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简六小姐医术高超,凤云飞不敢怠慢。简六小姐是女医,又有帷帽遮面,凤云飞自然不必避忌,亲自迎上前去。
“简六小姐。”
简六小姐微微让开半身,没有受凤云飞的礼。
“凤院判不必多礼,小女子身受不起。”简六小姐开口道,“是冯老让我来的,不知尊夫人如何了?”
凤云飞自然知道冯老,那是他上一任的太医院判,也算是他的恩师了。
他倒是想找冯院判来的,可惜冯院判早就被凤云宁叫去了,他亲自到仁信堂走了一回,不过扑了个空。
没想到冯大夫竟然会特意让简六小姐过来一趟,凤云飞一时又是感动又是庆幸。
简六小姐到内室看了卢氏的情形,对于空气中弥漫着的诡异味道仿若未闻,面色不变地完成检查,一丝不苟。
“果然……”简六小姐微微沉吟。
凤云飞急切道:“简六小姐看出是何病症了?”他按着好几个病症开过药方了,全无一丝用处。凤云飞穷尽自己毕生所学,也完全想不起别的会造成这种状况的病症了。
简六小姐真的会有其他办法?
简六小姐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尊夫人并非得病,而是……中毒。”
“中毒?”凤云飞张口结舌,“怎么会呢?这……这是中了什么毒?”
简六小姐道:“暂时还不知道。凤院判,您一定试用了许多药方,都无法缓解尊夫人的急症吧。”
凤云飞连连点头。简六小姐轻叹一声:“果然如此。冯老在给国公夫人看诊,同样是如此状况。仁信堂的大夫来报,长公主府上请冯老过去给明珠郡主医病,据那位长公主府的管家所禀,明珠郡主也是如此。冯老因此怀疑这不是急症,倒像中毒,又听闻尊夫人也身有不适,便遣我前来看望。”
凤云飞只顾着照顾卢氏,虽然安国公府和长公主府都派人来请过他,他也未曾在意。
没想到竟是这种情形。明珠郡主和凤云宁居然同样在昨夜出现“急症”,且汤药无效。
根本没有对症下药,如何能起效用?
可即便知道是中了毒,却不知道中的是何种毒物,又如何解法?
简六小姐道:“可以先用绿豆甘草汤暂缓毒性。”
绿豆百草汤可解百毒,若早知道是中毒,一早就用此方,说不定毒便解了。
可是拖了一夜又半天,凤云飞自己也知道,现在用此方也只能像简六小姐说的,暂缓毒性。
凤云飞让人赶紧去煎药,简六小姐又嘱咐自己的丫鬟往安国公府和长公主府上报信,都用绿豆甘草汤。
“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明珠郡主和两位夫人到底中了什么毒。”简六小姐声音显出一丝凝重。
凤云飞沉着脸。他自然知道,要查清楚是什么毒,就得找出那下毒之人。
可是谈何容易?
果然简六小姐也道:“能同时给明珠郡主,安国侯夫人,还有尊夫人一起下毒的人,只怕也不是简单之辈。三座府邸相距甚远,又都是内宅妇人,小女子实在想不明白,什么人会用如此严密的手段对付几位夫人和小姐。”
“禀老爷,要做成这件事,倒不、不一定很难。”一道声音突然微弱地横□□来。
凤云飞与简六小姐一起望去,只见一个头发梳得十分齐整的嬷嬷向着二人跪了下来。
她是卢氏身边的奶嬷嬷,方嬷嬷。
方嬷嬷很重卢氏看重,凤云飞向来对她也有两分敬重,只是此时也不顾得那些了,也不叫方嬷嬷起身,直接问道:“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方嬷嬷忙叩首请罪:“之前老奴只当夫人犯了急症,根本未曾往中毒上面想。现在简六小姐既说是中毒,老奴这才想起一些事。望老爷恕罪。”
“快说。”凤云飞不耐烦地道。
方嬷嬷道:“昨日夫人在府中宴请宾客,明珠郡主也来了的。如果要下毒,在宴席上下毒也不难得手。”
凤云飞面色一冷:“你是说,我凤府里面出了内奸,竟然意图谋害明珠郡主?!你可知这样说的后果?!昨日安国侯夫人并没有来,她又是如何中的毒?!”
方嬷嬷被质问,却也没有一丝慌乱,仍旧垂首敛眉恭谨回道:“老爷,老奴既然敢说出来,自然就不怕被责罚。如今事关两位夫人和明珠郡主的安危,老奴也不敢胡乱言语。但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老奴情愿说错受罚,也不愿轻轻放过。也许就是三位贵人的转机呢。”
凤云飞见她应对得体,且言之有理,面色也缓和了一分。
简六小姐起身道:“既是贵府家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其他大夫见状,也纷纷起身告辞。
凤云飞道:“简六小姐不必如此。这已不只是凤府家事,还牵涉到长公主府和安国公府。简六小姐也说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何种毒物,其他都可放到一边。为医者百无禁忌,先救人是要紧。”
简六小姐沉吟了一瞬,便又坐了下来。
“凤院判说得是,那恕我失礼了。”说着看向方嬷嬷。
方嬷嬷也不含糊,当即便道:“昨日小宴,原本宾客尽欢,只是中间起了一点小小冲突。夫人原本想请大小姐前来,引见给诸位太太小姐。大小姐初时推托不来,明珠郡主向来性子直爽,似因此对大小姐心生不满,让自己的丫鬟亲去请大小姐前来。大小姐来了之后,与郡主一言不和,稍有龃龉。最后大小姐赔酒三杯,才算了结。”
凤云飞面色铁青:“方嬷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句句不离大小姐,是何用意?!”
方嬷嬷垂下头道:“老奴只是照实所说,不增一分不减一分,这件事诸位夫人小姐都亲眼见证,老奴岂敢有一个字的谎言。不止如此,老奴还要说,大小姐与安国侯夫人之间,似是早有不和。”
“够了!”凤云飞一拍桌子怒道。
方嬷嬷低着头不再言语。
她已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凤云飞自会斟酌。
中毒的这几个人,都是和凤照钰有矛盾的人。真的就如此巧合吗?
凤云飞沉着脸色静坐了片刻,抬手叫来管家:“去将大小姐叫来。”
他又看向简六小姐,勉强地笑了笑:“让简六小姐见笑了。不瞒简六小姐说,我那个大……姑娘也略通医术,让她也来参详参详,说不定会有别的法子。”
简六小姐笑了笑:“自是如此。”便不再言语。
萧御正在院子里发愁。
阿六抱着一整套大红的衫子送到萧御面前,低头道:“世子爷让奴婢送来给凤大夫过目。”
“……这是什么?”
“嫁衣。”
“……”
阿六道:“凤大夫,您看看吧。世子为了这套嫁衣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几个裁缝绣娘,就是希望您能满意。”
萧御抚额道:“世子这么闲啊。”平常都不工作的吗?那不就是个纨绔权二代?真是看错他了。
阿六道:“凤大夫不要误会,世子爷平常很忙的。这一次是专门向衙门请了一个月的假,连着年假一起,为大婚做准备。”
对了,谢世子是个体制内的公务员来着。
“世子这个月的薪俸就没有了。”阿六叹道,“年前这个月薪俸很高的。”
“你世子还差这点钱啊?”天天大毛披风换着穿,他当公务员那点薪水够买他一件衣裳的不?
“别在我跟前卖巧了,我看就是了。”萧御伸手抖开那件一看就用料不菲的衣裳,前后看了看。
好在并不是什么凤冠霞帔,样式很简单,更像男式的衣裳,只是在衣角细节上做得十分精致,绣纹精细而不繁琐,布料也十分特别,摸在手中光滑如玉,甚至能感到一丝丝温度从指尖升起。
他在现代也是名牌专卖店的常客,却从未见过如此优质的面料,想来是已经失传的那种古代织造法织出来的布吧。
“不错。”萧御意外地感到很满意,看样子谢世子对他的心思也认真揣摩领会过了。
即便不得不成婚,他也不想打扮成女人。这可是他两辈子第一次结婚,说不在意是假的,就算是权宜之计,也还是有点在意的。
萧御让百灵将嫁衣收好,外面突然有人禀道:“大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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