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现在依旧是公族绝对强大,其余外姓贵族在公族强盛下很难得到壮大。
田氏在齐国的发展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左右,或许是他们经营有方的关系,封地固然有限,财帛却是显得很足。
在田乞这一代,他原先有管理国库的权限,当时就玩得一手很好的“大斗出小斗进”的把戏,用的却是国有资产。
那么也就是说,田乞起初收买人心并不是花费自家的财产,用的是公库!
什么是“大斗出小斗进”呢?每一个诸侯国,他们其实都有一套借贷制度,想借贷则必须是“士”和以上阶层,黎庶根本没有借贷的资格。
所以,田氏一开始干收买人心,收买的是贵族,并不是什么普通黎庶。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可不能给弄错了。
说到底,春秋乃至于是战国时期,普通黎庶有着一种很纯粹的任劳任怨品德。说他们没有觉醒也好,或是无力反抗贵族也罢,根本上还是需要先弄懂当时的社会环境。
拿智氏来说,吃饱了没事干也不会刻意去折腾治下的属民,甚至进行了开疆拓土还要依赖黎庶去劳作,没有优待也不会去苛待。
而在春秋战国阶段,有的是没有进行开发的土地,同时只有贵族有那个财力和号召力带头开垦。
等于说,贵族是带领黎庶在扩展生存空间,平时要提供吃、喝、穿、住。
秦末的陈胜吴广为什么会出名?只因为他们是带着黎庶进行抗争的人,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那么就要问春秋和战国没有那样的事情,到了秦帝国时期怎么会发生呢?其中一个原因是秦帝国革除了原六国的贵族身份,六国的黎庶没有了直接管辖他们的贵族,变成官府直接承受所有社会负担,并且官府不像贵族需要承担黎庶的吃、喝、穿、住了。
不管饭,没有了远古继承下来的直接从属关系,六国的黎庶感到不习惯,社会正处在变革阶段,有点尖锐的事情会被无限放大,肯定是会展开新的历史篇章啰。
智瑶很清楚弄田氏会改变历史,还是毅然决然决定搞!
“我都为家族制定东扩的战略目标,还管什么田氏代齐啊!”智瑶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是,智氏需要看到一个生乱之后持续大乱的齐国,搞田氏主要是想让齐国知晓原来有那么一个人物在搅动风云,吸引齐国出现更多的野心家。
当然,田乞可以作为齐国有野心之辈的先驱者,也能给其他诸侯国有野心的人进行教学。
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田氏的路数,稍微研究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去实现自己的野心,礼崩乐坏的进度条必定会加快的。
田书脸色僵硬地站在原地很久,回过神来发现智瑶早就离开了。
那一句“我欲如何,与尔何干?”简直是霸气侧漏,偏偏从智瑶嘴巴里说出来不完全是在装逼,是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实现的大实话。
智氏的军队还在继续行进,看方向就是直逼“崔”城而去。
田书并不是什么酒嚷饭袋,有着很扎实的军事技能,目测之后发现智氏来的部队数量有点少,不清楚这一支智氏部队只是前锋,还是全部。
他比较倾向于看到的智氏部队只是前锋,原因是智氏作为晋国的卿位家族,而晋国卿位家族才不会只出动一个“师”的兵力搞事情。
那个“崔”是个什么情况?它是齐国崔氏的“都”。
这个崔氏并不是崔杼的那个了。崔杼戴上绿帽子之后弑君,随后庆封乘机攻灭崔氏,崔杼只有一个小儿子逃到了鲁国,就此崔杼一族在齐国除名。
田书后面还是跟上,来到“崔”这边,看到的是智氏已经在做攻城的相关准备。
新的崔氏发现有大军过来,第一时间干的不是准备守城,家主亲自出城来见智瑶,询问智氏为什么一副要进行攻打崔氏的模样。
恰好田书过来。
崔氏之主崔健也就指向田书,说道:“宗子此来伐田,田氏在此也。”
唉!?
这个是以为还处在君子之战的年代呀。
摆出一副“我无罪”的架势,希望用这种方式阻止智氏攻打城池。
遭到指认的田书一点都不恨崔健,只是纯粹可怜崔氏而已。
智氏来齐国搞事,不需要一个落脚点的吗?恰好崔氏的城池就在边沿位置,以智氏的进军路线看起来还显得很重要。
一旦智氏控制住“崔”这个地方,等于说掌控了济水北岸的一个战略要点,不管是智氏的后续部队过来,还是作为后面撤退的一个方向,智瑶肯定是会实施占领,崔健何必搞出那种作态。
以为崔健乐意?他们就是一个实力不强的家族而已,抵抗了是白给,不抵抗还有可能保存实力。
要是单凭一张嘴能够制止智氏攻城?完全就是崔氏免遭一劫了呀!
“既如此?崔氏开城可也。”智瑶说道。
崔健犹豫了一下,低叹一声应道:“诺。”
什么意思啊?
其实就是城池被智氏攻下,崔氏死了人,又或者被掠夺走了什么,一切都要承受;换作他们主动让智氏入城,智氏不会再行使没有必要的武力,控制城池期间崔氏配合还能得到好处。
那么,算是崔氏投降了吗?可以说是,也不完全是。他们后面能不能在齐国继续待下去,看智氏给不给背书了。
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就控制住一座城池?智瑶当然会约束军队不得杀戮和劫掠。
崔氏则是依照古老规则给智氏提供了一定数量的粮草,能算作是一种买平安。
成功拿下一个据点的智瑶并没有马上率军渡过济水,仅是让公输全搭建浮桥,再派出一个“旅”在济水南岸进行驻扎。
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信号,给予齐国有反应的时间,再看看齐国的各方势力会做出什么反应。
去年,齐国遭到了吴国的一顿痛打,他们还一直处在内乱之中,能说是处在虚弱时刻。
智氏的部队停驻“崔”半个月之后,一直宅在家的田乞重新活跃起来。
田乞没有发出痛斥智氏的檄文,相反一再表态之前都是误会,对齐国的公子以及各方势力述说派出田书找智瑶请罪的行动。
在这一段时间,齐国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情,鲍牧邀请齐国的左相和右相饮宴,随后杀死了两人,并且开始攻击其他贵族。
这个鲍牧是谁?他是鲍叔牙的后代,之前跟田乞一块狼狈为奸。
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暴起,听闻是左相和右相要动手,害怕之中抢先给下手了。
“必是田乞出把柄予子高、子国。”司马穰苴一脸的愤怒。
智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很感概齐国贵族之间玩得比晋国贵族还脏。
之前赵鞅杀赵午已经非常恶劣。
现在鲍牧邀请人赴宴又再动手杀人,算是又开启了一种新的社交方式。只不过是负面的。
那样一搞,齐国的左相和右相完蛋,立刻让维持齐国体面的人消失。
齐国的众多公子又是敌对状态,无法决出一个最终胜利者的话,说不定齐国会保持互相割据,乃至于最后走向分裂啊!
智瑶窥探到齐国的态势,瞬间就决定待在济水北岸不动弹,免得刺激得齐国团结起来。
“最好是让齐国一直割据下去!”智瑶心想。
在接下来,齐国好像忘记有智氏的军队驻扎在“崔”地了一般,没有势力派来使者,他们忙着互相攻杀,倒是让智氏的人每天都能听齐国的稀奇。
智瑶某天找来司马穰苴,问道:“莱国可有后裔存世?”
司马穰苴脸色立刻变了!
能写兵书的人,还是写那种以战略角度为核心的兵书,司马穰苴一听就猜出智瑶想做什么。
还能是干嘛啊!智瑶肯定是想寻找莱君的后裔,帮助其谋求复国呗。
司马穰苴稳下心神,说道:“莱君并无直系后裔存世。”
真哒?
如果是假话,后面智瑶肯定能够查得出来,只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等待某天智瑶找到莱君的直系后裔,要让司马穰苴怎么自处?
智瑶定定地看了司马穰苴一小会,笑着说道:“如此,罢了。”
以当时诸侯相攻不绝嗣的环境,莱君肯定有嫡出的后裔存世,只不过没多久就会消失掉。其余的后裔?不是嫡出的话,以礼法是不够资格承续国祚的。
司马穰苴转了一个话题,问道:“世子为何驻军在此?”
智瑶能说就是想看着齐国各方势力乱斗吗?
“世子持拨乱反正之道而来,不可无有动作。”司马穰苴说道。
智瑶说道:“无有公子前来,瑶可何为?”
这也是怪事了。
明明那么一根粗大腿就摆在那里,偏偏真的没有齐国公子联络智瑶。
其实也能理解,公子之间的内斗是一回事,勾结外部势力会变成另外一种情况。
有范氏和中行氏的例子摆在前面,哪怕齐国公子头脑发昏,必然会有头脑清醒的人进行劝告,不想成为齐国罪人,谁有那个胆子递一张“门票”给智氏呢?
智瑶不急,真的,一点都不急。
现在乱战的是齐国,他们不会天真的以为不给“门票”,智瑶就不会进行干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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