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龙归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在他下船的时候,皇太子的嘉奖旨意就已经到了码头。
然后,陈振龙就在万众瞩目之中接受了皇太子殿下给予的极高嘉奖,朱常洛赐“国士无双”四字的评价给了陈振龙。
得到这四字评价的陈振龙感激涕零,这个评价实在是太高了。
虽然,没有爵位的赏赐, 也没有官阶的晋升。
但是,这四字评价在时人眼中,那简直就是高入云霄的恩典,是可以树碑立传,传之后世的荣耀!
萧如薰等在码头和初次见面的陈振龙表现得极为热情,这种热情让陈振龙也切实的感受到了皇太子殿下对自己的重视。
同时,他也能感受到皇太子殿下的地位和权势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大!
“来人,帮陈大人卸船!”
萧如薰他们寒暄的也差不多了,他们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他们也想见识一下陈振龙在遥远的东洲到底带回了什么?
陈振龙看着众人的热情,他生怕这些人的热情会损坏了他带回的宝物。
陈振龙不放心的喊道:“都轻一些。这些都是皇太子殿下点名要的宝物,切不可有一丝损伤!”
听到陈振龙这话以后,萧如薰等人的眼睛都亮了。
居然都是皇太子殿下点名要的宝物,那这宝物的分量肯定不会低啊。
于是,萧如薰也跟着下令道:“都轻一些,一切都听陈大人的指挥。”
接着在众人的期待下,一箱箱的东洲宝物开始从船上卸下。
上面都贴着新封上的封条,好多人都新奇的想打开看看。
但是,一想到这里可是皇太子指名要的宝物,他们也都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要撕开封条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萧如薰看着一箱箱带有封条的箱子,他好奇的问道:“陈大人这些箱子里都是什么?”
陈振龙道:“这里面是大明的希望!”
“大明的希望!”
这话说的让萧如薰都不由的张大了嘴巴,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竟然能被称为大明的希望!
想到这里萧如薰就更加重视陈振龙带回的宝物了。
于是,他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亲自押送这些宝物到京去,确保这些宝物在最后的路程上万无一失!
对于,萧如薰的这个决定, 陈振龙也没说什么,毕竟,在人家地头上,人家要做什么决定,他身为下官,当然也只能听着了。
其实,像萧如薰这样的封疆大吏,是无旨不得私自入京,但是,天津卫本身就在顺天府辖区之内,而且,萧如薰还是挂着顺天巡抚的职位,显然,他去京中也没多大问题的。但是,如果被人细究起来,还会有点麻烦的。
这时候就要看处置者的心情了,如果,处置者看萧如薰不顺眼了, 就凭这一条就能斩了他。但是,显然萧如薰是有恃无恐的, 因为他是太子殿下提拔的人, 太子殿下又是监国太子,肯定不会有人为难他的。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萧如薰的重兵押送下直接去了京师。
远在京师的朱常洛在听到萧如薰亲自押送着陈振龙从东洲带来的宝物来京时。
朱常洛笑了一声,“萧如薰可真是个聪明人。”
魏忠贤听到朱常洛这样说萧如薰,他在一旁回道:“萧巡抚也是着急了。直隶水师到了朝鲜,他现在在天津卫的差事又算是空闲了,现在奴才听到朝廷之中有些官员已经开始议论顺天巡抚之职是否还有设置的必要。奴才想,萧如薰肯定是为了这事来的。”
朱常洛道:“这也难怪他多想,顺天府提格之后,顺天巡抚的设置确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也难怪有些官员会对此说三道四。顺天府尹现在是朝廷二品大员,而原本比顺天府尹高一头的顺天巡抚却是从二品。不论是在职司,还是品级上,顺天巡抚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魏忠贤听完朱常洛的话后,他小心的问道:“那殿下准备怎么安排他呢?”
朱常洛撇了一眼热心的魏忠贤,然后说道:“孤自有决断。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魏忠贤听完朱常洛的话后,他吓得膝盖一软,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奴才死罪,奴才死罪。奴才不该问主子的心思。”
朱常洛看着魏忠贤的反应,他心里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想知道他的心意了,但是这个人又让魏忠贤无法拒绝,所以,他才会这样大胆的探问朱常洛的口风。
朱常洛淡淡说道:“有些话孤会说,也会让你说。但是,有些话,你不该问。你是慈庆宫里的人,是孤的人。除了孤,谁也奈何不了你,你明白吗?”
魏忠贤连忙回道:“奴才记住了,奴才记住了。奴才这辈子都是主子的人!”
朱常洛道:“有些人该看紧点了,你懂孤的意思吗?”
朱常洛转身对着魏忠贤说道,他的眼神在魏忠贤看来简直就是上苍的俯视,让他无法抵抗顿时就有了彻底臣服的心思。
说实话,朱常洛这一次对魏忠贤真的是失望了,他都觉得魏忠贤在原来历史上的成就,是徒有其表了。
他怎么会这么愚蠢?
这么愚蠢的人,还值得他倚重和信任吗?
感受朱常洛身上渐渐冰冷的情绪,魏忠贤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陈炬的话。
陈炬虽然是万历皇帝身边的人,也是朱常洛的启蒙老师。
但是,他和朱常洛之中的关系始终就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
绝不会因为他教了朱常洛几年书,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想通了这些以后,魏忠贤真是悔不当初,他真后悔自己自作聪明了。
朱常洛说道:“孤知道沈鲤给陈炬写了好几次信,但是孤不知道他们现在走的有多近。你去查一查。这次不要让孤失望了。”
朱常洛敲打完魏忠贤以后,就又给了魏忠贤一个任务。
这么多年过去了,朱常洛几乎都忘了沈鲤这号人了。
没想到,等他再次出现在朱常洛眼中的时候,竟然是和陈炬联系在一起。难道他想学张居正吗?也想联合一个太监政治家搞改革?
其实和文官和太监合作也不算什么,毕竟大明朝的政治制度奇葩,太监的权势虽不及汉唐,但是,也算是封建王朝之中参与政治时间最长的。
明朝的太监虽然名声不咋好,但是,也不能否认了这些大太监们的政治地位。
所以,有明一代,文官们虽然嘴上骂太监骂的凶,但是,他们跟太监合作的频率也是相当之高了。
他们是典型的口嫌体直,对于那些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他们巴结起来,也是相当不要脸的。就算是被誉为大明续命人张居正,他当时为了扳倒高拱,对冯保这个大太监也是极尽吹捧和拉拢的。
不然,也不会有他张居正柄国十年的滔天权势!
但是,这也并不是朱常洛能够理解的。
朱常洛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曾经如此信赖的大太监,现在竟然开始和外臣一起谋算自己了。
沈鲤这个人物在原来的历史评价之中还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这个人还是有一些小问题的。
那就是他太过理想主义了,他和顾宪成等人走的太近了,隐隐之中他已经有了东林党人的影子。
东林党的有些想法和政治理念,虽然看起来也不错。但是,东林党的局限性太大了,他们只是代表了一部分士人和读书人的利益。
这些人利益得失,说实话跟大明这个大盘相比,其实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而且,在原来的历史时空里,由于他们的不断争斗,不断地利用朱常洛的身份搞事情,就说明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纯粹,就是一个单纯的利益组织,就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这些年朱常洛一直维持着内部不动,六部不动,为的就是防止万历中期以后愈演愈烈的党争出现。
但是,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他不想就不会出现的。
即便是他这么努力,党争的影子还是一直笼罩在大明的天空之上。
由此可见,利益这个东西,不论改革与否,他们一直都会不停的争夺的。不管口号是多么的正义凌然,其实也都掩盖不了他们自私自利的一面。
这些人虽然也是说自己是为了大明好,为了天下好。
其实,他们这些人努力维护的却是自身的利益,与真正的民是没有多少关系的。
他们想要的,想恢复的就是当初被张居正改革时损害掉的一些特权。
虽然,张居正已经死了,已经人亡政息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张居正死了,他们利益就回来了。
张居正死后,虽然,他的改革被万历皇帝和他的继任者张四维等人推翻殆尽。但是,有些人利益却并没有因此而恢复,而是被其他人取代了。
所以,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将来有一天可以把现在朝廷之中的当权者扳倒,然后,占据他们的利益。
面对这些嘴上正义凌然,实则道德卑劣的人,朱常洛是深恶痛绝的。
本来,朱常洛还想忍一忍,等到时机成熟一点再收拾他们。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已经忍不住要走了一些偏门了,居然把主意到了内官身上。
这样的情况,朱常洛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所以,这次朱常洛也必须得让这些人知道皇权的霸道!
不然,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还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敲打完了魏忠贤之后,朱常洛也觉得自己是应该释放出一部分精力放在政治斗争和政治监控上了。
说实话,朱常洛也讨厌这种监控政治,但是,有些时候不用这些非常手段,他还真没办法修理这些人。
所以,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朱常洛是一点都不反对的。
只是,在此之前,朱常洛一定要确保自己身边人的忠诚。
如果,自己身边人的忠诚都成了问题,那自己这里不就成了四处漏风的破墙?
“今日的事情孤不希望有第二次。”
魏忠贤擦着脸上的冷汗回道:“奴才明白。”
“走吧,等会儿陈振龙他们就到京了。你安排人通知一声,让他们直接去西山皇庄,孤会在西山皇庄等着他们。”
“是。”
之所以会选择到西山皇庄,还是因为陈振龙只算是朱常洛一个人的特使,他并不是朝廷派出去的人。
所以,不论在他外面取得了什么成绩,他都没必要跟朝廷交代,他最终的交代人只有朱常洛一人。
而且,他出海的时候也是以西山皇庄的名义出去的,回来的时候也是挂着西山皇庄的旗子。让他直接去西山皇庄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魏忠贤今天的行为让朱常洛很不爽,但是跟陈振龙即将带回来的东洲种子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毕竟,小冰河时代的威力这些年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虽然,这些年,京师还是一片安宁,但这并不代表大明就是一片安宁的。如果,一个统治者仅仅就因为看到了京师的安宁与繁华,就认为天下是安宁祥和的,那无疑就是一场灾难!
北方河南,山西,陕西这些省份的旱灾几乎年年都有,在南方南直隶的徽州凤阳等府又因黄淮水祸,涝个不停。
还有江西的长江水患,朝廷年年都能收到冲塌了多少百姓房屋,冲塌了河堤水坝的奏报。
这个庞大帝国几乎天天都有各种各样问题在出现,而这些问题也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朱常洛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的艰巨!
而唯一能解决这些问题的根本,就是粮食!
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就算再难,也总有扛过去的时候。
但是,一旦粮食出了问题,就算是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国家,也照样崩溃!毕竟,人始终是要吃饭的,没饭吃的老百姓那就不是老百姓了,他们会成为一股可怕的洪流,摧毁这世间的一切!
就如汉时的赤眉,黄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们邪恶吗?他们可怜吗?他们只是因为没有吃的,所以才走上了这条路。
但凡,他们有口吃的,他们也不会揭竿而起的造反。
因此,粮食和农业才是一切的根本!
有了这个保证以后,才能去谈科技,谈工业,谈发展。
没了粮食,再说什么科技,什么工业,什么发展,那就是耍流氓!
因为缺了粮食,这些都是空中楼阁,不值一提的。
所以,粮食问题,不论古今,都是头等大事!
只要解决了粮食问题,才有资格谈发展的问题。
否则,一切都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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