呢。”王新钊掏出带着裂痕的茶叶蛋,脸上更是得意,“茶叶蛋!”
王新国一把抢走:“茶叶蛋?王老师哪里来的茶叶?咱队里就三组爷和支书爷爷家里有啊。”
王新钊着急,金花帮他去抢回来,拿在手里啧啧称奇:“茶叶蛋不光用茶叶还得用酱油,挺费货的,你们王老师确实是大方。”
王新国郁闷的说道:“为啥我上学那会,那狗逼老师只想到我们学生家里混饭吃而从没有给我们分过东西?真他娘的!”
金花摸摸小儿子的头说道:“你跟着王老师好好学习,王老师真是顶好的老师。娘这辈子只听说学生要给老师送粮送蛋,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师给孩子吃的,你要好好学呀!”
王新钊使劲点头。
我肯定使劲学、拼了命的学,必须得做助教啊!
我必须要对得起王老师!
而王老师只想啃螃蟹。
茶叶蛋?粽子?
这玩意儿能比得上大螃蟹?!
特别是跟着袁辉吃过那些养殖蟹后,王忆对岛上的大螃蟹更是喜欢。
大迷糊和王丑猫在蹭茶叶蛋、粽子吃。
两人吃的很美。
王丑猫跟大迷糊说:“我好好学习以后当大官,然后天天吃粽子,这粽子真甜真好吃!”
大迷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用学习不用当大官,我跟着王老师天天有比粽子还好吃的。”
这话把王丑猫给说愣了。
大迷糊没再理睬他,而是看着津津有味吃螃蟹的王忆。
我怀疑王老师真的爱吃海货要超过白面米饭甚至鸡肉猪肉。
可这不应该!
这太反常了!
王忆把蒸的螃蟹都啃完了,然后拍拍手去看《鬼吹灯》。
他现在还担任着队里的评书员,每天都要说上一段,特别是晚上,这已经成为全队人的夜间活动了。
只要《鬼吹灯》开讲,他就是全队最靓的仔!
今晚还行,没人来打扰他,因为明天他要一大早就给队里煮猪杂汤。
大胆和王向红他们睡得更早,他们凌晨就得起来摸着黑杀猪。
王忆没见过杀猪的场景,本来他想去看看的,但是实在起不来,杀猪的热闹还是比不上热被窝。
天不亮的时候有人来喊他了:“王老师,猪杂碎都给收拾出来了,你看看你要怎么炖?”
王忆搓搓眼从睡袋里钻出来。
一队老鼠似的鼩鼱开着火车往床下钻。
感谢这些跟他拥有相同爱好的小东西,王忆如今对老鼠不是那么恐惧了。
猪肝、沙肝、猪心、猪肺、猪肠子,两个脸盆两套猪杂碎。
另外还有两个大水桶,这里面是猪血,天气冷,冒着热气的猪血出来加上凉水很快凝结成块。
王忆打着哈欠翻看猪杂。
味道真大!
来送猪杂的王东义说道:“王老师,别找了,猪腰子被大胆要走了,这就是他杀猪的报酬。”
王忆怒道:“谁他吗找猪腰子呢?我他吗要猪腰子干什么?”
“那你找什么?”
“我找——我什么都没找,我就看看,这里面乱七八糟的怎么还有猪气管?这是什么?猪食管?”
“对,猪气管和食管好吃,嘎吱嘎吱的。”
天色黑,很多事好处理。
王忆光明正大拿出蚝油、花生油、料酒还有胡椒粉等等,上去将两套猪杂碎全给腌上了。
腌上猪杂碎他招呼大迷糊来切猪血。
王东义赶紧拦住他:“别,别让大迷糊来,大迷糊能生吃猪血,我去找漏勺,让他来帮忙。”
漏勺就是前两天在祖祠前石磨旁笑话一个叫猪蹄的孩童的男人,他跟王祥雄一样,都曾经拜师学厨师。
王祥雄勤奋努力、踏实能干,然后从公社食堂一路干进了县委食堂。
漏勺这人嘴贱且喜欢偷奸耍滑,加上成分不太好,出师在外面干了没两年让人给撵回来了。
王东义去把他叫过来,漏勺挽起袖子就干活,一把菜刀在他手里‘多多多’的跳动,将大块猪血迅速切成了厚薄均匀的血块子。
王忆很吃惊:“他不是很勤快吗?”
“当然勤快了,”王东义撇嘴,“他想跟你一起炖猪杂汤,这样待会可以抢先多喝两碗——不过他是妄想,我在这里盯着他,他休想占集体便宜!”
王忆笑着推他离开:“不至于不至于,我看着他,你去歇歇吧。”
王东义说道:“我不累,大胆队长让我给你打下手呢,另外王老师,你看你做饭的时候能不能顺便说说评书?”
“对,上个礼拜五他们已经去那啥精绝古城了,古城里头都有啥、发生了啥事,你给说说。”漏勺也来劲了。
王忆说道:“咱先专心干活,这样,待会吃早饭的时候我给大家说一段,行吧?来,先干活。”
他大锅煮水放姜片,下猪肠片。
为了能社员们能多吃上几样杂碎,这些猪杂切的都很细碎。
漏勺刀工很厉害,生猪肠竟然打成了片。
王忆夸奖他,他一边切着猪肝猪肺一边撇嘴:“你没见三组长处理的,他刀工才好,不过可惜人家给公家做饭,没时间回来伺候咱平头老百姓……”
“漏勺,你少他娘在这里调拨是非,信不信我捶你?”王东义怒道。
漏勺哆嗦了一下,闷头老老实实干活。
本来猪肠不好熟,打成玻璃片后就好熟了。
王忆又下猪心片,它和猪肠煮熟其他的就简单了,猪肝猪肺之类好熟。
最后下猪血,猪血飘起来的时候这一锅就差不多了。
此时天色微微亮,已经有人赶早起来等着喝汤了。
海风吹拂,猪杂汤的味道在山顶上四处飘,来一个人赞叹一声:“王老师不愧是大学生,什么都会,这汤香啊!”
王忆暗道肯定香,我往里扔猪骨浓汤宝就扔了两大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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