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手腕旧伤
冯晴的“安排一下”,就足足忙了两天。把诸事都安排下了,但临到出宫前,却心头一阵不安,到底还是让穆罗云在随驾的人员里添上了洛洲,以及一众太医和接生公公。
穆罗云心中自然不乐意,但想想前些年洛洲对冯晴的照顾,还是勉强答应了。
皇帝出行,自然是铺开了仪仗浩浩荡荡,百官都在宫门口跪送。冯晴的身子虽不像刚开始那样差,却还是经不得长途劳累。何况后面的马车中还有个挺着大肚子快要临盆的洛洲。因此一行人走得很慢,穆罗云与冯晴共乘了一辆马车,两人不时说几句话,倒也不觉路途漫长。
冯晴自从十六岁嫁给穆罗云后,先是太女的正夫,再到穆罗云登基后理所当然成了君后。很少有机会出得深宫大院,先前虽是再三推拒来行宫的事,等真正到了路上,却也忍不住心中的快意,不时挑开了帘子朝外看。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京城虽不如江南的春景如画,但也是一派春意融融,满目嫩绿。叫人看了便也能觉出几分新生的欣喜。
他高兴,穆罗云自然更欢喜,揽着他,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邀功:“朕让人把你爹娘接过去住几天,待会儿你就能见着他们了。”
冯晴着实愣了愣,待反应过来,顿时有点无措:“陛下,这,太不合规矩了,行宫是皇室要地。”
“哪有那么大的规矩,朕就想让夫郎和儿子高高兴兴地过点舒心日子,这也不成么?”穆罗云不在意地笑笑,在他脸上亲了下:“这些年你们一直没能见面,上回省亲时间也短,朕知道你惦记。”
冯晴听他说起夫郎儿子的,不由就想起来那日她央着自己喊“妻主”的情形,不禁红了耳朵,再不接口。
他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心绪,起先他不明白穆罗云为何忽然转变了对他的态度,但对她的种种行为,却能泰然处之。因为他早已在心中画下了一道界限,在礼法范围内的,他坦然接受。只当这是皇帝一时兴起的宠爱。超出礼法范围的,他依例劝阻,做好一国君后应当做到的事。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穆罗云待他的桩桩件件,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不停地试图跨过那道界限,即使被他一再拒绝,却还是一再尝试。终于让他也模糊了那道界限,不知不觉,竟让她走了进来。
一行人到行宫已是傍晚,穆罗云和冯晴带着穆芝遥住了当中的清思园,邻近的万寿阁就拨给了冯家二老,再往边上去是洛洲住的林水轩。
冯晴起先有些认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第二晚被穆罗云缠着要了一回,反倒是睡安稳了,只是误了起身的时辰,去与冯父说话时,不免被他问了几句。
洛洲与冯家二老也相识,与冯晴一道过来说话,见他被父亲问得红了脸,立刻笑了起来。冯父也反应过来,连忙打岔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穆罗云领着儿子进来的时候,就见三人正聊得高兴。不见外地在冯晴身边坐了,免了众人的礼,一边朝冯晴道:“刚进门就听到你的笑声了,可见当真比在宫里的时候高兴。”
洛洲极有眼色,见这屋里老的小的,都是血缘亲人,便连忙起身告辞。穆罗云自然也和颜悦色地让人送他。
冯家二老这几日在别院住着,与穆芝遥渐渐熟悉起来,每次看到,总是想起儿子小时候。一见外孙来了,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把儿子也丢在了一旁,催他和穆罗云出去散步。
穆罗云自然而然地揽着冯晴,看着冯父与儿子说话,一边往外走一边悄声道:“遥儿还真是面子大,比朕招人喜欢多了。”
“陛下可真是好大的心眼,跟儿子还吃味不成?”
“那是,”见冯晴心情也好,穆罗云更是笑起来,伸手环在他腰上,亲昵地低声道:“你这两天成天陪他们,跟朕都说不上几句话。朕都喝了好几坛子醋了,怎么,你都没闻到酸味么?”
冯晴无奈地拍开了她的手:“陛下方才不是在议事么?”
“议完啦,春闱的事嘛,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事朕交给冯秀了,朕对她的学识放一百二十个心。”
冯晴倒是奇了:“三姐来过?”
“没有,今天是礼部几个人过来,议定了会试和殿试的日子,你三姐这几天可能忙着拟考题吧。过几天出好题了她大概要过来,”穆罗云正经答了几句,刚走出屋子就听到穆芝遥的笑声传过来,又笑道:“你看咱们遥儿,自打跟天青皇姨家两个孩子玩熟之后,性子真是活泼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正说着话,便遇上了方才离去的洛洲主仆三人。洛洲似是不舒坦,紧紧皱着眉,歪着身子坐在园中石凳上,一人在他身后扶着,另一人正替他按着小腿。
冯晴看出了大概,一边制止了他们要行礼的动作,一边关切道:“怎么了?腿抽筋?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嗯,唔...见过陛下,君后。回君后,不用传太医,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冯晴见他额上都冒出了细汗,也有些担心,他起身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扶了一把。他身份贵重,见是他来扶,一旁的宫人自然就退开了几步。
谁料洛洲身子沉,脚上又没有站稳,一站起来,大半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
冯晴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还未及反应过来,已是扶不住他,两个人都止不住往石凳上倒去,心中电光火石地一闪,只来得及把洛洲推了一把,自己结结实实却撞在了石凳上。
穆罗云就站在两步开外,然而变化起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两人都已倒在了地上。
洛洲本就是临盆的身子,这一下摔得虽不重,却是煞白了脸色,冯晴被穆罗云扶起来,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得洛洲一声痛呼。抱紧了肚子。
“陛下,快传太医,”冯晴只觉得背上和手腕都是一阵难耐的疼痛,意识倒还维持着清明。但洛洲的情况显然更坏一些。穆罗云紧紧握着他的手,点点头连声传了太医,才命人把洛洲扶回林水轩。
太医和接生的宫人是一早就备下的,这会儿洛洲虽是意外之下提前发作,却也是到了足月,几人检视了一番,便开始安排为他接生。
冯晴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洛洲,见他被抬进里间,才恍惚收回视线,咬紧了唇。穆罗云知道他放心不下,肯定不肯离开,只得伸手招过一名太医,哄道:“洛洲只是受了惊吓,不会有事的。你方才也磕着了,让太医瞧瞧。”
冯晴下意识地摇头:“我没事。”
“瞎说,”穆罗云拉着他的手腕,一边示意太医过来:“手腕都肿的跟馒头似的了,还敢说没事。背上怎么样,疼得厉害么?”
她一迭声地问着,冯晴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腕,才觉出撕裂般的疼痛。眼中尽是懊悔:“我不该去扶他的,我怎么能去扶他......”
穆罗云想起自己“死后”曾经看到他连研磨都困难的手腕,她重生后还特地问过太医,几个太医却都束手无策。心里蓦然一疼,劝道:“别这样,让太医看看。”
他手腕上一片青紫,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太医一看便知是扭到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嘱咐他不要碰到,等过十二个时辰,再用药把淤血揉开。
穆罗云点头应了,一边把他扶到外间的厢房,让他休息一会儿,才又将方才在园中伺候洛洲的两人召了,冷声道:“今日之事,你们若对外头乱嚼舌根,但凡叫朕听到一个字,你二人就没有性命在了,你们可懂得?”
两人都是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这点道理当然不会不知,自然连声应是。他们虽说看得不真切,但也知道,是冯晴一时失手,才会让洛洲摔倒。但既然穆罗云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当然懂得谁才是宫里最大的主子。
冯晴怔怔地看着她打发了两个宫人,方才园中的一幕像是设定好了一般,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放。
穆罗云回头,就看到他微微仰着的脸上一行泪痕,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别哭呀,洛洲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对不起,我不该去扶他,我一时忘了,”冯晴浑然不知自己流泪了,待她过来替自己擦了眼泪,才恍然惊觉,飞快地用另外一手的手背抹了眼泪。
“没事的,没事的,别说对不起,”穆罗云点头:“这不怪你,都是朕不好...乖,别哭了。”
“我手上原先有伤......”冯晴茫然地说了一句,也不知自己是想要解释,还是仅仅只想倾诉。
“朕知道,”穆罗云打断了他的话,哄道:“你看,太医也说日子已经到了,洛洲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
听到太医说没什么问题,冯晴似乎镇定了些,却仍是不肯离开,执意要等洛洲平安生下孩子。
穆罗云也拿他无可奈何,见他时不时看自己的手,便伸手把他的手合拢在掌心,不让他再看:“告诉朕,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小时候我喜欢刻章,跟几个老师傅学过,后来在钟晴宫...不语不小心弄死了李敏非养的一只狸猫,温音提了个条件,让我刻出玉版的金刚经换不语一条性命。”
穆罗云倒抽了一口凉气,玉石镂字,即使是一两个也不容易,何况是一整版的金刚经。她只觉得心疼地难以忍受,想握着他的手,却又怕弄疼了他:“朕从不知道,他竟是个这么恶毒的人。你为何一直不告诉朕。”
冯晴自嘲地一笑,抬手看了一眼,低头道:“他不过是嫉妒罢了。只是记恨当年先帝在冯园赞过我刻的章,把我许配于陛下。”
穆罗云点点头,再没有开口,只是垂下了眼,掩过了瞬间汹涌的戾气。
洛洲终于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女儿,冯晴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想要起身回去,却忽然白着脸倒了下去。
穆罗云原本就一直看着他,见他晕倒了反而松了口气,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宣了太医到清思园。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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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今天空气终于正常啦!不用戴口罩了!可以开窗透气了!
简直感激涕零了--
最后。。晚上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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