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上的沉璧和玲珑都是李承璟的眼线,昨日傍晚,沉璧书信一封秘密送进宫来,告知新婚当夜竹武曾消失过一段时间,不知踪迹。
王爷大婚,一项信赖的随从却离奇缺席。
算算时间,这正好是有心人密谋布置边关奏章的时机。
若说只是巧合,他才不信。
江霖垂下眸子,思忖着还未回答,身侧人却哼了一声,不轻不重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上好瓷杯与杯托的相撞声,在寂静的乾坤殿尤为明显。
引得另外两人一同看向她。
苏棠满脸写着不高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帕子,“陛下提他做什么,不过是个莽撞的武夫,哪里值得王爷看重?”
天子与亲王交谈,按礼制,女眷开口本是不合规矩。
可她偏又一副无辜的模样,仿佛浑然不懂宫里的条条框框,比起刚才的端庄优雅,现在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少女独有的娇蛮,本就鲜妍的颜色又明艳了几分。
漂亮得不讲道理。
李承璟眸光一深,果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望向江霖。
自己最信赖的侍卫被称作“莽撞的武夫”,江霖却依旧闷声不语,一句维护的话也没说。
这倒是稀奇。
李承璟笑问道:“哦?那个侍卫怎么惹王妃不高兴了?”
苏棠看了眼江霖,又是一哼:“算了,竹武毕竟是王爷的人,还是给他在陛下面前留几分面子吧。”
江霖侧眸看了眼她。
苏棠眼波微转,笑得有几分蔫坏。
李承璟已经被充分调动起了兴趣,身体前倾道:“朕与澄福情同手足,对那竹武也算有几分了解,如此磊落稳重之人,如何能触怒王妃,朕当真是好奇极了。”
又看向江霖:“澄福,你就松松口,权当让王妃为朕答疑解惑吧。”
江霖叹了口气,看向苏棠:“内宅之事,本不该叨扰圣听。但既然陛下好奇,说说也无妨。”
他倒也好奇,她会如何解决此事。
苏棠眉头微皱,像是想起了一段极不愉快的回忆,眉间带着隐怒。
“我与王爷大婚当夜,竹武喝多了酒,误打误撞进了后宅厢房,撞见了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菖蒲,乘醉与她有言语冒犯。菖蒲受了委屈便找我评理,我一直拿她当亲姊妹相待,为了替她做主,我还因此和王爷生了龃龉,几日都未曾近身侍疾……唉,不提也罢。”
若论演技,江霖能评第一,苏棠怎么着也得是个第二。
只一番话,便说得李承璟变了几回脸色。
大婚当夜,他虽未亲赴王府,但通过沉璧的告密,确也知道二人当夜不知因为何种缘由而闹得不欢而散,一连几日未曾见面。中途,苏棠似乎有意和好,却都被竹武在别苑门口拦下,还差点和她的侍女吵起来。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想明白前因后果,李承璟觉得有几分好笑。
襄王一个谪仙似的人物,总是一副与世隔绝不染尘埃的模样,如今虽娶了美妻,却也免不了后宅琐碎,要因此劳心伤神,倒和他一天到晚被后宫的女人折腾也没什么两样。
江霖恰好在此时接话,幽幽道:“为了惩戒竹武,我便一直命他在别苑练剑,只要王妃不曾气消,他便片刻不得安歇,以儆效尤。”
苏棠一挑眉,“那我这气,还是再生几日吧。”
若是旁人说这话,可能会显出几分霸道任性,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则透着一副机灵可爱,仿佛是计谋得逞的小狐狸,在主人的面前恃宠而骄。
这样的妙人,让人只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给她,就此宠着她。
若是之前有人说江霖因为女人而色令智昏、惩戒亲信,李承璟肯定不信,但眼下见了苏棠,他却丝毫不感到奇怪。
如果苏棠是他的女人,有人敢惹她不高兴,他说不定还会诛人家九族呢。
笑了笑,李承璟道:“这个竹武也真是的,偏生和王妃的婢女闹别扭,惹得新婚夫妇闹了嫌隙,的确该罚。不过他到底是个明事理的人,那日应当只是好酒作祟,王妃也别往太心里去,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经典的和事佬和稀泥大法,说了等于没说,又显得自己是理中客。
苏棠顺水推舟,颔首道:“是,谨遵陛下教诲。”
一场原本声势浩大的诘问审判,便被她用后宅琐事,三言两语轻松化解了。
借着喝茶的动作,江霖的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一抹笑意。
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李承璟的心情似乎不错,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江霖一一听了,与他有问有答,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般暗潮汹涌。
苏棠总算放下心来。
谁料安心还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便躬身从外走了进来,对李承璟耳语了几句。
李承璟嘴角的笑容愈发加深,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江霖。
苏棠手指微僵,预感到他没准又憋了什么坏水。
果然,小太监一走,李承璟便开口道:“前几日,有人从两广地区为朕举荐一名神医,名为姜忠,据说身负其死人肉白骨的绝学,或许对你的病也有助益。朕已将他收为宫中御医,等他待会儿从太后那请了平安脉过来,也让他给你瞧瞧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苏棠却瞬间后背一冷。
若是让李承璟的人为江霖把脉,不就会立刻发现他其实是在装病了吗?!
江霖的眸底也些微一沉。
他知晓李承璟疑心重,通过这些年的悉心布置,宫中的御医已全是他的人,就算是来此诊脉,也能骗得过李承璟。不曾想,李承璟终究还是剑走偏锋,动用手腕又安排了新的心腹。
这位“姜忠”入宫,全程没走露任何风声,连宫内的太监总管也不曾知晓。
想必,为的就是防他干预。
苏棠坐不住,道:“陛下,自我嫁入王府,王爷的一切病症诊断都是由我负责,就不劳御医费心了吧。”
“王妃此言差矣,澄福身上的病症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已然成了朕最忧心的心病。招此神医,多半也是为他考虑。”
李承璟微微一笑,语气微沉:“可别辜负朕的一番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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