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手里接过任子山开的酒,丝毫没发现周边异样的氛围，喝着小酒看着沉默的众人。
李成东心里咯噔一声，对杜姗姗突然的举止感到诧异,琢磨不清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宋全多大岁数的人了,声色场所混了十几二十年,要是连现在这点关系线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可以算是白活了。
“买个饮料嘛，没这么讲究,你们随便两个人去就行。”
被强行定在椅面上的阮音仰头看向眼盈盈笑颜的杜姗姗,“我无所谓，那你们去吧。”
出去买个饮料而已，难道还能生出花来不成？
阮音根本不用刻意去猜杜姗姗的心思,早在下午跳高比赛的时候,她对孙禾的爱慕就已经昭然若揭。
学校门口杜姗姗说的话里明显有话，什么叫害怕影响她跟孙禾的朋友关系,摆明了就是在宣示主权。
有什么好宣示的呢？她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影响。
虽然就是去超市买点东西,挺无所谓的一事儿。可阮音心里莫名就是有点堵，至于堵什么,她一时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当自己是不喜欢被人利用。
“对了，我想喝椰汁。麻烦你们了。”阮音看向站在桌旁没有任何表态的孙禾，自然而然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程宁呢,程宁有什么想喝的嘛？”
猝不及防被问到话的程宁，眼珠子还没来得及转回来，显得有些慌乱,“我、我也喝椰汁。”
阮音顺着自己的意图让出了孙禾身边的位置,杜姗姗象征性地问完程宁后,开心地扭头看向孙禾。
“孙禾哥，那我们走吧？”
孙禾视线轻落落停在阮音刻意错开的眼眸上，似有若无回了声嗯。
阮音闻声瞥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收回。
他看着，不是也挺乐意的样儿吗。
“我跟孙禾哥先去买饮料啦，你们待会儿要是还有什么想买的就给我打电话哦，我们一起买回来。”杜姗姗对着剩下的几个男生又说了一句。
孙禾先她一步走出屋内，一声不吭。
杜姗姗转头发现孙禾已经走了，连忙小跑跟上。
待两人离开后，程宁凑到阮音的边上，靠在她十公分不到的地方，小声地问：“你还真让他俩一起出去啊？”
阮音歪头，抱着说不清的心思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程宁眯眼，阴森森地说：“黄昏时分，寂寥无人，孤男寡女，你不觉得很容易发展出点什么吗？”
黄昏时分......
孤男寡女......
几个字的形容让阮音回忆起之前她跟孙禾在校外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黄昏下少年的侧脸染上阴影，勾着惑人的浅笑他逆光而来......
然后，对她说了很欠揍的话。
几秒之后扯回思绪，阮音毫不客气地打破程宁的幻想。
“这个点繁盛街人很多，大庭广众，你觉得能发展出什么？”
被阮音变态直女的思维方式震惊到了的程宁摇着头，意犹未尽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多走着走着，这要是不小心摔一跤绊一下，牵一下搂一下总是必不可少的吧？”
阮音噗嗤一笑，压低声音道：“少看点小说，我看你是被洗脑地不清。”
“天真少女阮小音。”程宁说：“我敢打包票，他们俩等会儿回来状态肯定跟出去的时候不一样，你信不信？”
“然后呢？”
“你就一点不在意？”程宁坏笑地问。
阮音坦然道：“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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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禾的步伐很快，杜姗姗一路快走跟着他，还没等她说上半句话，两人就已经到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
主动走去货架旁选了两大瓶椰汁的孙禾，在杜姗姗目光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地付完帐，一言不发又迈出了便利店的大门。
“孙禾哥，你等下我。”
意识到孙禾根本全程都是将自己当成隐形人的杜姗姗，终于憋不住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止住一直尽力不落下的脚步，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开口说道。
“孙禾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呜......”
越来越清晰的哽咽声从身后响起，孙禾停下脚步。
见自己的说辞对孙禾似乎产生了影响，杜姗姗原本试探性的轻声转而加大。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让你对我变得这么冷漠...呜...我会改的，只要你说，我肯定都会改的.....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好难过......”杜姗姗越哭越大声，引来了周边不少路过人的侧目。
还有不断稍纵即逝的议论声。
“那女生哭的好可怜......”
“她男朋友看起来也太坏了吧，完全无动于衷啊......”
“肯定是遇上渣男了，哎，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大家都一样。”
......
“是不是因为阮音...？”杜姗姗问。“可是她不喜欢你啊，当了同桌又怎么样，她连跟你做朋友都说得那么不屑一顾，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对她。”
孙禾神情淡漠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找人推她？”
千想万想没想到孙禾会说这句话回应自己，杜姗姗的抽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震惊。
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不可能能的，那时候周围除了自己跟孟茜，一个人都没有。他不可能知道的，绝对不可能！
“我......我...没......”支支吾吾地辩驳，让她说出口的话毫无可信度。“我怎么可能会这样......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孙禾盯着尽力掩饰不安与窘态的杜姗姗，淡淡地说：“我同桌喜不喜欢我，与你无关。那些肮脏的旧手段我劝你通通收起来。”
杜姗姗故作倔强地争辩，“什么肮脏的旧手段？！孙禾哥，我真的没有，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用什么肮脏的手段对付你身边的人。”
她打死不认地态度让孙禾觉得很疲惫。
思来想去，其实还是自己当初埋下的恶果。
放在以前，他就算是发现了杜姗姗暗地里解决人的手段，也会视若无睹。
毕竟，谁会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和人。
周围缓下脚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私语声也愈发地清晰。
孙禾回身前，凉凉地撂下最后一句话。
“手别伸得太长了，等我动手帮你折了的时候，你可能会哭得比现在更惨。”
杜姗姗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
孙禾虽然平时对谁都不热络，可却从来没对身边的人说过如此决绝的话。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的不是淡漠，而是慑人的悍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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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姗姗跟孙禾一前一后回到CO2的时候，宋全已经把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一个煲还在后头炖着。
一群人围在一起，东拉西扯，氛围格外好。
“什么鬼！？你们他妈现在都在一个班啊？！”任子山对陆鸣无意间说出的内容感到颤抖。
“可不是，小学霸还跟咱禾哥当了同桌。”陆鸣点点头说，“绯闻对象最后成了拜把子的兄弟，你说巧不巧。”
阮音：“......”
她和孙禾。
什么时候拜过把子？？？
任子山偷偷摸摸瞧了眼阮音，用只有附近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他最近可羡慕坏陈见了，人家那小恋爱谈得，春暖花开啊......
陆鸣下一秒一个栗子砸在他的头上，手臂一抬将他整个人压下，“什么机会不机会，对自己兄弟下手，你还是不是人了！”
另一旁恰好能听见一点声儿，看破不说破的李成东：“......”
兄弟，谁不是人，可能还不好说。
屋里正聊得热火朝天，忽然一阵寒气涌入。
用被桌面遮掩住的手碰了碰阮音的手，程宁半趴在桌上对着阮音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进门两人周身的氛围跟刚才出门时明显有差别。
开开心心跟出去的杜姗姗现在正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孙禾虽然还是那副无表情的死样子，可气场冷了可不止一个度。
他的目光冷不丁朝自己扫来，阮音下意识地心虚躲开。
他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陪他去买椰汁这么丁点的小事而记上她了吧？
眼见着孙禾三两步走到自己的身边，在她和程宁的桌前止步，“你的椰汁。”
而后默默挑了个附近的空位坐下。
阮音看了眼正常到诡异的孙禾，“谢谢......你今天不喝酒的话，也可以一起喝。”
“人到齐了就吃吧？趁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吃完还能去外面再逛逛。喝酒的也别喝太多，你们这群高中生要是好死不死被人查了，我这店也就等着倒闭了。”
宋全三言两语又将玩笑话给讲开了。
一阵疯狂地席卷之后，桌上的食物所剩无几。
陆鸣：“嗝～饱了。”
任子山：“舅，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宋全笑看着今晚话特别多的两个小子，“全你们俩吃的能不撑吗。”
陆鸣笑呵呵地瞎说八道，“今天不运动会嘛，体力消耗大，没办法。”
“你可别吹牛逼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屁活都没干！”任子山埋汰道。
话听至此，宋全突而问道：“听说阿禾今年也参加了校运会，还得了个第一，什么项目？”
孙禾低着头回：“跳高。”
宋全：“带奖牌了没，瞧瞧？”
“是哦，他妈光顾着别的了，正事给忘了，禾哥的奖牌都还没见识过呢！”陆鸣说，“快拿出来瞧瞧啊，这可是历史性的时刻！”
孙禾无聊刷手机的动作一滞，仰头直勾勾看向阮音。
“你看小学霸干嘛啊，奖牌还能长在她脸上啊？”陆鸣说。
孙禾放下手机，往椅背一靠，眉梢微抬，“不好说，喝了这么多椰汁，搞不好能长一块。”
阮音：“......”
你当自己得的是椰子呢？
被众人齐刷刷注视着的阮音，手伸进衣服兜里，伴着叮铃铛的清脆声从里头掏出两块金灿灿的奖牌。
“事出有因，是在我这。”阮音摊开手心，对着陆鸣说。
大家不由自主地埋头陷入沉思。
这是孙禾出人意料第一次参加校运会。
他参加的项目是跳高。
刚巧这个项目阮音也参加了。
再巧两个人还都拿了第一。
最最巧的是两块奖牌现在都在一个人手上。
多么坦荡荡的举止，多么赤果果的奸情！
杜姗姗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锁紧，恨不得将指尖扣入杯壁。
下午操场上的羞辱和孙禾的警告犹如在耳，泛上心尖的恨意充斥着她的双眸。
如果愤怒可被估量，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逼近端点。
陆鸣起身弯腰长臂一伸，从阮音的掌心拿过两块大小和雕刻花纹一模一样的奖牌。
“你们俩同桌好鸡儿心有灵犀，考试考同分不说，还他妈一起拿第一。”陆鸣忍不住感叹，这个什么惊叹地泣鬼神的缘分啊。
要不是孙禾之前表态得那么明白，他真的都以为这俩人已经有什么了呢。
李成东本来只是猜测孙禾参加校运会的原因可能是阮音，但也只限于猜测。
毕竟这俩人日常上课下课连话都讲得少，他只能凭借一点点蛛丝马迹来探寻真相。
这会儿一事发，连自然看透些东西的李成东都有点忍不住好奇调侃，“为啥人小学霸兜里揣着你的金牌啊，你送人家了？”
“嗯，送了。”孙禾说。
受着来自近距离程宁狐疑的目光，阮音小幅度地点头表示确定。
陆鸣不明所以，没头没脑地问道：“你无缘无故送小学霸金牌干嘛，这又不是真金。”
孙禾轻哼一声，“为了增进我们的同桌感情不行？”
当即，阮音觉得那股狐疑的目光更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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