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又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但还记得昨晚的事儿,所以傍晚的时候我又来到这里,它又和我说话了。
就这样,接触上了。”
“它让你做什么?”
“它说它是来积累功德的,所以让我把附近镇上的什么不平的事儿,全都告诉它,它来惩恶扬善。
我心想,这是做好事儿啊,就同意了。”
“这确实是好事儿啊。”老道点头道。
我瞪了老道一眼,
老道吓得赶忙缩了缩脖子。
“惩恶扬善有人民警察,哪里轮得到这些邪门歪道来做这些。”
老道马上用力点头,
对,对,您说得对!
“我真的是在做好事儿啊,真的是在做好事儿,我出发点是好的,我觉得,他们应该…………”
我懒得听他废话,伸手再度压住了对方的脖子,向着地里面一埋。
“唔唔…………呜呜呜…………”
足足过了一分钟,
我才松开手。
有些东西,有些说辞,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周老板。
身为一个鬼,身为一个也算是见惯了阴司上下真实面孔的老人了,他是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类似于老张他曾祖父那种做鬼也刚正不阿的巡检;
但我绝不相信有那种上来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要做好事儿的,
这么不懂得低调,
岂不是自己找死?
况且,刚刚那粉色的雾气加上那四散的血光,里面夹杂着的都是阴邪的气息,可比鬼差捕头所使用的怨念也邪恶多了,怎么着都不算是个正派角色所使用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地喊着是在做好事儿的男子,
从他面相上来看,
也不像是那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
这只是个人的偏见,有点以貌取人,周老板承认自己可能有些武断和太自信了。
男子刚刚近乎窒息了,头抬起来后,整个人也显得晕乎乎的,似乎意识都不是那么清醒了。
其实,如果这时候安律师在身边问话的话就方便多了。
我完全可以走到旁边树下,抽两根烟,然后该问的和不该问的,安律师都能问出来向自己汇报。
这类活儿,自己做起来,确实没那么顺手。
“这不是第一次你求它做事吧,以前还求过什么?”
“以前,村里有个无赖,专门喜欢跑到市区里往车轮下面躺碰瓷,然后我告诉城隍爷了,他没两天就回家时骑着电瓶车摔下了河,摔断腿了…………”
男子浑浑噩噩地回答着。
“还有呢?”
“我邻居,专门放高利贷的,害了很多人,被我告诉城隍爷了,没几天就喝酒后中风了,现在还没完全好…………”
老道听了这些,还都觉得,虽然结果太暴力了一点,但出发点,似乎还都是好的,不赞成,但总归能理解。
我则是思索着那位“它”帮忙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有个目的的,不可能是单纯地做好事儿不留名,否则也不用发现自己后直接那么果断地逃跑。
再说了,
自己,
有那么吓人么?
“还有么?”
我默默地抽出一根烟,也递给了老道一根,反正这家伙连癌症都能扛过来,抽烟就抽烟吧。
上辈子在医院,说实话,你去和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说什么忌口的,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还真没什么意思。
就算治疗也不见得能多活多久,倒不如该抽抽该喝喝,乐乐呵呵地把人生最后一点日子走完。
老道接了烟,殷勤地拿着打火机给老板点烟。
“还有…………还有…………还有我老婆他爹,当初跟我要三十万的彩礼;
他疯了吧,这是卖女儿吧,哪有这么当爹的?
只想着钱,只想着钱,一点都不为女儿的幸福考虑。
我告诉了城隍爷,
哈哈哈哈…………”
男子忽然笑了起来,
像是一个人在说梦话,说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精神头都变得亢奋了起来,
“然后,第二天,她爹上门路上就被卡车给压死了,哈哈哈…………
我老婆也终于和我结婚了,她爹死了赔的钱还被我拿来装修了自家的房子,哈哈哈…………”
“老板,这是你要我找的资料。”
警局门口,老张上车后就直接把文件递给了我,我接过了文件,一声不吭地翻阅起来。
老张看了看时间,道:“我也到下班的点了。”
说完,
也上了老道的车。
我托老张找的,是这几个月以来通城的一些意外事件记录,大概翻阅了一下,也没什么真正的用途,我就随手丢一边了。
事实上,日常里的很多意外,除非真的牵扯到民事纠纷的,否则也不会谁闲的蛋疼去警局报个案。
而且,按照那个年轻的叙述来看,他“咒”的那些个人,有自己骑电瓶车摔断腿的,也有中风的,千奇百怪,也都被“制造”成了意外,其实,真的不太具备普遍的规律性。
其实,如果那个东西直接跪在自己面前恳求饶命,可能我还真懒得去多想什么,但对方在逃离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果决和冷静,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个东西,
不管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至少在通城地界,
它想再这么瞎搞下去,
他我是决不允许的。
尤其是书屋当下正和刚发育起来的那些土地小神们在发展睦邻友好关系,
就更不能容下这种破坏大局的家伙了。
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待会儿交给安律师去办吧,书屋的人,他想用谁就选谁,当然,除了周老板自己;
“哦,对了,今儿江海大道高架那儿在进行阻断维修,这个点儿应该暂时关闭了,别走那儿了,绕宁启高架上走吧。”
“行。”老道点点头,在前面红绿灯路口拐了个弯儿。
虽说这样稍微远了一些,但走的是高架,如果走下面直线的话,晚高峰堵车加下面红绿灯又多,反而得消耗更多的时间。
宁启高架上下来时,
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那是文庙,
今儿个香火还很旺盛。
周老板还记得自己刚当上鬼差时在这座桂庙附近遇到的事儿,那个矮矮的老头儿,敲着锣鼓,身后带着一群历代落榜自杀的书生“百鬼夜行”。
一晃,
都好几年过去了啊。
时间,
过得还真快。
“今天是高考开始,所以不少家长来烧烧香。”老张说道,“想想我那会儿高考,都很久以前了。”
我点点头,上辈子他也是靠高考走出来的,那会儿对于他来说,除了高考,暂时还不能发现其他的路。
既然说到这里,我不由想起了一件事,道:“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班高考时的最高分是一个体育特长生。”
苏省高考总分很低,只有四百多分,所以分差会咬得很紧,我记得那位同学其实学习成绩很一般,在全班属于末流,但靠着家里关系的缘故,拿到了体育特长生资格,直接加了八十分,等于比别人多考了一门。
“这算啥。”正在开车的老道也忍不住开口道:“记得前几年,贫道在川省附近转悠着混口饭吃,还没长住蓉城呢,在下面的一个县里,有一所小学。
当时贫道是去做资助来着,因为刚赚了点儿钱,批发了不少学习日用品去资助。
那边的娃娃生活条件确实苦,但有一个更苦,全校一千多个学生,就一个汉族的。”
“那可真是输在起跑线上了。”老张摇摇头。
“咦,前面咋滴了,出车祸了?”老道踩下了刹车,前面堵住了。
“好像是追尾了。”老张说道。
交警还没过来,老张先下车去前面维持秩序,等交警赶到后再接班。
对此,
我和老道也没说什么,俩人把车靠边停了后,也下了车,站在旁边的树阴下。
虽然已经黄昏了,但天气依旧闷热,站在树阴下可以多获得一点凉爽,尤其是对于我来说,他向来是喜冷不喜热的。
旁边的文庙处,依旧有着不少人,估摸着一些家长可能会来烧三天的香,一直烧到高考结束。
考得好的话,兴许还会再带孩子来还愿,考得如果不理想的话,
就是:
呸,封建迷信果然不可信!
就在这时,
我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在文庙外头的林子里,还聚集着不少人,他们正在给一块石头上香。
石头很光滑,泛着黑紫色,和寻常石头完全不同,应该是某种矿石。
进了文庙,多拜一个又不吃亏,人家拜了我也跟风一起拜就是了,这个倒是很好理解。
但就在刚才,我从石头间捕捉到了一抹红光。
这才刚见面不久呢,再在这里又遇见了?
这么有缘呢?
又或者说,自己之前在兴仁镇田地里所看见的只是那东西的一道分身?
一想到这种玩意儿不止一个甚至可能是分身诸多地散落在通城里,周老板就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地狱之门还没开,导致他现在连生意都没法做,冥钞更是很久没见新的了,结果居然还有人在自己地头上抢饭碗做生意,哪怕这生意自己做不得也不晓得该怎么做,但依旧是不爽的。
这一次,
我小心了一些,
特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避免再次打草惊蛇。
等靠近后,我的目光先着重落在了石头上,这石头倒是没再露出什么特殊的红光,紧接着,我的视线开始在四周人群里逡巡。
一个坐在外围拄着拐杖的老太婆落入了我的眼帘。
老太婆似乎有所感应,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像是准备要回家了一样,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有些意外,
这么敏锐的么?
我没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吊着,生怕再刺激了对方,就这样,一边隐藏气息一边跟着老太婆在这里走。
老太婆有些疑惑地在树林里转了两圈,
似乎是有些意外刚刚的警兆到底来自何处,
最后,
她又走了回来,
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而一直等着对方走到林子深处人少的地方才好下手的周老板则稍显尴尬,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多释放点煞气屏蔽周围人的感知将这东西给拿下才是正理。
然而,
当我正准备向老太婆快速出手时,
就看见老道和老张一起朝着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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