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珩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这个问题,他唔了声,在王知晏热切的期盼目光中,平静道:“不为什么,就是没有。”
他对子嗣并没有多么看中,当初目睹姜莺生产的状态,虽已过多年,现在想起犹觉心惊肉跳。他记得姜莺生产王知晏时是一个雪天,他在产房外等的焦躁,只恨不得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一遭。
后来王知晏出生,他便再没有过和姜莺再要一个孩子的打算。生养之苦,姜莺受一次就够了。
显然,小小的少年郎并不知晓爹爹的心境,他圆嘟嘟的嘴撅起,妥协:“既然没有弟弟妹妹,那知晏可以有哥哥姐姐吗?”
王舒珩失笑,把儿子揽到怀中抱了抱,抱歉道:“这个更没有。”
“好吧。”王知晏满心失落,再次提笔抄书去了。
那天之后,王知晏果真乖巧了许多,再也没做过逃学偷懒之事。关于王知晏抱怨没有弟弟妹妹这事,王舒珩自然没同姜莺说,不过数月之后,姜莺倒是主动提起。
去岁后宫兰美人有孕,于今年产下一女,被圣上封为昭和公主。这日姜莺进宫参加昭和公主的满月礼,宫中贵妇凑在一块难免饮酒。她被灌了几杯,出宫时醉醺醺的就连走路步子都虚浮,还是被王舒珩抱上马车的。
马车粼粼出了宫门,车厢内王知晏枕着爹爹的腿已然熟睡,呼吸声轻而绵软身子一动不动。王舒珩腿上趴着儿子,肩头承着美人。
姜莺已经有些不大清醒,略带酒香的身子卧在男人怀中,小手也不安分的把玩王舒珩胸前的盘扣。她抬眸,眼神迷离,“夫君,昭和公主好可爱呢。”
“没有你可爱。”王舒珩淡淡说。
这声称赞并没有让姜莺满意,她低喃了声,人也往怀中缩了缩,道:“昭和公主粉粉嫩嫩,我瞧着长得像兰妃,以后肯定是位美人。今日兰妃娘娘还拉着我的手说,等昭和公主长大了,她要搜罗世上最漂亮的衣裳首饰,将他打扮成耀眼的小姑娘。”
“夫君,我也想有个女儿给我打扮打扮。”
她可怜巴巴的,王舒珩就着姿势吻了一下姜莺鼻尖,状作玩笑:“那你打扮知晏。”
睡梦中,王知晏似有所感,不安地滚了滚。
姜莺额头不轻不重地撞他一下,似生气了,说:“咱们知晏是男子汉,怎么能这么对他。”
宫里的酒后劲大,越到后面姜莺醉的越厉害,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再后来就没声了,一头倒在王舒珩怀中。
原以为再要一个孩子的事也就是姜莺突发奇想,王舒珩本没有放在心上。哪知翌日,她就找王舒珩十分郑重地说了这件事,如此,两人便开始正式计划怀孕的事。
姜莺收起那只避孕的香囊,每天晚上在敦伦之礼上格外配合。不过这种事,越着急越不尽如人意。三个月过去,姜莺肚子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除了姜莺的小日子,两人每晚努力,但就是不见动静。
成婚那么多年,王舒珩对这种事称得上热衷,但眼下为了受孕多出一重目的,就好像变得如同每日点卯上值,公事公办,无什么乐趣可言。床榻上,他依旧配合,不过没多久,姜莺就察觉出了他的懈怠。
依姜莺的性子肯定是要闹的,但她默默压下反而变得不安。今年年初孟澜来汴京时便提醒过她,但凡夫妻相处久了都不能免于俗套,肯定不如往昔甜蜜,但过日子讲究互相包容,跨过这道坎才能白头到老。
当时姜莺还不信。她和沅阳王成婚这么多年,还不是一如往昔。不过经过这事,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莫非夫君嫌她年老色弛?
这日王舒珩上值,王知晏跟随先生读书,姜莺立在一面铜镜前照了又照。二十多岁正是女子的大好年华,镜中美人身着简约的淡蓝襦裙,面似芙蓉肤若美玉,一张娇靥堪比花娇,姜莺自己都觉得很是勾人。
她对自己的身材,容貌一向有自信,但因为王舒珩近日的表现也变得犹豫。遂召来小鸠,问:“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小鸠诧异啊一声,莫名:“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您若出水芙蓉娇媚动人,怎会不好看?若王妃此等容貌都不算好看,那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女子了。”
姜莺想想也是,没精打采地:“你下去吧。”
她一个人在房中静立许久,想着既不是她容貌衰弛的原因,莫非是夫君嫌腻?
也是,比如她最喜欢的糖酥,偶尔吃一次还觉得是人间美味,若天天吃肯定觉得腻。姜莺皱着眉想了一个下午,决定改变一下。
她打开立柜,找出自认为最漂亮的衣裳首饰。身为王妃华丽的衣饰自然繁多,但看多了也觉得不新鲜。一只只箱笼挨个翻找,最终姜莺寻到一件独特的衣裳。
准确来说,那是一件颇具异域风情的舞裙。一件赤色的小衣只能堪堪遮住胸脯,上缀白色珍珠流光溢彩,若穿上这样的舞衣,雪颈腰腹全部裸露在外,怎么看都不像正经的样子。
这种舞裙常见于西域舞娘,姜莺曾在一次外邦朝贡的宫宴上见过,她不知家中为何会有。但如今出现在她的箱笼里,倒是正好可以一用。
寻常人家是不会让女儿学舞的,唯有以色侍人的舞女才学。姜莺自然不会舞蹈,但这并不影响,她只要穿上就好了。虽然有点不要脸,但一想到夫君或许腻味了,她犹豫了瞬,还是拿起那身舞裙……
许是心虚,她忐忑地等王舒珩回府用晚膳。等了一刻钟,王舒珩派人回来传话,说今夜天策府有应酬晚些才能回。如此,姜莺和王知晏用过晚膳,又哄儿子睡后,独自坐在卧房许久,终是进浴房梳洗干净,换上了那身舞裙。
恰巧,这天王舒珩受邀到一位同僚家中吃酒,深夜才回。这位同僚是雍州人,喜食羊肉,这回为宴请宾客,更是从雍州千里迢迢送来两只活羊当场宰杀,羊肉羊杂炖了满满一锅。
若喜食羊肉之人闻着那就是香飘十里,但若王舒珩这般不喜腥膻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了。出于做客之道他不能拒,还不能表现出不喜的样子,酒席上被人灌酒加食了不少羊肉,回府只觉头脑昏沉腹中隐隐不适。
天色已晚,他没召人伺候,径直回到卧房脱下衣物去梳洗。泡过热水澡,腹中不适还是没有缓解,他正想召福泉去煮一碗清食道的苦菜汤来,忽见一个人影从榻上爬起,静静坐在帐中等他。
房中烛火虚虚晃晃,隔着重重叠叠的纱帐,王舒珩望见美人朝他伸手:“夫君回来了?”
不知为何,那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为娇俏。他摇了摇头,心道果真是喝多了。王舒珩忍着难受走了过去,掀开纱帐道:“时间不早你先睡,我……”
话没说完,他呼吸一滞,人也顿住了。
随着姜莺起身,雪白的肌肤宛若刚出水的嫩藕,一节一节展现在他眼前。精致的锁骨,削肩,起伏的山峰被一块小衣遮住,但也徒劳,如同春光乍泄勾人眼睛。他整个人仿若被定住,目光和脚步都移不开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姜莺内心受到鼓舞,大着胆子起身,这下柔软的腰肢也清晰可见。更要命的是,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迷乱人的神智。
王舒珩没甚作用似的咳了声,他知道如今不是花前月下的时候,还需尽快喝一盏清理脾胃的苦菜汤。但姜莺如此打扮又这般主动,哪里容他说不。
昏暗的帐子中,姜莺小手拽住他的衣领,都不肖用力,王舒珩就倾倒上去把人压在身下。
“夫君,我好不好看?”姜莺胳膊勾着他的脖颈,“今晚这模样,夫君看着还腻吗?”
王舒珩埋首在他颈间,以吻流连。他本回答了句好看,但听到后半句不禁眉头紧蹙,抬头道:“你想什么?”
于他而言,只担心岁月太短,何来腻味一说?
但此情此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春情正浓,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
明明无风,不多时床帐却摇曳起来。如同失了根的浮萍,飘飘荡荡找不到归处。做夫妻这么久,姜莺早已熟悉他的攻势,她正沉浸其中,忽觉夫君渐渐停了下来。
床帐中浓香飘散,旖旎仍在。王舒珩与姜莺对视一眼,忽地起身下床,随意披了件衣裳,说:“抱歉。”
然后,便见他飞速跑进浴房,很快里面传出作呕之声。那声音持续了好一会才停,王舒珩收拾整理一番才回到卧房,却见姜莺已经穿戴整齐,冷眼看他。
“夫君现在已经厌恶我到这种地步了吗?”她坐在床边,秀眉蹙起,一双美眸中眼泪要落不落,看上去极其委屈:“既然已经厌恶到与我亲近便会呕吐的程度,夫君又何必勉强?与我说清,我又不是不讲理之人……”
经过方才浴房折腾,腹中那股不适已经不见,王舒珩知她想多了,笑了下,从身后把人抱住无奈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今日到徐郎府上吃酒,羊肉令腹中不适这才作呕,你以为呢?”
姜莺抹了眼泪,抽噎着:“夫君当真不是因为讨厌我才作呕的?”
“怎会?喜欢死了!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一番安抚,他的小王妃这才止了哭声,依旧抽抽嗒嗒坐在他的怀中,质问:“那夫君前些日子在敦伦之礼上诸多懈怠是何原因?”
王舒珩手抵在唇边,重重咳了下,他没想到姜莺竟然瞧出来了,如实道:“我知你想再要个孩子,咱们努力归努力,但这种事若怀着别的目的就没甚乐趣。”
见姜莺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王舒珩又亲了亲她的睫毛,安抚:“咱们顺其自然好不好?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
她迟疑着,问:“咱们要不找太医看看?”
按理说,两人都这么努力了但迟迟不见动静,再者,姜莺今年二十六,王舒珩也已过而立之年,她看话本里面总说男人一过而立之年便有诸多疾病。
王舒珩又气又好笑,在她脸上咬一口:“你是觉得我不行了?”尤其姜莺的沉默更让他恼火,王舒珩在她腰上掐一把,忍着怒气就差举手发誓了:“姜莺!你相信我!我身体真的无碍,咱们顺其自然慢慢来好不好?”
她怕痒,瑟缩着去躲,连忙投降:“知道了,先前是我太着急。那就听夫君的,我们慢慢来。”
经过这夜谈心,接下来姜莺没有之前那么急躁,王舒珩也轻松了许多。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天,酷暑时节白天街巷上行人都少了许多,湖中荷花开的正好,远远望去接天莲叶一片盛景,恰是游湖的好季节。
沅阳王府有一片莲池,这天王舒珩下值早,王知晏还在潜心堂跟随先生温习功课,他便邀姜莺上船,亲自持桨泛舟湖上。
木舟不大,细细长长一条,顶上被乌蓬所罩。姜莺坐在小舟上,王舒珩划桨缓缓朝湖中莲花盛开的地方去。
湖上清风徐来,带起一阵荷香。阳光灼灼在湖面泛起粼粼的光泽,到了湖心荷花荷叶深处,姜莺便脱了鞋袜坐在船头,两只白嫩的脚丫子泡在水里。
凉凉的,在夏天极是解暑。她笑着喟叹一声:“夫君,好舒服。”
此处景致正好,荷花荷叶近在眼前。矮小的船只隐没在荷花丛中,外面的人若不仔细瞧,根本不会发现湖中还有一只小舟,更不用说小舟上的人了。
姜莺尽情地玩水,为了防止她跌入湖中,王舒珩放下船桨坐在身后抱住她的纤腰。
四周静谧无声,湖水清澈可见鱼儿在荷叶从中嬉戏,姜莺伸手摘下两片荷叶盖在两人头顶,人往后仰靠在王舒珩胸膛。
她闭着眼,额头蹭了蹭王舒珩下巴:“喜欢夫君。”
王舒珩一笑,这么多年过去,她好像还是那个爱撒娇的少女。而他,依然是任小姑娘予取予求的沅阳王。
“有多喜欢?”他逗小姑娘。
姜莺就更为主动地亲亲他,“非常非常喜欢。”
荷花深处碧波荡漾,姜莺想起一件事,倏地睁眼,有些犹豫道:“夫君,我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前几日我在宫中偶遇徐太医,就问了滋补身体一事。”
她见王舒珩眸光一凛,赶忙解释:“就是寻常补身体的药,咱们上了年纪身体难免有点毛病,比如失眠多梦,气血亏空,力不从心,这没什么的。我听说,宫里好多娘娘私底下都吃滋补的药呢,我吃你也吃好不好?”
“气血亏空?力不从心?”王舒珩蹙眉,不怀好意看着她。
他知道姜莺想再要个孩子,但这事急不来。自那晚谈心后,两人在床上也一直合拍,本以为姜莺已经放弃滋补一事,谁成想还没死心呢。
他捉住姜莺下巴,笑说:“我身体真的很好,徐太医每月一次平安脉若有问题早同我们说了。”
说着,撬开她的唇齿吻了上去。
王舒珩气息吐纳在她颈间,忽在姜莺耳垂上咬了下,嗓音温柔又缱绻,他道:“我证明给夫人看。”
船身狭小但并不影响,不多时,只见荷叶深处荡出一圈圈涟漪,惊动周围的鱼儿四处逃散。风袭来,荷花一摇一晃终是折断了细枝……
自从那日泛舟归来,姜莺便渐渐觉得身体不大对劲。她开始变得嗜睡,浑身乏力,还有恶心作呕之症。有了头一次的经验,王府众人都心知肚明,王妃这是有喜了。
果不其然,翌日召徐太医来王府一看,当真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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