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夫妻小店，主打的就是经济实惠，白酒没什么好坏之分，都是大众消费，范纯良要了一瓶绵柔尖庄。
啤酒就更是最普通的了，那时候还没有青岛和雪花，北方喝的最多的就是天冠啤酒和金星两种。
啤酒要的多了点，直接拿了一扎，就当漱口水了。
“酒来了！”
老板娘端着酒水上来，还有些隐隐担心：“老板，你这朋友，没事儿吧？”
赵初雨昂着头，一脸的无辜和纯真：“姐们儿，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儿的人吗？就是吐了一下而已，人生谁没几场醉啊？”
“啊？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再给你们弄两个小菜下酒吧，免费的，算我赠送！”
“弄点凉菜吧。”范纯良摆摆手：“谢谢啊美女。”
这年头怕是还没有美女这个称呼，两个字直接把风云少妇弄的脸颊绯红。
赵初雨撇着嘴一脸嫌弃：“你出门就这样啊？耍流氓么这不是？”
“正常社交啊。”范纯良更加无辜。
“我呸！”
赵初雨直接摆出了证据：“别以为我没看见啊，刚才你拉着人家手摸了好几遍……”
“去去去……别瞎说！”
范纯良赶紧摇头晃脑：“人家这是夫妻店好不好，别乱说话，等会儿被人家老公听到了不得砍死我？”
“砍死你都算轻的！”
赵初雨说到这儿，忽然间，停顿了一下……
是啊。
这种事儿，砍死人，其实算轻的。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自己老婆被别人侮辱。
甭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事儿就是铁律，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则就要被劈死。
赵初雨的爸爸，不就是这样的情况么？
范纯良这也反应过来了，话赶话这么半开玩笑的说着，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不过……
既然已经提起了，索性开诚布公的说吧。
疙瘩嘛，不管是心里的，还是绳子上的，解开了，就没了，不解开，就永远都在。
想及此处。
他随手开了白酒。
一次性的塑料杯子，倒了满满两大杯。
“来吧，先干一个，然后啤酒漱口。”
“好！”
赵初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豪爽！
当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一股脑冲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精神为之一振，紧接着浑身暴热，似乎是有一种力量，“嗡”的一声直接就窜上来了，直奔大脑和心脏。
“啊！！”
赵初雨被辣的咧着嘴几乎喘不过气来。
吟呻了片刻，最后贝齿之间崩出了一个“爽”字。
“来，继续。”
今天晚上，范纯良也不想讲什么人生大道理，也不想苦口婆心的去劝说什么。
很多时候，真的是多说不如沉默。
“再干一杯！”
“干！”
三杯两盏淡酒，这丫头不胜酒力，很快就到位了，至少情绪是到位了。
“纯良哥，你知道吗……”
“其实，这些年，我的心里真的太压抑，太压抑了……”
“你能不能想象到，每天放学回家，家里面没有饭香味，只有酒后呕吐物的恶臭味是什么体验？”
“你可能更难以想象，在一个家庭中，你的存在，只是婚姻的附属品，结婚了就要生个孩子，是水到渠成的事儿而已，没有人会呵护你，关心你，爱护你，这种感觉有多难受……”
“可是真正让我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年纪小的时候，我需要人照顾，也扛过来了，后来，我逐渐长大了，也不需要他们照顾了，这一切我都能接受……”
“但是你能想象，一对夫妻，他们甚至能够因为春节去我姥姥家带什么礼物，多花了十块八块钱而大吵一架，继而大打出手连除夕夜都不过了吗？”
“甚至，最最过分的是，平常的日子里，连做顿饭咸了甜了，多加了一勺盐似乎都成了不可磨灭的罪……非死不可解脱的那种……”
赵初雨一边说着，一边喝着，一边哭着。
范纯良什么也不说，就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赵初雨的说辞，也都杂乱无章。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没有时间线，没有清晰的逻辑……
这些年，所经历的，看到的，让她默默躲在被窝里流过泪的片段，画面，在脑海中，蹦出来什么，就把什么说出来……
就像是倒垃圾。
统统都倒出来。
“好在……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你。”
“纯良哥，我真的真的，非常的感激你！”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大学，怎么面对我的人生和未来……尤其是，在我知道了我妈被人包养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些，更是每天都在担心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爸爸会怎么情绪激动的处理问题，妈妈又该如何启齿，作为他们的孩子，我又该如何做人……”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到了无数种结果，却独独没想到他会去拿刀砍人……”
“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坏的结果，至少从明天开始，我可能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没发生的事情，我时常去担心他，但是已经发生了的，反而不需要担心了……”
范纯良问：“所以那天早上，秀儿婶子和陈旺发一块儿到公司送货，你看到了对吧？”
“嗯，看到了。”赵初雨点点头，之后摆手：“过去的事儿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说了！！”
“纯良哥，我敬你一杯！认识了你，碰见了你，我才有了活着的希望和目标，谢谢！！”
“好，干杯！”
“干！”
很快，一瓶白酒，没了。
一扎啤酒，过半了。
赵初雨又喝多了，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范纯良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放桌上算是结账。
然后直接背起赵初雨：“走，我带你回家！”
“我还哪儿有家啊……我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
范纯良背着她，认真地说：“以后公司就是你的家！你也可以理解为，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把他放在车子后排，安抚她睡着，范纯良这才给老周打电话：“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打个车到九小路口来接我！”
“好的范总！我正好有事儿要跟你聊……”
“行，你赶紧来了再说吧。”
二十分钟之后。
老周打了个摩的过来。
看到后排的赵初雨，问：“喝这么多，没事儿吧？”
“没事，车钥匙给你，我们一块儿回公司！”
“行！”
老周上了驾驶室，说：“你怎么样，没喝多吧？”
“我酒量还可以。”范纯良说：“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直接说吧，我了解你，不是特别重要事儿，也不会大晚上的提起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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