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澡出来时一小盘切好的水果已经被插上牙签摆在书桌上,旁边放着他的手机,屏幕上有几点不小心撒上去的水珠。
温别宴带着一身水汽拉开椅子坐下,扯过一张卫生纸将水珠擦干净。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还是解锁打开电话簿。
可惜翻了一遍没找到人,才想起来他好像是换了新号码还没来的存。
隐约记得车祸前一天他们是通过电话的,翻到通话记录找到存进联系人,随后,手指在按下拨号键时停留了好一会儿。
要打过去吗?他蹙眉想。
已经好几天了,余惟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找过他,应该是还没有消气的吧?
现在打过去,他会不会依旧不理他?
而且在电话里道歉,是不是很没有诚意?
可是他是真的有些想他了。
温别宴犹豫着,最终还是被想念打败了顾虑。
打吧,只要说两句话,听一下他的声音就好,等明天见了面,他再好好跟他道歉。
嘟......嘟......
“喂?哪位?”
余惟正打游戏上头,电话铃响起顺手就接起来,连来电显示也没看,一边啪啪敲着键盘控制人物战斗,一边问来电了是谁。
团灭了一窝小怪也没得到对方回应。
余惟疑惑地看了眼来电显示,一串号码,有一丢丢眼熟,名字没存,不是他通讯录里的人。
“谁啊...打了又不出声......”
余惟嘀咕到一半,忽然灵光一闪,飞快退出通话界面打开微信翻到和方暧的聊天记录,两个号码一对比,一个数不差。
前几天在医院见鬼一般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余惟搞不清这人现在是正常了还是没正常,摸着下巴仔细斟酌了一下语气:“大学神?”
没有回应,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往上跳。
余惟鼓了鼓腮帮又压着语气问一次:“是你吧?打给我干嘛?”
对方还是不说话。
嘶,搞什么?
余惟一脑袋问号:“有毛病,打过来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在梦——”
嘟嘟嘟...
一串忙音响起,对方挂断了电话。
“......”
余惟对着手机干瞪眼,半晌,愤懑地将手机扣回桌上。
操。
这狗逼,大晚上逗他玩呢!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匆忙挂了电话的温别宴垂眸看着手机里的备注,神色低落。
果然,他的男朋友还在生气。
怎么办呢...
***
温别宴想了许久没有想出个结果,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被温妈妈送到学校,嘱咐一路让他注意身体别逞强,一有不舒服就立刻给她打电话,她随时可以过来接他回家。
温别宴一一应下,让温妈妈放心。
刚到教室第一眼就是朝他后排的位置看去。
余惟看样子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姿态散漫坐在那里也不看书,只管盯着裤裆玩游戏。
温别宴眸光微动,抿着嘴角提步走过去。
教室里人还没到齐,大家都在位置上做自己的事情,背书,读单词,跟同桌聊天,或者闷头奋笔疾书抄作业。
最先发现温别宴的人是魏嘉。
小喇叭名不虚传,毫无预兆一嗓子嚎出来能把人吓一跳:“学神!你回来啦!”
说着立刻放下笔蹦哒过来绕着温别宴打量一圈,险些喜极而泣:“是完好无损的学神大大,谢天谢地!”
旁边儿好几个同学同样没忍住呼啦啦围上来,都是之前没抢到名额去医院探望的,七嘴八舌对他嘘寒问暖,方才还冷冷清清的教室一下热闹不少。
“学神学神,出院这么快没关系吗?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身体都好了吗,没有大碍了吧?”
“学神!我好想你呜呜,这两天我有不会的题都没人可以问。”
“嗐,谁不是呢?我昨天找老王问问题,听了一遍没听懂就被骂了,还是学神好,讲多少遍都不骂人。”
“太好了!我短暂黯淡的青春又回来了!”
......
你一句我一句,嚷到后面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方暧听得好气又好笑:“干什么呢,都把人学神当工具人是吧?赶紧回位置坐好,早自习快开始了,不然一会儿老王来看见你们到了教室不学习就知道扎堆,都得完。”
“关心同学的事,怎么能叫扎堆呢?”
“你这算哪门子关心啊?”杜思思皱着鼻子指着说话的男生,毫不留情戳穿他:“你就是攒了一星期的错题想麻烦人家是不是?”
“这不是不会嘛。”男生不好意思地挠头:“再说了攒题的可不止我,数学课代表也攒了十好几个呢。”
被点名的李云峰站在最外层默默扶了下眼镜,表示默认。
“都要点脸啊。”方暧笑着骂他们:“人刚出院回来,还需要好好休息,有良心就别去打扰人家,老王不是说了么,他办公室大门永远为好学的同学敞开。”
“那是办公室么,就一龙潭虎穴,进去就得被骂个狗血淋头,唉,我又不是天才,举一反三什么的,真的做不到啊!”
“......实不相瞒,俺也一样。”
这么说着,众人还是听进了方暧的话乖乖散了。
温别宴对方暧诚恳道了声谢,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拉开凳子时余惟抬头瞥了他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玩游戏,全当他不存在。
温别宴看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眼神一黯。
如果他能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余惟游戏页面早就关了,看似打得认真,其实就是在对着没解锁的手机干瞪眼。
随着温别宴坐下,余惟慢吞吞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情有点儿苦恼。
不是他怂,主要是他还弄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以及这人犯傻到处叫人男朋友的毛病好了没。
万一他吭了声,对方当着全班的面扑过来就是一声男朋友一个么么哒,那怎么办?
趁着温别宴被人围堵时悄悄观察了下。
看情况还挺正常,被人围了一圈还能保持疏离淡然的态度,高岭之花人设拿捏得与平时分毫不差,跟那天在医院病房大相径庭。
这是,恢复了?
...可他怎么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啧。
摸不准,还是再观察一下比较好。
事实证明有时候第六感准得不一定是O,A也一样。
余惟暗戳戳观察了温别宴几节课,直到午休前最后一节课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最后得出结论:警报解除,看来是真正常了。
温别宴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搭理他,余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挺不爽。
莫名其妙被亲了一口,对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搞得他好一通提心吊胆,活见鬼。
郁闷地撇了撇嘴,下巴搁在桌上数着时间等下课。
这节课是英语,老师出了名的爱拖堂。
十一点四十结束的课硬生生被拖到十二点,宣布下课的一瞬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一帮学生饿鬼一样吆五喝六冲出教室,企待食堂还能给他们留一份回锅肉。
余惟不急,早在下课之前他就在小群里发了消息,说中午不吃食堂了,去小卖部解决。
成翰不想吃午饭,打算直接去球场热个身。
钱讳一口答应下来,下课时朝余惟高声喊了句“余哥我去放个水马上回,你等我啊!”便随着大流挤出了教室。
余惟哦了声,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收了手机懒洋洋站起来准备上外头等。
刚一转身,外套衣摆就被人从背后伸手拉住。
余惟扭头一看,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吃了豆腐还翻脸不搭理人的大学神。
“又干嘛?”余惟垮着一张脸,没好气地把衣服往回扯了扯。
温别宴没用力,顺势就松了手。
“别生气了好吗?”他低声说:“一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冷战。”
余惟比温别宴高一些,后者说话时得微微昂起头,干干净净的一双眸子直直看着他。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难过,嘴角拉得笔直,从未关严实的窗户挤进来的风撩动了额前的碎发,露出更大面积的光洁的额头,显得年纪更小,少年气也更重了。
余惟目光扫过,才发现他左眼眼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很好,同样的套路又来了。
这次更过分,还使上了下三滥的美人计?
......所以恢复个鸡毛啊,根本就没有!
余惟有点崩溃。
而且他发现这人不仅脑子出了问题,还爱上了钻牛角尖:“谁跟你冷战了,咱俩不一直在正面火拼吗!大哥,大学神,我都说了多少遍我没生气没生气,你怎么就是不信!”
温别宴睫毛几颤,眼尾耷拉下来:“我知道你生气了,你之前从来不会这么叫我的。”
余惟:“不这么叫那样怎么叫??”
温别宴:“宴宴。”
余惟:“......?”
啥玩意儿?
“宴宴。”温别宴一字一顿:“你总是要吵着要叫我宴宴,一开始我不同意,你还耍赖,怪我不够喜欢你。”
余惟:“.........”
宴,宴?
是他的世界观出现了偏差吗...不然怎么感觉他俩这时空关系这么错乱?
用力揉了把脸:“大哥,话不是这么说好吗?我说你——”
余惟话没说话,就被对方毫无预兆的动作打断了。
温别宴忽然往前一步,现在他面前抬手握住他的手臂,垂下的脑袋正好搁在他颈窝,是完全依赖亲昵的姿态。
“我真的知道错了……”
一贯清冷的嗓音低软下来,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示弱一股脑灌入耳膜。
柔软的发梢在锁骨上方扫出一阵痒意。
同余惟这一刻的呼吸一样,风好像停了,摇落在桌面的斑驳树影也止住了晃动。
啪。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摔出一阵不小的动静,两个人都被惊到了,齐齐转头看过去,
教室门外,钱讳用活见鬼的表情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们,双手还僵硬地举着,脚边不远的地方安静躺着一只手机,不惊不喜,全场最佳。
13、么么哒
前有狼后有虎,他在中间被夹成了个二百五。
于是余惟直接跑了。
是的,他又跑了。
平时一副“老子天上地下最牛逼”的模样,真遇上意料之外的事,还不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兵荒马乱。
一路蹿到门口还不忘拉上目瞪狗呆的钱讳,拎着人后衣领一并拖走。
靠近走廊的窗上倒映着被他扔下的瘦削人影,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方向,像一只从来冷漠孤高,难得一次低下头颅乞求愿望却得不到满足的小猫,看不清表情,但是任谁都可以感知到他身上难过的情绪。
余惟只看了一眼就慌里慌张收回目光逃了。
可怜什么啊可怜,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好吧。
昨天还水火不容相看两相厌的死对头忽然就成了他“男朋友”,持美行凶又是主动献吻又是投怀送抱的,偏偏还是个O,打又打不得,躲又躲不过,这个落差谁受得了?
他人生观世界观都坍塌成废墟了好吗?
心情复杂地跟同样心情频频瞟他又不好意思吭声的钱讳潦草解决完午饭,顺便和同样食堂抢饭失败的张望来了个一手面包一手烤肠的灵魂偶遇。
有了第三人的加入,终于叫奇妙的气氛没那么奇妙。
钱讳忍得抓心挠肺,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死皮脸脸征得余惟的同意后迅速将自己在教室看见的惊天动地的一幕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塞给张望,语气夸张地像个头一次看见整只烤乳猪的三百斤胖子。
余惟听得头都大了,一脚踹过去:“说的什么瘠薄玩意儿,什么就天雷勾地火了,看不出我一脸的被迫不情愿吗?!你瞎啊。”
“没有。”钱讳怂怂摇头:“我一点没看见,光看见你如沐春风的享受了。”
想了想,又说:“不过没关系余哥,我能理解,虽然有点私人恩怨,但是那么大个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你一个Alpha无法拒绝也是正常的,这是所有Alpha的通病,不算太丢脸,真的。”
“放屁!谁无法拒绝了,老子拒绝了好吗?”
“...抱歉哦,真没看出来。”
“滚吧你这只狗!眼睛用不到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唯一旁观者张望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菜鸡互啄,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真诚发问:“对不起,我重点可能有点歪,能问问温学神为什么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吗?他那么讨厌你会主动抱你?抱你的时候他没吐出来?”
纠结点始终在余惟身上的钱讳被一句话点醒,打开新思路:“是啊,就很奇怪,温别宴吃错药了?他车祸这几天你们发生了啥?余哥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去拯救火星了?”
“拯救个屁啊。”
几个人说话间已经晃悠到学校围墙前的高台阶上,墙边排排大树枝繁叶茂,光影被枝丫切得细碎,在清风姚黄中斑驳落在地面,以及男孩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上。
余惟见瞒不住了,郁闷地将那天在病房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总之就是这样,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很懵逼,他跟被雷劈吃错药了一样,突然性情大变,也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故事虽短,跌宕起伏,转折不断。
钱讳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一声呆滞的感叹:“雅雅什么时候才能被雷劈吃错个药呢。”
他也好想被雅雅么么哒啊。
同人不同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张望旁观者清,脑子也比钱讳好使,稍微一想就发现华点。
“按照你说,他对别人都是正常状态,光对你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认为你是他男朋友,甚至编造出一些莫须有的,并不存在的事?”
“总结的不错。”余惟对他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
张望又说:“那我可不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目标特定地失忆加记忆错乱了,所有人所有事都没有出现偏差,偏偏在你这里出了错,忘了你们之前所有的恩怨。”
“可能现在在他的记忆中,你们就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并且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感情很深。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向人低头,主动做出亲吻拥抱的亲密举动,何况对象还是他最最讨厌的你。”
余惟翻着眼皮仔细寻思一下,再联想到温别宴离谱的行为举止......
不得不说,这是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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