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金黄的麦浪一望无际,枝叶变得干枯焦黄。
“可以收了!”
爷爷许有万来到家里,对着正在吃饭的父亲说。
“哎,我明天过去!”许守河站起身道。
“爷,我也去帮忙!”许桦跟着说。
“好!”
许有万点点头,抽了两口旱烟,背着手离开了。
一家人重新坐回饭桌。
赵素珍脸色不太好,伸手捏着许桦的耳朵道:“你一个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乖乖在家写作业!”
“妈,松手松手!”
许桦龇牙咧嘴,终于逃出老妈的魔爪,揉着耳朵道:“那么大一块地,你跟爸忙不过来,我多少能帮点忙,没事的!”
这是往年的惯例。
地里麦子长熟了,要先帮爷爷家收,然后才是他们自己家。
“小桦长大了!”
许守河摸了摸他的头,神色很是欣慰。
这天晚上,许桦没有做题,早早就睡了。
次日一早,凌晨五点多。
外面传来爸妈的说话声,还有碗筷轻微的响动。
“爸?”许桦打开灯喊。
“哎,醒了?”许守河回应道。
许桦穿好衣服出门,就见客厅里亮着灯,爸妈正坐在凳子上吃饭。
赵素珍不想儿子受累,瞪着他道:“我跟你爸去就行了,你在家老实呆着!”
许桦笑了笑,也不反驳,转身去洗漱。
“臭小子,跟你爸一个德行!”赵素珍气得不行。
吃完早饭,准备出发。
带的东西也简单,镰刀、毛巾、凉开水,这三样就够了。
“守河!”
“哎,来了!”
爷爷在门外喊人,父亲答应一声,然后就出门了。
天空仍是黑的,散落着几颗星辰,还有半个残缺的月牙。
走在乡间小路上,空气中弥漫着薄雾,感觉有些微凉。
大伯许守才果然没有来,堂哥许俊杰自然没什么指望,至于小叔许守良,此时仍在家里呼呼大睡。
真正来帮忙收麦的,只有他们一家人,还有爷爷自己。
……
收麦!收麦!
这并非一个轻松的活计。
在没有农业收割机的年代,全凭一把镰刀,一股子韧劲,弯腰在田地里前行。
早上还好些,可等太阳升起来,温度迅速升高,那可就难捱了。
接近四十度的大太阳,静静悬浮在空中,毫无遮挡的炙烤大地,连空气都变得扭曲。
许桦把收割的小麦放在旁边。
伸手拿起搭着的湿毛巾,抹了把红彤彤的脸颊。
他呼出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看向前方宽阔的麦田。
整个田野十分安静,只有燥热的风在吹拂,连蝉声都忍受不住高温,全都消失不见。
许桦没有看到父母跟爷爷。
焦黄的麦秆隔绝他的视线,空旷幽静的感觉油然而生,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许桦喝了一口水,埋头继续收割。
“歇一会,吃饭了!”
身后传来奶奶的喊声,是过来给他们送饭的。
馒头、凉菜、鸡蛋汤,另外还有两瓶冰镇啤酒,是给爷爷和老爸喝的。
小叔许守良也来了。
乱糟糟的鸡窝头,穿着灰色的宽汗衫,垮着肩膀揣着兜,显得吊儿郎当。
“你们收就好了,干嘛非要拉着我?”
他嘴里嘟囔着,神色很不耐烦。
爷爷怒道:“不收粮食,你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奶奶在旁边劝道:“好了好了,这不来了吗?等下好好干,很快就收完了!”
话是这样说,可真下了地,就变得拖拖拉拉。
许桦跟他并排收,许桦都走到中间了,他还在地头晃悠。
干了没多久,他就嚷嚷喊累,最后丢掉镰刀,躲到树荫下休息了。
赵素珍气的想骂人,爷爷装作看不见,老爸也没说话,估计早就习惯了。
原本也没指望他!
下午继续收麦,一直到傍晚,天彻底黑下来,才算停下。
把麦子聚拢起来,用车拉回家,然后吃饭休息。
许桦手上起了两个血泡。
是被镰刀木柄磨出来的,母亲拿针帮他挑破,心疼的数落:“叫你逞能,现在知道疼了吧?”
许桦咧嘴笑道:“我还好,你跟爸才累呢!”
“你能跟我们比吗?都还没长大呢!”
母亲挤掉血泡,看着他红彤彤的脖子,心疼的摸了摸:“晚上早点睡,不许看书了”
“知道了!”许桦笑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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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三天时间,才帮爷爷家收完麦。
之后是他们自己家。
这时候不能歇,趁着天气好,要赶紧收完。
不然一下雨,那就麻烦了。
他们家跟大伯家,地是连着的,过去的时候刚好碰上。
“大伯!”
“嗯,你们也来了?”
大伯许守才身材精瘦,满面胡茬,头上戴着草帽,不怎么爱搭理人。
“我去忙了!”
他拿着镰刀,走进地里。
“小桦,明天去掏鸟窝,你去吗?”堂哥许俊杰问。
许桦摇头道:“我不去!”
“那就算了!”许俊杰神色遗憾。
堂妹许佳佳站在旁边,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梳着两条马尾辫。
“哥!”她怯生生的喊。
“哎!”许桦朝她笑了笑。
“俊杰,干活了!”大伯母在喊人。
“知道了!”
许俊杰垂头丧气,磨磨蹭蹭走过去,妹妹许佳佳赶忙跟上。
中午日光毒辣,没有一丝风,晒得人汗流浃背。
赵素珍回家做饭,然后带过来,一家人坐在树下吃。
“多吃点!”
母亲剥了个咸鸭蛋,放进许桦碗里,之后又给父亲剥了一个。
……
麦子终于收完。
原本金黄的麦田,全部矮了一大截,只剩下光秃秃的麦茬。
父亲拉来木板车,把麦子堆上去,然后用绳子绑紧。
他在前面用力拉,许桦伸手在后面推。
木板车摇摇晃晃,行驶在田间小路上,
村中心的广场上,母亲已经找好空地。
把麦子卸下,铺在地上,父亲借来七叔家的驴子,套上沉重的石碾,一圈圈反复碾压。
伴着毛驴响亮的叫声,麦穗被石碾压扁,挤出黄橙橙的麦粒。
母亲拿着木叉,在后面扬起麦秆,只留下地上的麦粒。
麦秆也是有用的。
堆起来留着烧火,总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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