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橙一声不吭接过水瓶装水去了。她个子高挑,骨架纤细,但不像竹竿,身上该有的地方都有,宽松校服下隐约能看出曼妙身材,乖乖巧巧的模样很是惹人疼惜。
“驰哥,我今天才发现,学委竟然这么漂亮。”某男生压低声音,“比胡芝芝也不差。”
另一男生按住他脑袋:“你有没有眼睛?看不出这是未来小嫂子么?”
男生笑道:“不会吧?驰哥会喜欢这个款?”
纪驰见俞橙走远了,这才偷偷扯出旁边一箱子矿泉水,打开一瓶倒出来洗手,嘴里应答:
“不喜欢。”
男生刚想附和,却见纪驰狠狠丢过来一个眼刀,冷冽锋利,却又含义不明。
男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干笑两声,不再多言。
纪驰洗完手,下意识地拉起球衣下摆想要擦干净手,才蹭了一下,动作一顿,又把球衣撂下了。
他性格随意,也没有洁癖,心里却不太愿意弄脏这件衣服。
梁铮和纪驰最熟,半点不怕他,继续调侃道:
“你没看见这几天纪大神出教室的频率都少了么?一天到晚赖在班里缠着他同桌,我都没眼看。”
纪驰眉一挑:“有吗?”
“没有吗?”
纪驰松松肩胛骨:“最近天气冷,不想出教室。”
说罢,他捡起地上的篮球,反手猛拍一下,篮球落地后疾速弹起,正朝着梁铮脑门飞去。
梁铮眼疾手快挡了一下,手腕冷不防传来一阵酸痛。
罪魁祸首信步走向场中,站定后回头招呼队友:“休息够了吧?再来一局。”
*****
周四下午的化学课,高二9班在化学实验室做实验。
化学老师演示一遍喷泉实验的大概步骤后,学生们以一桌为单位,分别进行各自的实验。
俞橙向来是班里最勤奋认真的,可到了实验室,她只能屈居二线,做纪同学的小手下。
“洗干净试管,加氯化钠和氢氧化钾,先预热30秒。”纪驰自己对付着碱石灰干燥器,这边不忘关照俞橙,“小心点......算了,我来加热吧。”
俞橙小声道:“我也行的。”
纪驰:“我怕你烫到手。”
他挤到酒精灯前,俞橙只好退后一步,安静地观望。
纪驰虽然看似粗枝大叶,但做起实验来绝对是一把好手。以前做物理单摆实验的时候,他们同桌俩的数据精确得让老师怀疑是伪造,生物课观察实验也是,纪驰刮下来的植物表皮在显微镜下简直和课本里的例图类似。
俞橙猜测,报纸媒体上经常报道的热衷于把电脑电视拆开再装上的天才(有病)青少年,纪驰算是一个。
制造氨气的上层装备设置完毕,他把玻璃管插入紫色石蕊溶液,深度比例分毫不差。
进行下一步实验前,纪驰有个步骤不太确定,于是拿出书包里的化学书,翻找指定章节。
刚翻开课本,只见一个粉色的信封从化学书中飘下,像一片落叶掉落在纪驰脚边。
两人皆是一愣。
纪驰一拍脑门。这两天他光记着俞橙拿他球服的事儿了,差点忘了还有一封情书。
他弯腰捡起那封信,眼神故作随意地望向身旁少女。
女孩明显也回忆起来了。她局促了几秒,樱唇轻抿,杏目濡湿纯净,一张俏脸仍旧白皙净透。
纪驰盯了她一会,没把她看成大红脸,自己的耳根却微微发烫。
“咳咳。”他清清嗓,趁老师没注意这边,干脆不管实验装置了,“谁这么厉害,知道把情书放进我课本里?”
俞橙飞快扫一眼前排的胡芝芝。胡芝芝背对着他们清洗试管,完全不知道后桌的风起云涌。
纪驰故意说:“我还是把它扔掉好了。”
“别!”俞橙往前迈了一步,很快又缩回来,“随......随你吧。”
少年轻轻扬眉,抬手用那信封敲了敲呆同桌的脑门:
“猪啊你。”
三个字轻缓温和,暗含几分宠溺,连他自己都能听出来,可面前的小姑娘仍旧一副呆样。
俞橙眨一下眼,虽然面色未变,心里却觉得这三个字分外悦耳动听。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纪驰指尖的粉色信封上。充满少女心的颜色,在她眼中头一回显得有些刺目。
*
这个短暂的下午,纪驰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情好像坐上过山车”。
他本打算把信封带回宿舍再看,可惜一时没忍住,从实验楼回教室的路上就闪进无人的过道里把它拆开了。
“亲爱的后桌,......”
纪驰仅看到这五个字。
然后,这封信被他塞进垃圾桶,就没有然后了。
纪驰根本没想过之后怎样,就算俞橙真的向他告白了,他心里有点高兴,那么这之后呢?
他还算不准这个呆呆软软的家伙在自己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他平时有点儿在意她,有点儿喜欢欺负她,最近也一直热衷于逗红她的小脸蛋,但这些奇怪的心思究竟出于什么样的意图,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反正......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呆同桌调戏一次是一次。
可是此时此刻,一阵落空感之后,纪驰心里竟冒出一股无名火。
她不喜欢他也就算了,她竟然敢帮着别人掉包他的衣服?
回到教室,数学课代表正在发单元考卷子,刚好发到他和俞橙那桌。
两张三页纸大小的试卷平铺在桌面,俞橙拿起自己的端详一番,然后探头打量纪驰的卷子。
纪驰走到桌边,还未坐下,同桌灿烂的笑脸就迎了上来:
“纪驰,你考了满分啊,好厉害。”
俞橙的长相颇具古典气质,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唇,一双杏目水光潋滟,安静时便如姣花照月,很是养眼。她常笑,无论对什么人都是微笑相迎,礼貌又诚恳。而此时,那杏目下的卧蚕弯如弦月,整齐的贝齿大方示人,却是和往常不同的兴奋笑脸。
纪驰心跳漏了一拍,脸色微僵:“我考满分,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俞橙敛去半分笑意,没多久,又激动地告诉他:
“我听课代表说,你是全班唯一一个满分的!”
纪驰:“哦。”
他径自坐下,坐姿随意,修长的手指翻了翻桌面上满眼红勾的试卷,身侧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凑过来。
“能不能借我看看?”俞橙小心翼翼地问。
“不行,别烦我。”
他把卷子随意对折扔到抽屉里,接下来一整节课,都拿一张冷淡疏离的侧颜对着身旁的小同桌。
俞橙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凶的口气同她说话,兀自无措一会,后来也不敢再招惹他。
下课铃打响了,俞橙坐在座位上没走,认真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哪里需要道歉。
然后,她就被凶神恶煞的同桌一路拎到了足球场。
“你把我球衣给谁了?”纪驰劈头盖脸问道。
等待俞橙回答的同时,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颜色渐深,眼尾似乎也因怒气而下压。
俞橙:“啊?”
两人站在升旗台后面的绿化带中,半空国旗飘扬,地面上却没什么风,操场跑圈的、球场打球的,似乎都离他们格外远。
纪驰伸出右手,原想捏她下巴,不知怎的就捏住了她的鼻子。
憋死她好了,这么蠢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俞橙鼻子呼吸不了,只能张开嘴。
少女粉嫩的樱唇一张一合,嗓音又软又糯:“唔,我给胡芝芝了。”
纪驰松开手,冷笑:“有意思吗?”
俞橙:“我本来也觉得不太好,但是她说她那件和你的是同一家店买的,质量、大小也完全一样,还比你那件新点......”
“这么说我还赚到了?”
俞橙:“......”
“那我提醒你一句。”纪驰音色冷淡,“她既然有一件了,为什么要拿我的?”
“因为......你的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了?”
俞橙:“......”
因为那是你的呀。她想这么说。
那是别人的私人物品。她恍然明白过来。
纪驰的耐心已经濒临极限:“不管你怎么想的,我现在就一个要求,你把我的衣服要回来。”
俞橙仰起脸:“好。”
做错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她不会逃避。
小姑娘答应得很爽快,但是没几秒,脸上又显露出为难困顿的表情。
“很难吗?”纪驰问她。
“不......不难的!”
她真的......连说谎时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这副有点惊慌,脸色泛白,牙关咬紧的模样,就好像在和他说:好难呀我办不到QAQ
纪驰心底的火莫名其妙浇灭了大半。
他倒退一步,括了括肩,脸色稍稍好转:“如果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帮别的女生往我抽屉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俞橙:“好!”
少年蓦地笑了,眼底瞬间柔和。
他继续往后倒退,一步一步退到操场跑道上。
俞橙赶紧跟了过去,与他并肩:
“纪驰,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打水。”
纪驰轻轻哼出一个无关痛痒的单音节。
和风迎面送来,裹挟着一阵清香,像春天鸢尾花的味道。
纪驰突然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俞橙不假思索:“蓝色和白色。”
蓝色和白色是天空的颜色,所有碧空点缀白云的日子,都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就如同今天。
*
10月15日,篮球年级比赛第一轮小组赛正式拉开帷幕。
高二9班作为夺冠热门班级,首回合迎战高二2班。
这天下午,篮球场热闹非凡,比赛场地周围里里外外围了四五圈人,男生占多数,女生也不少,除了为班级加油呐喊的,前来一睹级草风采的少女比比皆是。
俞橙的集体荣誉感超强,她又是班委,下课时间一到就跟着体育委员忙活个不停。
十月中旬,日照时间渐短,午后气温不高。比赛开始前,各班球员大都穿着长袖校服热身。
吹哨前五分钟,球员们脱掉外衣,赤肘上阵。
四周喧嚣声渐起,俞橙向场中投去目光,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抬手摸了摸脸蛋,指尖冰凉,脸颊滚烫。
“怎么突然换队服了?”身旁的同班同学疑惑道。
“就是啊,原来不是红色的吗?还没在正式比赛穿过呢,这就不用了?”
人群里有个男生是纪驰舍友,他解释道:
“前几天篮球队的几个在我们宿舍开会呢。纪驰嫌红色球服太丑,非要换,他是队长嘛,其他人都听他的,就换了呗。”
“我觉得红色挺好看啊。”
“是吗,我觉得这套比较好看,蓝衣白裤,比红色利落......”
裁判吹响哨声,上半场比赛开始。
高二9班不愧是夺冠热门球队,一出场就把对手压制得全无反击余地。密不透风的防线,百发百中的进球率,围观群众咋舌之余,不得不承认这同时是一场视觉盛宴。
俞橙站在场边,像个木桩子般一动不动。
纪驰不仅把球衣换了,连球服的号码也一并换掉。
他穿红色很好看,穿蓝色也好看,但是相比之下......俞橙觉得,肯定是穿蓝色更帅一点。
今天的比赛和前些天的训练不一样,这回面对的是真正的对手,赛场上无处不是野蛮的冲撞、力量的搏击、技术的对垒。
而他像一只矫健猎豹,没有冲不破的防线。
围观群众两三百号人,几乎一半都在为同一个人加油呐喊。
中场休息前,纪驰三分入篮的那一刻,球场边欢呼声振聋发聩。
俞橙再一次用微凉的掌心捧住脸颊。
体育竞技真是一项神奇的创造物,不论观众是否能看懂,当身处其境时,肾上腺素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操控,人会变得紧张、激动,大脑飞速运转,思维与想象极其绚烂。
俞橙在这个瞬间顿悟了不少事情。
比如:
一、她同桌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
二、看似相同的事物,物主代词不同,性质就完全不同。
比如,篮球服,和纪驰的篮球服。
比如,23号队员,和她的同桌——23号队员。
23号队员在球场上攻无不克。
而她的同桌在课桌上无论如何摇不醒。
并且这一点,只有她知道。
*****
周末,纪驰的生物钟和他一起放假,待他睡到自然醒睁眼时,桌上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十点。
他昨晚熬夜啃了几节的C语言,白天放任一些没什么要紧。
客厅茶几上放了两碟小菜,纪驰走进厨房,自己舀一碗半冷不热的白粥,五分钟应付完早饭。
纪泉近日浅眠,早晨不到六点就醒了。他照例打开电脑找些零活干,之前用过他的一个小网站今天又找他处理一些网站界面上的问题,他接下活,不到四小时就搞定了。
像他这样三流院校出身的程序员,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年轻人,想法也跟不上时代,而且他还不愿意去公司工作,每个月只能靠给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打工拿点薪酬养家糊口,日子过得很是平淡朴素。
见父亲走向厨房像是要洗碗,纪驰随口说了句:
“今天的小菜不错,哪里买的?”
纪泉:“不是买的,对门邻居送的。”
“对门有人住了?”
“嗯,上周一搬进来的,你在学校不知道,已经住了快一周了。”
纪驰点点头,见父亲眉间倦色浓重,叹了口气:
“爸,你去医院看看吧,开点药吃,睡眠不好很伤身。”
说罢,他径自收了桌上的碗碟,拿去厨房清洗。
门口传来“咚咚”几声叩门声,纪驰关了水龙头,听到父亲打开门,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房间狭小,纪驰从厨房退几步就到了门厅,杵在那儿往外看。
只见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人走进他家家门,她手里端着一大碗三鲜烩面,面条腾腾冒着热气,看起来刚出锅不久。
女人的年纪大约三十出头,容貌清丽,但脸色并不红润,眉间隐有愁容,唇边却满是笑意。
她的目光落到纪驰身上,眼角笑意加深:
“这是纪驰吧?”
纪驰点头,礼貌地问了声“阿姨好”。
女人的眼神下移,看到纪驰湿漉漉还沾着肥皂泡的手,不禁摇头:
“水太凉,孩子洗碗最好戴个手套,洗洁精也伤手。”
她朝纪泉微微颔首,将面条放在饭桌上,回自己家拿了一副手套出来,然后直接霸占纪家厨房开始洗碗。
纪驰去洗手间冲干净手,一脸懵:
“爸,这个阿姨怎么回事啊?”
纪泉拉下刚刚戴上的口罩,解释道:“她就是咱们的新对门,姓裴。”
刚说完一句,纪泉压低声音:“她老公是警.察,前几年因公殉职了,家里拿到的抚恤金全被她公公挥霍一空,还有几十万的债要她还。她今年带着女儿搬离了原来的房子,就搬到我们对面。”
纪驰:“哦。”
还挺凄惨的。
纪驰:“所以呢,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纪泉有些无奈:“她等会要去法院打官司,这几天一直往我们家送东西,想要拜托我去幼儿园接一下她的女儿。”
纪驰盯着女人的背影,没有再接话。
裴丽洗完碗筷,将手套留在厨房的柜台上,走到纪家父子面前。
“昨天已经麻烦了纪先生一次,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纪泉:“没关系,你赶紧去律师那边吧,一点小事而已。”
裴丽点点头,目光在纪驰脸上停驻了一会。
“真是麻烦了。”她再次道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纪驰的错觉,他刚才似乎看见父亲同她说话的时候,这位裴阿姨的脸颊红了一瞬。
天哪,他可能最近盯呆同桌的脸盯太久,天天盼她脸红,这下给盼出毛病来了。
女人关门离开后,父子俩一阵无言。
纪泉:“阿驰,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事,去幼儿园帮我把小妹妹接回来吧。”
纪驰眉一横:“人家明明拜托你。”
“咳咳。”纪泉略显尴尬,“昨天我戴着口罩去幼儿园,一路上很多家长盯着我,小朋友的老师反复确认之后才敢把孩子交给我,挺不方便的。”
纪驰:“......”
下午三点左右,纪驰从家里出发,一路步行,花了大概半小时才到达幼儿园所在的街区。
他并非不情愿,只是有点怕麻烦。
他没有弟弟妹妹,当然,母亲改嫁后生的那个不算。他不懂得如何和小朋友相处,尤其今天这个小朋友和他还是第一次见。
幼儿园位于街道正中,园门口种有两颗芭蕉树,树下的大理石块上刻着“小福星幼儿园”六个大字。
纪驰踏进园内,按照父亲给的地址,很快找到了中3班。
周末班放学早,现在放学铃已经响过两遍。中3班门口的年轻幼师问纪驰:“您是来接小朋友的吗?”
纪驰清清嗓,挺直脊梁:“嗯,我是来接陶雅的。”
“小雅!”老师往教室里喊了一声,“有个哥哥来接你了。”
陶雅已经收拾好小书包,正坐在玩具堆里发呆。她身旁围着一圈小朋友,个个笑嘻嘻的,只有她一个,自从幼儿园的放学铃响之后就坐在那儿哭丧着脸,不笑也不动。
唉,她心里有点害怕。
昨天来接她的那个陌生叔叔戴了个口罩,就像老师上课时放的宣传片里的坏蛋一样。虽然陌生叔叔最后把她送回了家,但陶雅只要一想到他,心脏还是突突的跳。
昨天晚上妈妈说,今天那个怪叔叔还要再来接她一次。
呜呜呜,小雅好想妈妈来接。
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小雅飞快站起来。
今天不是叔叔?变成哥哥了?
她背起小书包,一步一步走到教室门口,仰起脸往外看。
“您好,您名叫纪驰对吧?能否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幼师解释道,“虽然小雅妈妈和您父亲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但现在学校管得紧,我们......”
“没关系,我带了证件。”
幼师接过纪驰的学生证,看到容州一中四个字,目光便多了些赞赏。
“小雅......”
“老师,我在这呢!”
小宝贝不知何时已经穿好皮鞋,乖乖站在了纪驰身边。
纪驰弯下腰,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回家吧,小雅。”
陶雅笑起来,露出可爱的两只虎牙:“回家回家!”
不等纪驰向她伸手,她自己就主动握住了纪驰的左手,软软小小的五指收得很紧,在纪驰手中像一块棉花糖。
与老师告别之后,纪驰牵着陶雅离开幼儿园。
往常回家的时候,就算是妈妈来接,陶雅也会缠着妈妈要留在幼儿园里的娱乐设施那儿玩一会。而今天,她非但没有使小性子,还高兴地晃起了手臂。
“纪驰哥哥。”她忽然唤道,声音细细。
纪驰忽的忪怔一下。
他怕是有点疯魔了,竟然觉得这小妹妹的声音和他那呆同桌有点类似。
纪驰哥哥......
卧槽,纪驰赶紧招呼了自己一巴掌。
他缓缓神,蹲在小妹妹面前:“怎么了?”
陶雅眨巴着眼睛,脸颊粉扑扑。
她长得很像裴阿姨,下巴有点圆,额上是美人尖,瞳色很深,眼睛像小鹿一样。
陶雅伸出小手,碰了碰纪驰的脸:
“纪驰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纪驰微微一怔,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长什么样,自己当然知道,从学校里追他的女生数量中也可以侧面探知。
但是,被这么小一个小朋友说好看,那真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经历。
他仍旧蹲着,视线与陶雅齐平。
“谢谢夸奖。”纪驰摸摸她的脑袋,眉目温和如水,“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妈妈今天会很晚回家,哥哥带你买。”
俞橙从大伯家看望奶奶出来,在小区外的街巷里走了几步,恰好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驰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年级里呼风唤雨一呼百应,此时就这么蹲在马路中间,嘴角噙笑,温柔地抚摸小女孩的发顶。
俞橙往那边踱去几步,难以置信的模样。
“纪驰?”
少年应声回头,眼底笑意未消。
两人皆是讶异。纪驰站直身子,黑色的棉质运动服简约利落,俞橙没见他在学校里穿过这套,平添了些熟悉的陌生感。
陶雅仰头问:“这个姐姐是谁?”
纪驰甫一瞧见俞橙,脸上虽仍笑着,却回归了几分平日里的轻佻味道。
这是俞橙的感觉,换做纪驰,他觉得自己根本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他牵着陶雅,把小朋友带到俞橙面前,介绍道:
“这个姐姐是哥哥的同桌,名叫俞橙。”
俞橙深吸一口气,心跳渐渐加快。
她是家族同辈份里最小的孩子,和纪驰一样,人生十几年几乎没有和这么小的小朋友相处过。她倒是有个爱睡觉的小侄子,但小侄子对她超级凶,教俞橙实在不敢亲近。
陶雅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小胖手小心地握住俞橙的小指头,嗲声说: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纪驰原本还是笑着的,可谁知眼神一转弯,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在他的视线里,俞橙那张千年不变色的白皙小脸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颈,红得彻彻底底,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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