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老旧天线接收着信号源的电视机看起来有些罢工了。
来回跳动地画面几乎无法让观赏者看到营销广告的任何内容。
但罗丁依然没有因此也产生半点急躁,在放下遥控器后,选择拿起一份就近的报纸阅读了起来。
眼下的这件屋子甚是简陋,除了可以满足基本的茶水需求以外,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唯一还算占了一点位置的,是一台年代久远的缝纫机,那东西没有涂上润滑油的话,轻轻一踩便会发出令人完全无法忍受的嘎吱声。
可尽管如此,罗丁还是没有选择抛弃它。
这种物件对自己带有一种特殊的惊醒作用,它能够不断地在自己被时代洪流推着走的时候,想起——原来就算踩踏缝纫机过的日子也可以是这般美好,不一定要全息化,也不一定要求追绝对完美的基因编译。
活着的最大乐趣就是享受并挑战上帝给与你的人生配比。
想到这里,他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以示对自己如上观点的肯定。
“爸爸。战争好像打响了欸。”从地板下推开暗道的柳穿着翠色的背心,在格子被掀开的时候,对着自己的父亲重申道。
他似乎带了一些个人的情感,以此在这样的关头,情不自禁地又或者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着自己的父亲。
“阿柳。你知道你并非是属于自己的生命体。对吧?”被报纸遮挡住的脸庞虽然看不见,但是大概可以从语气中感受道那份肃然感。
柳很清楚,父亲又要搬出自己所谓的自由主义论调了。
在一切都在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当作,他总是用那样的论调为自己的不作为寻找着借口。
哪怕眼下,自己在人类区仅有的挚友陷入了危难,他也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真是令人糟心!”柳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敬仰的父亲唾骂道。
当然也只是在这样的关头罢了,在其他的任何时刻,他在扮演父亲这一角色的时候,都是无与伦比的出色的。
“你应该帮帮楼镌叔叔的,他对我们那么好。”柳接着说道,沉重地假肢踩踏在土坯地砖,这种泥砖在现代社会几乎没有人会使用。但父亲强烈要求要使用这样的材质,因为在风沙肆虐的大地上,它能够更好的保持屋内的水分。
不得不说,在一些小细节上,他可真的是尽心尽力呀。
“帮?怎么帮?”带着老花镜的罗丁,透过镜框盯着自己那尚许天真的儿子。
他真在给自己倒水,但通过那些许的分量来看,他应该不会太渴。
“你的能力呀!只需要你与楼镌叔叔联手,我相信到时候应该没有人能够是你们两人的对手吧。而且,楼镌叔叔打赢了,我们也可以继续呆在这里的,不然的话,到时候楼兰覆灭了,我们怎么继续维持在人类区的生活。这里变得荒无人烟,除了沙风就是沙风,想想就觉得孤寂。”
柳坐在父亲打磨的木凳上,那工艺堪称顶级,全手工榫卯结构,而且没有使用任何带有有害物质的粘合剂。
“楼镌叔叔有说过要我帮忙吗?”他反问道,语气一点也不好。
“他怎么可能主动开这个口呢,是我们受到了他的照顾,所以这时候我们就要主动地伸出援手吧。”要不是自己喜欢楼镌叔叔,柳才懒得跟自己的父亲争辩个不停。
“我可不这么觉得,如果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并非是楼兰族担任着人类区守树的工作的话,那也还会有其他人照顾我们的,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不应该这样想的。”罗丁再次用报纸遮住了自己的脸庞。
柳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他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在全息世界的时候,他可是整个奥丁区最德高望重的存在,有什么事情他都争着挡在人民的第一线,怎么来到了地面世界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畏手畏脚的缩头乌龟了!
虽然用缩头乌龟有些过分,但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缩头乌龟。
无法宣泄的怒气转化为了一股想为楼镌叔叔加油的动力,他站了起来,准备起身摔门出去。
“呜呀呜呀——”还没等到出门的那一刻,柳就听见了非常熟悉的哭声。
按年龄来看,他就是自己在人类区收获的第一个小弟。
“是大蛋!”他飞奔了出去,由于楼镌叔叔一直没有想到小弟弟的名字,所以柳看着整个家伙的头圆溜溜的,总是叫他小大蛋。
门被打开了。
宗娉樱站在了柳的面前。
“娉樱姐姐,你怎么来了?”
柳这家伙脑袋可不是一般的灵光,遇到楼镌的时候就叫叔叔,遇到美若天仙的宗娉樱时就会改口称之为姐姐。
“柳,早上好呀。”宗娉樱把儿子放到了地上,现在看起来应该没有那么疼了,只是嘴角还留着血丝。
“在哭什么呀,小家伙?”罗丁立刻放下了报纸,起身迎接道。
虽然嘴上没有关注着战况,但是他的心也是乱糟糟的。
举着报纸只不过是一种成年人的遮掩罢了。
当宗娉樱都出现再这里的时候,那么一切似乎已经变得愈发地糟糕了。
“不是的。谢谢你们的担忧。”娉樱看出了罗丁眼中的慌乱之色,然后指了指眼前的小家伙,说道,“玩花纸伞的时候打断了唇系带了?罗丁大夫,您看这个有办法补救吗?需不需要进行缝合处理?”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双手抱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担忧。
自己照顾孩子不周,要是被镌知道了,肯定又要被说上几句了,只是说上几句倒也没关系,就怕孩子又饱受皮肉之苦。
罗丁蹲了下来,让镌崽坐到了柳先前坐的木凳上。
“来,让大夫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伤害到了我们的小宝贝。”
医疗照明手电筒晃过小楼辙的脸部,等到落在牙龈的位置的时候,罗丁果然看见了断裂的唇系带。
原本连接嘴唇与牙龈的那条柔性系带被外力直接刺断了,但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还真断了,不过对孩子应该没啥影响,如果你要缝合的话也是可以,我去准备麻醉的针剂。”罗丁向娉樱说明了情况。
可还没等到妈妈作出选择,一听到麻醉针剂的小楼辙一下子又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眼泪就好像不值钱的雨水一样,哗啦啦地落个不停。
”哈哈哈,大蛋瓜怕打针!“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跳动了起来。
窗外的日光遍洒在北循城的每一处大地上,但宗娉樱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
“那不打针好吗?可是如果以后有点丑的话,就不能怪妈妈了。”
“才不会怪妈妈呢。”小楼辙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扭过去的脸庞伏在了母亲的肩上。
——
中央战场。
“挨打得多了也就学会了?”别迟重复着对方的言论。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办法不去相信。
尽管楼镌拥有学习自己能力的天赋,但是在与伊玛卡的对波之中,伊玛卡先前累计的增益效果肯定不可能在战斗中落入下分的。
楼镌是在最后时刻才使用閗气拳的,而伊玛卡早早就使用了閗气拳,其中还不乏数次击溃了楼镌的波甲。
按照增益叠加的原则,同样挥出的拳头,伊玛卡的威力绝对在楼镌的威力之上,更何况,她还能共享我所获得的增益效果。
“那也是不可能的,你的增益效果不可能压制伊玛卡的!”别迟在反复的比对能力条件后,得出了看似坚定不移的结论。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子没错。”楼镌的手指突然指了指别迟的身后。
那是一股杀气,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它在不断地移动着,但别迟竟然一直没有发生这个家伙的存在。
等到他预感到危险的那一刻转过身来,令他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另外一个楼镌!
怎么可能,为什么还有另外一个楼镌。
你的能力不是所谓的同质化能力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闪过的身影一瞬间掐住了别迟的颈部,没有了伊玛卡的掩护,靠近别迟这样的战斗员真的简单上不少呀。
萧瑟的沙风又刮了一遍,等到那股风散去的时候,被拧断脖子的别迟已经丧命在幻影的毒手之下了。
“怪物!真正的怪物!”古怪丁在高空目睹着地面世界所发生的一幕。
另一个楼镌并未稳定的形态,而是在波幻以及未完全波幻的状态下来回的切换。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无法注意到这种形态分身的原因。
它就是一股被自己的本体操纵的气息,但是它却能够无时无刻的演化成需要它完成使命的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甚至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下一秒,沙尘轰然的爆炸,掀起的烟尘让古怪丁无法获取到地面的视线。
他立刻使用了波视,并在通讯器上请求奥夫的支援。
他需要有人打掩护,这样才能安稳的撤离这犹如地狱般的战场。
“奥夫!快!奥夫,用你的狙击之眼确定好敌人的位置,干扰他!迫使他无法从地面上接近我。”古怪丁拼了命的吼叫。
但是那通讯器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回头看了看先前还在跟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
爆裂的黄沙下,两名女兵长的躯体已经被黄土掩盖过半,被拧断脖子的别迟颓然倒在了黄沙之上。
“你是在联系奥夫吗?”从通讯器传来的楼镌声音让古怪丁的心率直接紊乱了。
现在,他似乎已经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了,就连在指挥台上坐阵的雷丁大人也消失不见了!
恐惧的他不停地释放各种颜色的泡泡球,他一边撤退一边回身看了看奥夫所在的位置,拐了个弯的楼镌竟然出现在了狙击手奥夫的身后。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古怪丁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移动轨迹。
直到那被波赋包裹的手指戳进了奥夫的脑袋又抽了出来,幻影消失了。
他正在庆幸对手跟自己的距离还不会太近的时候,从地面升起的沙漠突刺贯穿了最后一具漂浮的身躯,下一秒残影合一。
“怎么——会——”
低落的血水,横躺的尸体。
第一道防线——攻坚队队长全员战败。
外围墙上,所有楼兰族人爆发出震耳的呼声,其间同样夹杂着楼镌的喘气声。
他们就好像在并肩战斗一样,会过头的那一刻,他们感受到了,被神所眷顾的守树一族!气势已经完全回来了。
——
“你们看,那个使用增益拳的未人,为什么到最后多次的閗气拳都没能起到作用呢?”沮队长同样面露喜色,只是有一点想不通,便对着比较擅长感知的兰霜姑娘问道。
兰霜摇了摇头,她来得时候战场已经完全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托着如此虚弱的身体,她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那股胜利的喜悦。
他们的王胜利了,他们的王从来就不会辜负族人的期盼。
“是那名替身。你们的王用自己的波导制造了一个非生命特征的替身。这是别迟能力的盲区。对于非生命的状态,他的增益效果没办法很好的砸奏效。”楼辙看清了战局的变化,他对波导的感知应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都要来得浓烈。
“那我觉得说不通,那个分身一旦使用的话,对方应该会有所警觉的吧,它的存在那么突兀。”
“你想到了的。你的王同样也想到了。为了克服这个劣势,他在后面对对手对抗的时候,使用了替身阻挡在自己的波赋表面,就像有个类似百变怪的自己挡在了自己的胸口。从对方的角度,他们以为自己打到了你们的王,但是其实,所有的增益都作用在了他临时形成在身体表侧的类实质化分身。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摸清楚这个界限的,但是,他在战斗中很快就判断出了对方能力可能存在的盲区。如果是一般的高手,我相信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楼辙淡然的分析道。
当然,楼辙之所以能够理解得这么透彻,主要是因为时之沙的能力也存在这样的判定界限。这一点跟閗气拳可太像了。
自己的父亲应该也是受到自身能力的启迪才相出了这么一个验证的办法吧。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从目光下注视的背影仿佛又高达了些许。
只是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沮在听完他的分析后,也意识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一般的货色。
如果他愿意帮助楼兰的话,那么他们获得这样战斗胜利的机率一定会大大提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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