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凑过来、小脸上写着担忧的绘梨衣,路明非忽然像是醍醐灌顶似的。
“我明白了。”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脸说。
“Sakura明白什么?”绘梨衣很认真地问。
“我明白了,里世界和表世界的人,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否则只会是一场悲剧,就像师兄他的老爹和老妈,所以我和陈雯雯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哪怕没有绘梨衣你的出现。”路明非平静地说,“包括师姐,我和师姐也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并不是师姐太飒,我太衰,而是能和怪兽在一起的……只有怪兽才对。”
“怪兽。”绘梨衣听到这个词,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是啊,我也不是说师姐就是奥特曼什么的,但她大概能算是开着战斗机的胜利队队员,正义使然的家伙,哪怕她知道有些怪兽不是什么坏家伙,和怪兽成为了伙伴,也不可能和怪兽在一起。”路明非笑笑,“毕竟都跨物种了,就像驼鹿和狮子之间怎么会产生爱情这种东西呢?”
“狮子会把驼鹿吃掉的。”绘梨衣也跟着笑了笑。
“是啊,就算狮子和驼鹿成了好朋友,关系再好,但如果狮子哪天饿坏了,还是会忍不住想把驼鹿吃掉的。”路明非轻轻点头,“所以能和怪兽在一起的,只有怪兽,他们可以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也可以亮出獠牙征服世界。”
“不用征服世界。”绘梨衣完全听懂了路明非的意思。
“征不征服世界这种事不重要。”路明非摇摇头,既然绘梨衣这种话都已经能听懂了,路明非就可以把心里想到的如实告诉她,“我想告诉绘梨衣的是,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这样一番话,他说书里讲过,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万个人是会和你一见钟情的,可惜终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见钟情不是个魔法,而是命运。”
“而我想说的是,人尚且难以找到命中注定的伴侣,对于一个藏在人群里的怪兽来说,它终其一生也几乎不可能找到另一只怪兽。”路明非,”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血之哀这种东西,那怪兽的宿命一定孤独到了极点。”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太高深的词汇对她来说理解起来还有点勉强,但她明白路明非表达的意思和情绪
“所以我能和绘梨衣在一起,已经不能算是命运,而是奇迹。”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把额头贴在绘梨衣的额头上,路明非轻声说,“我说想明白的其实是,我不是拥有幸福权利的那一类人,但是绘梨衣的出现拯救了我本该孤独的要死的人生,绘梨衣说过自己是小怪兽,有人也对我说过,其实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兽。”
“所以以后的日子里,就由大怪兽来保护小怪兽吧。”路明非用几乎是这辈子最温柔最认真的语气说。
绘梨衣的脸颊微微泛红,此刻这个女孩,终于露出了和普通少女害羞和心动时一俏皮的绘梨衣般无二的模样。
此刻明治神宫的北参道,四下无人,风吹动树叶响起婆娑的沙声,摇曳的树影把阳光切成凌乱又瑰丽的碎片,密林里响起不知名的鸟类的啼鸣,松鼠站在枝杈上抱着刚捡来的树果远远的看着两道几乎快要融在一起的人影……路明非和绘梨衣贴的很近很近,近的他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男孩和女孩的心跳因为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而无限放大,就像神明拨动了命运之弦,响起合拍的自然之音。
“啊!”就这样贴贴了好一会儿后,路明非忽然惊呼一声。
“Sakura怎么了?”绘梨衣关切的问。
“酒,酒,酒……”路明非后知后觉地说,“酒醒过头了!”
看着手中酒碗里深红色的酒液,路明非凑上去闻了闻,果木香味已经很淡了,显然他和绘梨衣卿卿我我搞忘了时间,错过了最合适尝酒的时间,葡萄酒的醇香已经挥发了一大半了。
“这些我喝掉吧,我再给绘梨衣接。”说着,路明非就像把手里醒过头的酒给干了。
“没有关系。”绘梨衣拦下了路明非喝独酒的行为,“是Sakura给我的,想尝尝。”
“那好吧。”路明非把酒递了过去,今天绘梨衣最大,“如果觉得不合口的话,等会儿我再给你接其他口味的尝尝。”
绘梨衣从路明非的手里接过酒碗,鉴于之前被烧酒呛到的经验,这一次绘梨衣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小口。
诶,绘梨衣瞪大眼睛,眼里是惊喜的情绪,显然是这种酒的味道超出了她的预期,这酒的度数不高,前面那些只有辛辣的味道,两种酒前后的对比强烈。
“好喝!”绘梨衣赞叹了一声,又把碗扬起来,咕咕了一大口。
“果然女孩子都喜欢偏甜一点的葡萄酒。”路明非看着绘梨衣可爱的样子笑了笑,“可惜醒酒的时机没掌握好,不然应该会更好喝一点,就是没这么甜。”
“喜欢甜一点的。”绘梨衣把碗里的酒喝了大概一半,然后把剩下的一半酒的碗还给了路明非。
“嗯?是喝不完么?”路明非接过绘梨衣只喝了一半的碗,路明非看着剩下的酒有些没明白,不是说这酒好喝么,好喝怎么还和之前一样留一半?
“是留给Sakura的。”绘梨衣说。
路明非愣了愣,绘梨衣大概是忘了,这些酒他们都是可以无限制的“偷”的,只要再拿碗接就行了,反正源稚生会给他们兜底……但看到绘梨衣有些小固执的表情,路明非瞬间明白了。
在这个女孩的意识里,不论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应该独占,在她认识了路明非之后,她的世界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像“Sakura&绘梨衣的小黄鸭”还有“Sakura&绘梨衣的轻松熊”一样,这些酒也一样,哪怕她喜欢,她也会留给路明非一半,因为在这个女孩的世界里,一切的东西都是她和路明非共有的。
理解了绘梨衣的心意后,路明非感动的一塌糊涂,怀着这份感动的心意,他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气给喝光了。
见鬼,这是什么玉露琼浆么?甜度太超标了啊,肯定不是因为醒酒醒过了头,那就是因为绘梨衣留在里面的……
才不是,想什么呢,绘梨衣才不是那种喝酒会故意往里面吐口水的女孩子,是绘梨衣的心意啦……这剩下的酒里包含满满的绘梨衣对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甘甜,像秋天的蜜一样。
路明非又给绘梨衣接了好几种自己听过的大牌子的葡萄酒,之后他醒酒的时间都把握地很精准,绘梨衣喝的很满意,当然,每一次都会给路明非贴心的留下一半。
路明非每次当然也屁颠屁颠喝掉,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有点变态,总感觉美少女剩下的酒格外的好喝的,怪不得日本的很多东西加上“美少女”这个头衔后就变得昂贵了不少,比如说女仆咖啡,比如说人体盛宴,比如说初女的……
咳咳,这么倒胃口的话题,今天禁止讨论。
“嗝儿~~”路明非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又忙遮住嘴巴,兴许是害怕在绘梨衣面前丢了形象。
但绘梨衣根本就没关注到路明非的酒嗝,她大概是喝酒喝爽了,一心扑在品尝酒上,其实绘梨衣还蛮喜欢喝这种甜甜的陈年葡萄酒的,以前每个星期源稚生带她去米其林餐厅的时候,都会开上一两瓶昂贵的好酒,但绘梨衣只被允许喝最多半杯,倒不是源稚生怕她喝多了,主要是源稚生害怕绘梨衣染上酒瘾,哪怕绘梨衣不容易喝醉,没有哪个兄长希望自己可爱的妹妹变成酒鬼。
所以在之后和叔叔婶婶的饭桌上,绘梨衣才会一个劲给叔叔敬酒,一方面是她确实想好好招待路明非的长辈,另一方面是这女孩委实蛮喜欢喝酒的,倒不是绘梨衣觉得酒这东西真的有多好喝,大概是因为源稚生之前一直让她克制,虽说绘梨衣很乖,但是再听话的女孩也有逆反心理,越是想做、越是不让做的事,在好不容易抓住放纵的机会后,一定要狠狠做个爽!
当不知道多少碗后,绘梨衣把剩一半的酒碗递给路明非,然后用“咱们继续下一碗”的眼神,眼巴巴看着路明非时,路明非承认他有点顶不住了。
真不知道绘梨衣的消化系统是什么样构造,倒不是很醉,但路明非觉得他都喝饱了,甚至有点涨,所以他有点慌,因为在来的路上路明非好像真没看到有几间厕所。
“那啥,喝到这里,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路明非试探性地拒绝绘梨衣要继续喝酒的想法,“大家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我们酒尝的差不多了,该主殿的方向走了。”
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家都在等着,不要在这里当两个烂酒鬼啊!
“再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还想喝一点。”绘梨衣牵着路明非地手臂晃了晃,嘴巴还不自觉的鼓了鼓。
嘶……见此情景,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这这……恐怖如斯!简直恐怖如斯!
真是见鬼了啊,绘梨衣这小丫头到底上哪学的这一招,夏弥那小妞儿教的吧?这撒娇的手段,真是要人命啊,特别是绘梨衣这种撒娇而不自知的、一点都不矫糅做作的可爱模样,真是要人命啊!
但是路明非眼一闭,心一横……还是完全顶不住。
顶不住啊!妈,我是真的顶不住!会撒娇卖萌的女孩真的太要命了!
“喝!绘梨衣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其他人让他们先等着!”路明非又屁颠屁颠给绘梨衣接酒去了。
大概又过了两三碗,路明非觉得自己真的到极限了,动一动肚子里的水都跟着晃,但绘梨衣递来的一半的好意他又完全不忍心推辞,所以就硬着头皮嘎嘎灌。
“三分饱。”绘梨衣揉了揉她依旧平坦、曲线完美的小腹。
……才三分饱么……
路明非摸了摸自己已经显然涨起来,像是怀了五个月的肚子,感叹着怪兽与怪兽的体质差异。
“那绘梨衣……还要喝么?”收着肚子,硬着头皮,路明非有些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路明非看了看酒架上那一个个巨大的酒桶,虽然每种只尝了一碗,好喝的接了两三碗,但他和绘梨衣喝的酒加起来,大概能填满三四个桶了。
真是海量啊,绘梨衣小姐,看来以后把你灌醉然后趁着醉酒欺负你的情况大概不会出现了……那么不如反过来吧,把自己灌醉然后好好欺负自己吧,如果是绘梨衣的话,自己当个小受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喝了,要留一点肚子。”绘梨衣摇摇头说,“哥哥说下午的宴会上,有好吃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还真是有绘梨衣特色的原因,那如果下午没有一场好吃的宴会的话,这里的酒,不会被绘梨衣强行拉着自己干光吧?
“还有,不要让大家等太久。”绘梨衣补充道。
是么,怎么感觉这个理由这么没有信服力呢,路明非好好瞅了瞅绘梨衣写着满满认真的小脸。
“好吧,绘梨衣变得懂事了。”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像摸一只温顺又不失俏皮的猫,“走吧。”
说实话,比起最开始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路明非更喜欢这样的绘梨衣,不再像个傀儡般的人偶,拥有了年轻女孩的灵动与活力……不过也不用太有个性,要是变成夏弥那样,自己还真有点不习惯。
又往前走了大概不到三分钟的路程,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正殿的轮廓了,不过在正式踏进正殿的大门前,可以看到两个长条形的水池横在门前,水池上搁置着两支木勺,清澈的流水从竹筒中倾泄而落。
一排白色长袍的人影站在水池旁,似乎等待着路明非和绘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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