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带着几人离开,楚家瞬间空荡不少。以楚父犯下的罪刑,楚家的房子也免不了被卖掉抵债。楚氏集团破产,她们姐妹两人说不定会背上债务,一夜之间不仅从上流社会变成普通人,甚至或许要做一辈子的劳苦命,这是楚姣姣绝不愿意接受的。
她头一回失态,冲上去要揪住余赦,却被几名警察死死拦住。
楚姣姣哭喊得声嘶力竭:“你们还我!还我!”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只是嗓音已经嘶哑难听,分不清是在说什么了。
栖妙看着她这样哭喊,突然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一夜之间从云端坠落,需要适应的何止是她一个人。但更多的是释然,是解脱之后的豁达与希望。
她和楚姣姣终究是不同的。
楚姣姣希望借着楚家这根梧桐枝头飞上去当凤凰,如今她没了楚家,就算真的想嫁人,又能好到哪里去。这时候除非真爱,否则谁也不会接手。
她们的前半生,踏出这栋房子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
栖妙一时间竟无法去讨厌她。她轻声叹了口气,便听到身后的陌生女人冷冷道:“这一切,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栖妙折身,凝视着那张清秀的面容。
“是你。”
“是我。”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吧。”栖妙问。
楚悠悠双手抱肩:“我说过的。是你们惹怒了我,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栖妙真心实意地点头:“谢谢你。”
“!”
她的脸色变了变:“你为什么要感谢我?”
“因为你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情。”
“你难道不应该恨我吗,不会感到悲伤吗?”
“不,恰恰相反。”栖妙摇摇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久到她以为已经没了希望,没想到有人替她实现了这个愿望。栖妙此刻只觉得浑身轻松,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楚家,楚悠悠正想上前阻拦,却忽然被一只手铐铐住。
她愣在原地:“你这是要干什么?!”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庆幸,懵懵懂懂转了一圈,不得不接受自己还在书中世界的残酷现实。楚悠悠挣扎许久,终于决定去找本书中最大的反派,也就是余赦。
利用余赦对霍家的报复之心,她将一些关键性的信息说出,当初也正是余赦从这些事情之中找出打击霍虞的关键点。
只是,当初是霍虞先察觉,所以早些应对,才不至于锒铛入狱没了反击的机会。
现实则不然。
楚悠悠利用此刻霍虞还完全没有进展到发现余赦行为的剧情,上门找到余赦,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在这段时间,她也曾对余赦心动过,更希望能在点滴的相处之中焐热那颗饱经风霜冰冷的心。
谁能想到?
面对着她震惊的神情,余赦一手扶在轮椅的靠手上,缓缓说道:“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信息?若是你说不清楚,必定也是摘不了干系。”
他的话一出,楚悠悠顿时脸色惨白。
她为了让余赦能够相信她,把知道的全部都说得干干净净,哪能想到现在反而成为了被抓的证据?
楚悠悠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我没有参与其中,我是清白的!”
“那怎么解释这些信息?”
若不是参与其中,也必定有同谋过,否则绝不会清楚地知道案发当时留下的线索。余赦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女人,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把一场复仇当做罗曼蒂克的附属品。
楚悠悠眼前一黑。她根本没办法解释,难道要她说,眼前的所有人都是来自于书中的世界?
警察拽住手铐,眼神冷峻:“剩下的话留到警局再说吧。”
……
栖妙没有看到这一幕,事实上她并不关心那个女人的去留。
她本就是懒得八卦别人生活的人,从这一夜开始,她们以后的人生都再无交汇的可能性了。
程栎心情复杂,同栖妙打了个招呼之后,跟小舅一通离开了楚家。
楚姣姣面无表情地问:“你要去哪?”
栖妙回答得十分干脆:“回到酒店,好好睡一觉。”
等明天醒来了,再为新生活做打算。
同样站在身旁,寒风中擦拭眼泪的楚姣姣哭得鼻头通红,闻言冷冷瞥了一眼栖妙:“我们两人还有什么不同吗。以后,你是个普通人,我也是个普通人,你抢走我的东西同样也失去了。”
栖妙唇角微微翘起:“哪有什么夺走,那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想过需要。”
楚姣姣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喧闹之中的楚家大门口缓缓停下一辆私家车,一道清瘦的身影从车上下来。他的身材修长,肩宽腰窄,或许是因为赶得急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白色的衬衫在雨夜中如此惹眼。
他急促的脚步在看到栖妙之后微微放慢,好让自己显得更为淡定稳重些许。
他靠近了,额头濡湿的头发丝暴露方才是有多么着急。
是栖望。
栖妙眨眨眼睛,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她哑着嗓子,轻声说道:“你不应该来的。”
这是对栖家的不负责,更会对他以后造成影响。她以为在楚父被决定即将入狱的那一刻,一切都就强行结束了。
迎着栖妙的泪眼朦胧,夜色之中的男人沉默着,隐忍着没有上前抱住她擦眼泪,而是向她伸出手。
“回家吧。”
他的话音刚落,栖妙泪如雨下。
……
楚姣姣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是跟她同样要遭受现实的狂风暴雨的栖妙,被栖家的长子带走了。
此刻的一幕像极了两年前的时候。
她也是这般顶着众人艳羡的注视之中,霍虞向她伸出手,把她带走这个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的黄金牢笼。她以为这一眼便是人生后半部美妙的电视剧的开端,她天真地认为霍虞便是她的一辈子。
如今,什么也没了。
全没了。
楚姣姣苍白着脸跪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几日之后。
栖妙坐在法庭里,听着法官的判决。楚父和霍父的罪刑最严重,再加上有故意杀人的罪刑在先,影响恶劣,量刑极重。如果没有回转的余地,两人恐怕后半生都要待在监狱之中。
作为从犯的霍虞因为不知情,判刑较轻,只需一年零三个月。
听着审判。霍母当场晕厥过去,引得法庭上一阵嘈杂。
只不过短短几天,霍家与楚家纷纷倒闭破产,不动产全部清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姐妹两人并没有债务背身,都可以做个自由人。
栖妙安静地听完了全程之后,她看到楚父佝偻着背朝法官深深鞠了个躬。几天没见,楚父的头发白了一般,心境所致一夜白头,看着倒有几分凄凉。
栖妙别过脸,不再去看他。
一行人三三两两地走出门。
栖望陪在栖妙身旁,她看到楚姣姣远远站在台阶下望着她,拽了拽栖望的袖子,低声说:“你先到车上吧,我有话和她说。”
两人走到安静无人的地方,楚姣姣远远瞟了一眼栖望所在的地方,冷冷说道:“他对你可真好。”
“我来不是说这些事的。”
栖妙从包里掏了掏,拿出房产证递给她。
“还记得我之前房子被卖掉了吗?都在程栎那里。房子里还有不少好东西。我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不过足够你用很久,至于怎么花,不用我讲你自己也清楚。”
楚姣姣怔然地望着她:“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给我?”
栖妙面无表情地塞到她手中:“别误会了,我没那么好心,我只是不想再花楚家的钱了。”
“……”
楚姣姣拿着房产证,忽然捂住脸,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半跪在地上,一只美工刀顺着袖子滑落出来,啪嗒掉落在地上。
栖妙看到美工刀,这才意识到楚姣姣方才怀揣着怎样的意图。她不但没有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悲哀。
楚姣姣一定是觉得后半生无望,所以连这样危险的决定都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准备了。她已经放弃了她的后半生。
楚姣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你恨我!”
“我当然恨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如果可以我压根就不想和你做姐妹。”望着她狼狈的模样,栖妙冷着声,低头看着她,“只是,我们都没办法选择出生而已。”
若是她们两人生在栖家这样的家庭,说不定真的会做相互友爱的姐妹。
这是栖妙在栖家,见证着他们温暖相处的时候所认识到的。她们两人之间的竞争和仇恨,一开始的源头就来自楚父利己主义的偏爱与冷漠的挑唆。
楚姣姣本不应该是这样,她也是。
可惜,这辈子她们是绝不可能做毫无间隙的姐妹。她不会,楚姣姣更是不允许。她们从今以后只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栖妙说:“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以后,她们都会刻意避开。
楚姣姣低垂着头,盯着手里的证件,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滑落。她的人生信念,她的价值观都在崩塌,从今往后不复存在。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指责甚至是嫉妒自己的妹妹了,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霍虞会喜欢楚悠悠,而对她始终不肯给予一颗真心。
她忽然记起,从幼时母亲把手里仅存的一颗糖给了妹妹的那一刻,正是她第一次嫉妒起妹妹的时候。
可她却忘了,在这之前,母亲把最可爱的玩偶也留给了她。
她只计较自己失去的,却从来不珍惜已经拥有的。
“……”
站在对面的人早已离开,楚姣姣攥紧了手中的证件,哽咽着低声道:“对不起……”
现在说道歉,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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