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晾和旁辉来之前,王国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个地下拳击场有古怪。王国怀疑打擂台的拳击手是一个特殊人物。沈晾通过旁辉的传话知道那个人叫做“雄风”,但是沈晾和旁辉都没有想到,这个雄风竟然会是旁辉认识的人。
旁辉此刻的表情很难看,但在沈晾踢了他一脚之后立刻将神色收敛了起来。沈晾冷冷地看着赛台,双手插在裤兜里,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钞票。
“你干什么?”旁辉还一直抓着沈晾的手臂。沈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下注。”
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下注,沈晾和旁辉就靠在墙边一动不动,也确实有些显眼。但旁辉觉得沈晾下注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普通。
旁辉皱了皱眉,也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就在他掏出钱包的同时,沈晾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之前搭建赛台的几个拳击手像是保镖一样靠在墙边上,间隔的距离不等,每个人腰间都插着一根电棍。沈晾跟着警队干过那么久,认出那是700万伏的警棍。普通警棍一般不会致死,只要使用得当无法真正伤人,但是沈晾不能保证这些人手里的警棍是警察使用的通用型。他回过眼神把旁辉已经打开的钱包一把夺过,将里面所有的现金都取了出来,然后用力向内一抛。大把的纸币很快和其他抛洒的纸币一起混入了漫天红雨中。
旁辉楞了一下,看着沈晾有些茫然。沈晾将那一把纸币扔出之后也没有后退,他紧紧皱着眉停留在人群里,这和他平时的作风很不相像。旁辉拽着他,尽力让他靠近自己,双眼环视四周。接着他渐渐明白了什么。所有的人都如同疯了一般地撒钱,将自己皮夹里的所有纸钞都扔了出来,甚至有不少信用卡。沈晾只掏出了一张纸钞,而旁辉却拿出了一整个皮夹,他必须抛掉所有的现金看上去才和众人一样。就在沈晾将旁辉手里的所有现金丢出之后,他才感到胶着在身上的一道视线移开了。沈晾没有立刻去追踪那道目光,他任由自己的身体被人群挤进挤出,旁辉一直在费力保护他。二十分钟之后,整个场地开始渐渐疏松起来,拥挤在下注台旁的人群开始涌向了擂台。
雄风和棕熊两名拳击手各站在一面,在下注期间,他们几乎没有越过约束自己区域的那条无形的线。直到人群开始向他们涌去,棕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旁辉起先是拽着沈晾防止他被挤入人群,现在则是拉着他向里挤去。沈晾有些不乐意,但是他也没有开口。他按住自己的帽子,目光擦过帽檐看向台上的拳击手和身旁焦急的旁辉。等到所有人占据了一个无法再挪动的位置,小丑男人微笑着拿起了话筒。沈晾和旁辉一样盯着雄风,接着他的目光缓缓的隐蔽地移动到了小丑男人身上。小丑男人宣布了擂台赛的规则——必须打到一方致死或是彻底失去意识,只要有意识或是能够唤醒,重伤无法战斗都无法算作比赛结束。
这个残酷的规则让旁辉脸色难看,然而这令人不寒而栗的规则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所有在场的人脸上都充斥着一种古怪的兴奋,他们在规则宣布之后又哄闹了起来。
小丑男人接着再度介绍了棕熊的成绩。三连冠。过去的三场擂台赛上,棕熊都是冠军。沈晾和旁辉阴沉地对视了一眼,这也即是说,这个棕熊手里可能起码有三条人命。
旁辉开始怀疑特殊人物是不是棕熊。此人的肉|体力量发达,要毫发无伤地打死三个拳击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接着旁辉意识到自己是在规避雄风是特殊人物的可能性。他不愿意知道自己曾经的战友此刻站在国家的对立面上,在地下拳击场□□拳。
小丑男人介绍到了雄风。和棕熊不同,雄风不是这里的长驻选手。他偶尔来打一两次,然而每一次都胜利了。小丑男人称他是一匹黑马,有望在和棕熊的比赛中获胜。
雄风和棕熊不同,棕熊被介绍时,他高高举起拳头,带着胜利的狰狞笑容,而雄风的脸色说是冷峻又仿佛更带了一层痛苦。旁辉握紧了拳头,却感到手掌里捏的东西动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沈晾的手腕。沈晾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旁辉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
沈晾也没有说客气话。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雄风,接着目光又开始缓缓地扫过欢呼的人群。人群里有男有女,让他惊讶的是,女性的人数不比男性少。她们有一些看上去根本不像打拳击的人,然而对此却异常狂热。沈晾的目光逡巡的同时,感到一股视线又胶了上来。他这一次抬头,看向了擂台,发现雄风的双眼正向他看来。接着沈晾意识到雄风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身旁的旁辉。
那道目光只是在旁辉身上定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沈晾低头瞟了一眼旁辉紧紧捏着的拳头,低声问了一句:“他认出你了?”
“……我想没有。”旁辉说。
沈晾于是没有再说话。
比赛随着一声铃响开始了。
雄风和棕熊对视了一两秒,然后开始了试探性的接触。众人在看擂台赛的时候,沈晾也抬着头,但是他的双眼被兜帽遮盖,目光事实上落在了台外的小丑男人身上。
棕熊开始了第一次猛攻。雄风的躲避有些狼狈,他偶尔格挡一下,非常有技巧性,但是挡不住棕熊一而再再而三的巨力。那种力道已经超过了普通人,让旁辉看得连连皱眉。沈晾看不懂拳击,而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两人身上。他反复地看小丑男人和周围的群众,接着一阵强烈地欢呼声将他的注意力又拉回了赛台。棕熊反复的猛攻没有打垮雄风,雄风一记右勾拳,重重砸在了对方脸上,让棕熊跌了一跤。旁辉松了一口气,然而神经却绷得更紧了。棕熊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下颌骨一正,接着猛地朝雄风扑去!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沈晾的目光被跳起来的人墙挡住了,他只能冷静地站着,开始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仿佛嗑了药一般,显得非常兴奋。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刚刚进入这个地下室时,这些人还没有那么疯狂,而随着比赛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他们开始像是疯狗一样狂吠起来。
棕熊和雄风经过一个休息阶段的休整,再度相互冲对方扑了过去,这一次他们的扑击更加像野兽了。台下人的尖叫开始呈现出一种狂热的态势,所有人都在空中挥舞拳头,甚至有人从怀里掏出了利器。雄风此时猛地被砸在了地上,接着腹部和头部被疯狂地砸了十几下,犹如铁锤般的拳头让他的耳鼻口都流出了血来。旁辉在看到他勉强起身时身体震动了一下,双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愤怒。雄风的弱势让台下替他呐喊的人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甚至有人将小刀丢向了擂台。这种场面几乎已是失控了,但是没有人让这失控停下来。雄风起身后猛地出了几拳,速度罕见,然而不知是因为疲乏还是因为对手太过皮糙肉厚,他的攻击只让对方的鼻子出了点儿血。被打折了鼻梁的棕熊掰正了鼻子,双眼赤红,合身向雄风猛地扑了上去!
棕熊的力道和体格都比雄风大上数倍,雄风几乎是被当做沙包一样殴打,他倒在地上之后,没有裁判喊暂停,棕熊也没有停手。棕熊一拳头打断了雄风的鼻梁,接着旁辉看到他猛砸了雄风的右脑。雄风捂住自己被牵连的耳朵,蜷缩成了一团,却始终没有叫喊出声。台下人在看到雄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非但没有胆怯,反倒更加疯狂地尖叫起来!
沈晾一把抓住了几乎要冲上去的旁辉,用力拽了他一把。旁辉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他狠狠甩开了沈晾,向前踏了三四步,接着沈晾忽然发出了一身闷吭,随着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旁辉的眼睛红了又红,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猛地扭过了头。沈晾的右臂染开了一片血迹,他没有看染血的手臂,目光投向了右前方。旁辉仿佛被一桶冷水浇下,心脏都被冻得冰凉。他慌忙拨开自己和沈晾之间疯狂的人群,一把抓住了沈晾的肩膀。“谁!”
沈晾稳住他的手,克制地说:“……走!”
以旁辉的经验,他能看出那一刀是被沈晾挡下来的——挡住了捅向他腹部的刀刃。现场四面都是凶器,在雄风被打倒在地时,不少人取出了自己的武器,仿佛是要殴打败落者一般。旁辉仿佛突然之间惊醒,此刻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多么异常。他紧紧握住沈晾的手臂,不让他失血过多,一面用双眼环视四周。
沈晾用发白的手指抓住他胸口的衣服,说:“等棕熊死亡,立刻出门!”
旁辉一愣,接着一股疑惑和震惊从他的眼睛深处扩散开来。为什么是棕熊死亡?!
仿佛是印证沈晾的话,在擂台上一动不动的雄风,在倒数十秒开始之后的第七秒,猛地跳了起来,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向棕熊扑去!这一击非常震撼,雄风的拳头快得几乎无法看清,他将棕熊猛地从台面的这一头砸到了另一头,接着一脚踩裂了棕熊的胸骨!
棕熊几乎是立刻死亡。
没人在意雄风是否违规了,在棕熊的肋骨插入心脏的同时,四下一片震天的欢呼。雄风跪趴在地上用力喘气,接着也瘫软了下去,然而在他落下的同时,小丑男人一迈腿跨入了场中,举着雄风几乎已经脱力的手叫起来:“胜者——为王!”
大片的物件抛入了空中,帽子、皮夹、钥匙、小刀……旁辉这一次没有等到沈晾提醒,他扣住沈晾的蝴蝶骨,将他夹带在自己腋下,不着痕迹又十分迅速地向后推出,像是被人群挤出来的。沈晾辨认了一个方位,指了指,旁辉立刻向那个方向退去。两人在靠近出口时,沈晾忽然抬起了头,目光和台上的那个小丑男人对上了。他的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冷气,苍白而有力的手指几乎掐入了旁辉的肉里。站在墙边的两个有警棍的拳击手看到了他两人,开始向他们走来。旁辉的神经一紧,已经打算好了如何动手最为隐蔽,然而沈晾却反倒向赛台扑去。旁辉用力勾住他的腰,心中发急,却又瞬间明白了沈晾的意思。他朝沈晾满头大汗地大叫说:“你手臂受伤了!快去洗洗!”接着将反抗并没有那么激烈的沈晾一把带出了门。
两人顺着通道走了一段路之后,开始狂奔起来,身后轻微的走路的脚步声也渐渐变成了碎乱的奔跑声。沈晾心若擂鼓,脸色惨白,被潦草抱扎的手臂不断浸出血来。旁辉楼着他提着他的腋下,让他尽力跟上自己的步伐,但旁辉还是嫌这个速度太慢了。他将沈晾一把扛起,迈开了大步,顺着一个与来时不同的陌生的通道飞奔起来。作为一个出使过多次任务的特种兵,他的速度比专注于力量的拳击手多少强上一些。当两人从一个酒店房间的储藏室里蹿出时,一对喝高了的男女惊得面无人色。旁辉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将沈晾放下,用沙发堵住储藏室的门,接着看了看窗外。酒店的二层,与地面没有太大的高差。他让沈晾趴在自己的背上,然后扳着窗台就跳了下去!
那一对男女发出了一声惊呼,看到那张沙发被储藏室的门猛地撞开,几个身材魁梧的拳击手从里面冲了出来,分头看了看。女人吓得颤抖着向窗外指了指,其中一个大汉冲到窗边往外眺望,接着他回头示意另外两个人。三人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而此刻正吊在窗外的旁辉悄悄问了一声:“坚持得住吗?”
沈晾只能用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无力地挂在旁辉的肩膀上,双腿为了支撑自己的重量紧紧缠着旁辉的腰。他非常低沉地“嗯”了一声。
旁辉的脚在墙面上一抵,手攀到了下方的一块突出的外墙装饰,接着身体一荡就翻入了一楼的包间。
一楼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旁辉没有放下沈晾,正要出门,沈晾指了指浴室。于是旁辉立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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