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月亮/余温酒
chapter008
——
下课后,江昕芸吃了晚饭，去小卖部买了堆奶糖。她以为等到周末才能给陆行云,没想到下自习时,竟在岔路口碰见。
陆行云刚好看见她，抬手，轻挥了挥。
江昕芸一喜,忙小跑上前：“好巧啊。”
陆行云轻笑,没多说：“嗯，好巧。”
江昕芸跟在他身边：“你们班主任后来还惩罚没？”
陆行云摇头：“手机和平板已经还我。”
“那就好,”江昕芸轻哦了声,“你平时用它们干嘛？”
陆行云笑：“学习。”
两人闲聊间,很快走到校门口。
江昕芸看见自家车,突然有些遗憾,要是这条路再长点那该多好,就能多说会话。
全然忘记，自己之前吐槽教学楼离校门太远，要是近点,每天能多学十几分钟。
江昕芸收起心思,正要上车,突然想到什么,忙打开书包,拿出刚买的奶糖,递给他：“给你。”
陆行云愣了下才接过：“都是我的？”
“当然,专门给你买的，”江昕芸笑盈盈，“所以呀,你一定要戒烟,千万不能再抽。”
看着小姑娘担忧严肃的模样，陆行云心情极好，点头。
“那，拜拜。”江昕芸挥手，拉开门上车。
“拜拜。”陆行云看着她上车，直至看不见车影才转身。
——
陆行云回到家，周玉还没睡，从厨房出来：“行云，周妈煮了水饺，吃点吗？”
陆行云放下书包，跟进厨房，站在周玉身旁，看着浮在水面的胖白水饺，笑道：“周妈包的饺子好香啊。”
周玉正在放佐料，闻言笑：“香就多吃点，还有很多。”
陆行云笑着点头：“我要吃十个。”
周玉眼角笑出细纹：“好咧，二十个都没问题。”
狭小厨房，昏黄光线，寥寥热气和勾人香气混在一块，充斥着浓浓温馨的生活气息。
陆行云看着这一幕，心软成一团。
没一会，水饺煮好，两人坐在客厅小圆桌。吃完后，周玉拿出个盒子：“你的快递。”
陆行云愣了下：“我没买东西。”
周玉微讶，看了眼：“上面是你名字。”
突然想到什么，陆行云接过快递：“可能是我记错。”
周玉没多想，收拾碗筷：“快去写作业吧。”
陆行云拿着快递进房间，找到小刀拆开。
里面是条烟，还有张卡片，上面用毛笔写着——
终于有了世俗欲望。
终于像个人。
陆行云面无表情收起烟和卡片，随手塞在抽屉里，然后摸出试卷，安静写着。
不知过了多久。
他小声嘀咕：“为老不尊。”
——
江昕芸再次踏进花店，好像之前莫名其妙的冷战不存在。
但因期末考临近，她不是每周都去，更多留在别墅复习。
她想考个好成绩。
一个接近第一的好成绩。
然后某一天，直取第一。
两人偶尔会在学校碰见，一般食堂，然后一块吃饭，更多是岔路口，然后一块出校门。
江昕芸会特意算时间，陆行云会在那个时间段到岔路口，然后加快或放慢脚步，几乎每晚能碰见。
渐渐地，很多人知道，他俩是朋友。
距离陆行云被搜出烟、手机和平板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江昕芸也给他送了一个多月小零食，最开始奶糖，后来变成其他。陆行云也会回送。
这天，吃完晚饭，江昕芸又去小卖部买了堆零食，提着回|教室。里面几个人，都各做各事。
江昕芸坐在座位，摸出手机，对着桌面零食拍了张，然后发给陆行云：晚上见。
等了会，陆行云没回。
江昕芸知道，他很少看手机，甚至不带身上，所以没管。
她收起手机，去捞零食，旁边传来贺兰嘲讽的声音。
“吃这么多垃圾食品，怪不得这么胖。”
江昕芸动作一顿，不用抬头，也能猜到表情讥讽，淡定地扯起嘴角，轻呵了声，压根没把她放心上。
越忽视，贺兰越在意，停下，恶狠狠瞪着江昕芸，眸中夹杂愤怒和嫉妒，令人作呕。
她知道，这堆零食是给陆行云的。
她也知道，江昕芸跟陆行云关系极好。
但她完全想不通，这个肥婆到底哪好，能成陆行云朋友。
尤其听到有人恶意造谣，陆行云跟江昕芸玩，很可能是因为江昕芸家境好，愿意给他买零食后。
贺兰厌恶江昕芸到极点，肥婆到底知不知道，她给陆行云造成多大坏影响？！
贺兰嘲讽：“我要是你，早就节食减肥！”
江昕芸收起零食，抬眸看她：“关你什么事？”
贺兰被堵得有点说不出话：“……你碍着我眼了！”
江昕芸冷笑：“贺兰，你是不是只会拿身材说事？”
提到身材和样貌，贺兰立刻底气十足，不客气嗤笑：“长得胖，还不准人说？”
江昕芸看着她，语气认真：“你成绩真烂！”
贺兰：“……”
顿了顿，漫不经心补了句：“班委中，就你成绩最烂！”
贺兰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副被戳到痛处的表情。
她确实漂亮，个高且瘦，能歌善舞，拥有不少追求者，其中很多高年级学长。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成绩垫底。
江昕芸把范围局限在班委，已经很给她面子。
贺兰被羞辱得眼眶通红：“你……”
“我怎么？”江昕芸笑着反问，“成绩烂，还不准人说？”
这话一出，贺兰眼泪直掉，一句话没说，直接扭头就跑。
江昕芸冷笑着翻了个白眼，摸出试卷和计时器，开始写。
再过几天就是期末考。其实她已经复习好几遍，但她觉得还不够，必须抓紧所有时间，创造最多分数。
然后更进一步。
——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期末考结束后，虽然很多哭嚎自己考很差、没法过清净年的，但更多是欢喜。
班主任正在说注意事项，和寒假作业。成绩出来后，根据分数安排。顿时，又一片哭嚎。
江昕芸没细听，摸出手机，给陆行云发消息：考完了！
陆行云很快回：考得怎么样？
江昕芸想了想：我觉得还行，你呢？
陆行云：也还行。
江昕芸勾起唇角，年级第一只能算还行，叫我们怎么活？
两人聊了几句，她开始走神。
因为期末考，都在备考，有段时间没见，好不容易寒假，有点想好好聚聚
江昕芸慢吞吞敲字：我想买束花，待会一块？
这是件小事，但现在的她总束手束脚，担心陆行云那么聪明，会猜到什么。
到时就没法这么自然地相处。
等了会，陆行云：今天不行。
江昕芸微惊，下意识以为他猜到什么。
立刻反思，是不是她太主动。
下一刻，陆行云：我有点事，要去别的地方。
江昕芸眨眼，松了口气：远吗？要不我送你？
陆行云：不了，谢谢，有人来接我。
不及江昕芸多问，班主任结束讲话，同学们欢呼雀跃，教室里吵成一片，有人直接冲出教室。
她捞起书包，往教室外走，低头敲字：我等你？
陆行云：不用，你先走吧。
江昕芸有点失落：哦，好。
虽然陆行云已经这样说，走到岔路口，江昕芸还是忍不住往高中部那边看，甚至等了会。
已经看见他同学，就是没看见陆行云。
江昕芸抿了抿唇，默默往校门方向走。
因为今天放假，校门前停着很多豪车，都是家长接学生。
江昕芸望了会，才找到自家的车，开门上车，刚坐稳，余光扫到校门，陆行云正从里面出来。
她面上一喜，下意识握住车把，想开门下车，见陆行云走到一辆车前，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后，男人关上门。
这架势，直接让江昕芸愣住，眼神不可置信。
两人在花店相遇，江昕芸清楚他家境，也见过周玉几面，是个善良羸弱的女人，从没见过他父亲，很委婉地问过一回，陆行云情绪低落，似不想说。
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江昕芸便再也没问。
现在，她一直以为家境普通的朋友，竟然坐起豪车，还有保镖亲自开车门，她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江昕芸很懵地眨眼：“？”
过了几秒，车子启动，那辆车也正好启动，露出车尾。
看见车牌那一瞬，江昕芸再次愣住，这回是给震惊的。
车牌是很嚣张的连号。
——
学校离陆家老宅很远，起码两小时，陆行云一上车，便靠在椅背，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
眼还没合拢，兜里手机震动，摸出一看，陆铭的来电。
陆行云轻拧了下眉梢，接通：“喂？”
陆铭声音很精神：“怎么听起来这么倦？”
陆行云闭眼，声音散漫：“我刚考完试。”
陆铭笑：“一个破考试就把你累成这样？还不行啊。”
陆行云没见过陆铭几回，准确说，陆家人都没几回，但他莫名了解这位老人，很恶趣味，很为老不尊。
他突然懂了：“你故意的？”
陆铭：“考得怎样？如果没个八|九百，别来见我了。”
陆行云给郁闷笑了：“谢谢。总分才七百五。”
顿了顿，不咸不淡地补了句：“但凡上过高中都知道。”
陆铭沉默片刻，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陆行云重新靠回椅背，单手撑在车门，望着窗外，原本有点沉闷的心情变好：“我刚刚说的是通常情况，还有特殊情况存在，比如您这种。”
陆铭：“……感觉被骂了两回。”
陆行云眉眼微弯，勾着唇角：“是吗？可能是你错觉。”
陆铭笑骂：“臭小子，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行云笑着挑眉，气定神闲：“明知道待会要挨收拾，我是不是赶紧下车才好？”
陆铭沉默片刻，轻叹：“说不过你，赶紧的！回来！”
陆行云笑了笑，应了声好，挂断电话。
原本想继续眯，被陆铭一通电话吵，陆行云突然不困，点开微信，看向唯一置顶，戳开聊天框，敲字：到家没？
小姑娘好像正在玩手机，很快回：还有一会，你呢？
陆行云看了眼窗外：还早。要去的地方挺远，估计晚上。
过了会，江昕芸问：去哪？很远吗？
这问题，小姑娘刚刚问过，被忽略。以小姑娘敏感懂事的程度，按道理，不会再问，至少不会短时间。
陆行云看着屏幕，微眯了下桃花眼。
这方面的事，他还没解决好，甚至没想好怎么解决。暂时不想跟小姑娘说太多，没必要，只会徒增烦劳。
他也没想撒谎，老实说地址。
只是没直说陆家老宅。
小姑娘等了会才回：哦，是挺远的。
如陆行云所料，小姑娘没再细问。
他也岔开话题：今晚可能回不来。
想到陆铭的行事风格，又补了句：可能这几天都回不来。
小姑娘回了个简单的哦。
没了。
等了会，还是没了。
陆行云盯着这个字，琢磨小姑娘此刻的情绪。
虽然自己头脑聪明，不管什么考试都是第一，但在这方面，着实不够用，他实在猜不透小姑娘在想什么。
上回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跟他冷战，最后又为什么突然和好，这回也是，情绪瞬间低落，没半点缓冲，完全不明所以。
陆行云唇角轻抿，眼尾往下耷，看着像只失意的小狐狸。
想了会，他还是没想通。
陆行云认命，敲字：你不是要买花？我最近学了个新包装法，回来给你包。
-等我回来。
——
江昕芸回到家，打开空调，脱掉厚实羽绒服，盘腿坐在床面，看着这条消息，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好了些。
虽然唯一好友有小秘密，但谁没点不想说的秘密？
她也有。
江昕芸很快调整好心情，倒在床面，抱着手机敲字：好呀，等你回来。
-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包一束最漂亮的。
陆行云：嗯，没问题。
随后，两人开始闲聊。
之前都是寥寥几句，还很简短，暑假第一天，时间充裕，两人都有点放纵，聊得很嗨很久。
直到保姆敲门，叫她下楼吃晚饭，江昕芸才不舍放手机。
坐在餐桌前，看着一大桌菜，全是她喜欢的，江昕芸本就不错的心情瞬间更好，笑问：“这么多菜，爸今晚要回来？”
保姆顿了下，翼翼摇头：“是庆祝考试结束。”
闻言，江昕芸唇角弧度一僵，而后缓慢消失，捞起筷子，淡笑：“哦，没事，我一个人吃。”
保姆看着她，眼神怜惜，什么都没说，默默回厨房忙。
餐桌很长，位置很多，满满一大桌菜，却只有江昕芸。
明明以前都这样渡过，许是寒假第一晚，她有点兴奋，又许是最近跟陆行云在一块，总被他细腻照顾，所以一时间不能接受这种冷寂。
如同嚼蜡地吃了几口，江昕芸实在没胃口，放下筷子，想了想，摸出手机，点开跟陆行云的微信聊天框。
因他刚刚说，马上下车，所以她没打搅他，这种小破事也实在说不出口，便去翻看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
翻了好几页，她缓慢有了被陪伴、自己不是一人的感觉。
江昕芸勾起唇角，心想，对，我不是一人。
我还有陆行云。
我的朋友。
我的暗恋对象。
——
时间一天天过，一周后，出期末考成绩。
江昕芸这回发挥很不错，班级第一，年级竟第二。
她很兴奋，立刻发消息告诉陆行云。
陆行云发语音，含着笑：“阿芸真厉害。”
江昕芸被夸得面红耳赤，倒在床面，抱着手机，滚了几圈，听了好几遍，小脸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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