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屋门半开,皎洁的月光投进一片白。
脚步声靠近,地上的白颤了颤,被黑影侵蚀大半。
黑影的轮廓,是一个人拉长的上半身。
苏凉攥紧铁锥子,凝眸盯着,却不见那影子动。
片刻后,听到虚弱的女声,“宁,靖?”
苏凉有点懵,难道是宁靖的朋友?
“燕燧要杀我……也要……杀你……你我联手……才能活……”
倒地声响起,扁平的黑影突然有了实体。
血腥味徐徐弥漫开,苏凉用铁锥子抵着那人脖颈,确认真的不省人事,才舒了一口气。
这根铁锥子,就在这个房间里,刺穿了言枫的脖子。
而今夜来的,正是铁锥子的主人,燕十八。
宁靖没算错,燕十八想跟燕燧谈感情,结果摆在面前了。
杀,还是救,这是个问题。
言枫之死,对苏凉是无所谓的。他为一己私利出卖言雨的救命恩人,是要间接害死宁靖。
燕十八不再杀宁靖,但燕燧仍有极大可能追杀他。
因此,燕十八说“联手才能活”,很现实。
苏凉点了灯。
燕十八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血迹透出来,但没有滴落到地上去。
苏凉想,她这是为了避免留下痕迹,甩掉追杀者。
若燕十八一路洒着血过来,苏凉就得赶紧跑。留在这里太危险。
拿掉燕十八的面具,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这位近两年名声大噪的杀手,不过十八九岁模样,生得一张轮廓柔和的圆脸,五官也都柔柔钝钝的。闭上眼睛静静躺着,美丽娇弱,人畜无害。
解开燕十八的棉衣,血腥气骤浓。她胸口有四处贯穿伤,自己草草止过血,没多大用,里面的衣服都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颜色。
燕十八身上没有刀剑之类能用的武器,只有一把小锤子。
跟苏凉手里的铁锥子,配套的。
苏凉把锤子锥子都放一边,找来一张草席,将燕十八放上去。
先前救言枫剩下的药和纱布,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苏凉给燕十八清洗止血后,出了一头的汗。这人伤得比言枫重多了,撑着一口气来找宁靖,还能顾着甩掉追杀的人,可见意志力强大。
但燕十八当然不是宁靖的朋友。
苏凉猜测,她会在最危难的时候来此,是因见识过宁靖的实力,赌宁靖会救她,而后联手对付燕燧。
毕竟,这是个杀手,连她的义父都不可信,又哪里会有真心相助的朋友?
天色将明,苏凉把能做到的都做了,神色疲惫地坐在桌边,喝了一杯隔夜的冷茶。
敲门声响起,她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燕十八,仍是眼眸禁闭。
打开大门,是曾跟着白小虎一起去摘梨子的二牛。
二牛膝盖上有土,像是摔过,眼睛红红的,扯着衣角,一张嘴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别急,出什么事了?”苏凉问。
“我爷爷……我爷爷要死了……”二牛嚎啕大哭起来。
苏凉听白小虎说过,二牛的父母都得病走了,跟爷爷相依为命。
她想着或许是里正昨日挨家挨户跟人说以后可以找她看病?抑或是白小虎跟二牛说过她懂医术。
让二牛等着,苏凉回去加了一件外衣,遮掩身上的血迹,取了银针,把门从外面锁上,跟二牛一路跑着往他家去了。
大门落锁的声音响起,燕十八猛然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她以为昨夜门后的人是宁靖,没想到,竟是个女人……
二牛跟爷爷住在半山腰的破窑洞里,连床都没有。
枯瘦如柴的老人躺在一堆干草上,盖着破棉絮,只偶尔响起的咳嗽声证明他还活着。
“爷爷!苏凉姐姐来给你看病了!”二牛跪在旁边,握住爷爷的手,满脸是泪。
老人努力抬头看苏凉,口中喃喃道,“远舟的……孙女……”
二牛也姓苏,他爷爷叫苏大宽。家里因病致穷,能卖的都卖光了。
苏凉叫他大宽爷爷,给他号脉,本没大病,长期的劳累饥饿摧毁了他的健康。
二牛长得很结实。定是爷爷拼命干活,又不舍得吃,都省着给孙子了。
苏凉给苏大宽扎了针,让二牛烧了热水,给他喝一点。
“我回家写个方子,请小虎他爹去帮忙抓药回来。”苏凉说。
二牛泪眼朦胧地看着苏凉,“我爷爷不会死了?”
苏凉摇头,又去劝苏大宽,“您老走了,以后二牛孤苦伶仃在世上,被人欺负都没人疼。活着,好起来,看着他长大娶媳妇多好啊!”
苏大宽抱着二牛,哭得老泪纵横。
太阳出来了,暖洋洋的。
苏凉和二牛把苏大宽挪到外面,让二牛看着,说她一会儿再过来。
下坡回家路上碰见的村民,也都询问苏凉是不是真的能看病。
苏凉说会一些。
回到家,她先写了张药方,去找白鹏,请他帮忙到镇上抓药。
正好白鹏今日要去给柱子抓药,连忙应下,坚决不要苏凉给的辛苦费。
苏凉再回家,看燕十八没醒,就做饭去了。
邢玉笙先前送来不少粮食,苏凉煮了一锅白粥,烙了些鸡蛋饼。
她吃了块饼,把粥盛一半出来,拿几张饼放在篮子里,又去了二牛家。
二牛见到金黄的蛋饼,眼睛都直了,不停地咽口水。
“喂你爷爷喝点粥,饼让他少吃一点。”苏凉交代二牛。
二牛有些局促地低头,“我家没钱……”
苏凉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个欠条,等你爷爷好了,你们一起赚钱再还我。”
“好……好……得还……”苏大宽看着苏凉,声音虚弱,但眼眸很坚定。
二牛也重重点头,“好!”
苏凉知道这家祖孙俩都不愿占人便宜,不然哪怕是卖惨,也不会过得这么凄凉。
如此,给他们一个动力。
也避免村里其他人因着苏凉免费给苏大宽医治,要求同等待遇。
苏凉不差钱,但这跟收不收诊金是两回事。
半晌白鹏抓药回来,还带回个砂锅。
苏凉教会二牛熬药才离开,说有什么不妥立刻去叫她。
回到家,苏凉进门,就见燕十八睁眼看着她。
分明是温和长相,眼眸却凌厉如刀剑。
“醒了?”苏凉神色淡淡。
燕十八开口,声音沙哑,“宁靖呢?”
“不知道。”苏凉摇头,“但我知道你是谁。你要找他,就在这等。”
“你会医术?”燕十八死死盯着苏凉。
“不然你已经见阎王了。”苏凉说。
“为何救我?”燕十八冷声问。
“方才说过了。你找宁靖,他没在家,你要等,得活着。若他回来说不必救你,那就再把你杀了。”苏凉轻哼,“要是追杀你的人来了,我会把你交出去自保。”
“你的医术很厉害。”燕十八眸中厉色淡了几分。
苏凉没说话。
燕十八接着说,“不如,你跟我走。”
苏凉:……什么鬼?
“只要我伤愈,不需要跟宁靖联手,但我很需要一个大夫。”燕十八眸光幽深,“你,不错。”
苏凉很想翻白眼。
“你要钱,多少我都有。你喜欢美男,除了京城第一美人顾泠失踪,其他数得上的美人,只要你想,我都给你抓来,随便玩。”燕十八用低沉的语气说着嚣张至极的话,偏生让人无法怀疑,她说到便能做到。
苏凉心中一动,“你认识顾泠?”
“先前的任务目标,但始终没找到他。”燕十八说。
“你忌惮宁靖,无路可走才会来找他。觉得我好控制,便有了新的选择?”苏凉看穿燕十八的心思。
“呵呵,很聪明,我更喜欢你了。”燕十八语气幽幽,“世间男人都不可靠,你跟我走,不会后悔的。”
苏凉还没说什么,门外传来熟悉的清冷男声,“不必救,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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