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也太熟练了吧,张谦脚步微顿,看着那堆得整整齐齐的药包心中古怪,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一药百用。
老头没听见该有的动静,放下手中药材,不奈的抬起头来打量两人,再一次确定自己的诊断没错,说道:
“这药专治外伤,喝了包好,而且便宜,最适合你这种情况。”
“治疗外伤,不需要内外兼用?”
啧,什么都不懂得江湖莽汉,白瞎了这皮相,一看就是小白脸,怎么不伤死你呢。
老头吹胡子瞪眼,彻底不耐烦了,说道:
“咋地,你没修出真气,不懂用真气封住伤口啊?你这伤,连包扎都是多余的,快点给钱,爱买不买。”
张谦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自己倒是忘记了这茬了,好像这一路走来,自己的真气在皮下运行,封住了伤口,还是受的伤得次数太少。
抬头示意一下,雪女掏出了钱两放在了桌上,面上笑吟吟的。
果然是小白脸,老头看着是女人付钱心中更是不屑,打量那妇人面容,平平无奇,不过倒是气质清冷,不像普通人家,想必肯定是美色诱人。
至于男力诱人,小白脸哪有力气啊,老头颠了殿几钱钱币,丢回去几个说道:
“给多了。”
雪女觉得很是有趣,又把几钱银子收了回来。
咦,这手…柔弱无骨,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啊,老头惊疑的抬起头,细细打量那名妇人。
突然心中一动,倒是厉害,竟然差点让他打了眼了。
笑道:
“今日倒是是好日子,这几钱也拿回去吧,就是老夫爱看舞,希望改日开演时,能留个座位。”
说完,老头一愣,两人怎么不动,那妇人怎么不笑了?那小白脸眼中闪过的是寒光?
锵…
剑出半寸,吓得老头直单脚立起,手做着鸡爪状,哇哇大叫。
“我告诉你,老夫可是练了几十年的五擒戏,别想在我店里撒野,最多也得留我性命。”
“咳咳咳…”张谦咳嗽几声,没有一丝的玩笑之意,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老头,说道: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老头愣了几秒,感觉到了杀意,这才急忙的说道:
“猜到的,你家妇人娇柔眉骨,双腿细立,这是从小练舞才有的特征,我还能开些药,治一治这练舞残留的伤痛。”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别给我打马虎眼。”张谦强撑一口真气,剑又出几分,再说下去,剑绝对能分开老头的脖子。
老头连忙倒豆子的说道:“这整个蓟都都知道那赵王送了舞姬入燕,燕国还特地设了一座妃雪阁,能让燕人看看这赵舞之美。”
看着那老头讨好的笑,张谦面露失望之色,不是背后有人啊。
松了真气,顿时感觉周身一痛,瞄了两眼老头,装作无意的说道:
“那个,开一副药给这位妇人吧。”
腰部一痛,雪女站在隔壁笑得很是灿烂。
张谦等待抓药的时候考虑了一下,现在他们居无定所,熬药也不方便,不如干脆在药铺煲药,随便让老头认真的估量着究竟要几碗水。
就这么待了几个时辰,张谦服下了药,感觉身体暖暖的,经过真气一带,甚至能感觉到经脉,皮肤都隐隐有愈合的征兆。
还真是神奇,这个世界的中医好像更为神妙,竟然用真气作为药引。
他不知觉的想到了小时候见过一面的医家,不知那医家能否生死人肉白骨。
“想什么呢,走啦。”
雪女苦着一张脸招了招手,刚才喝了那药,真是苦的入了心喉,还好拿了几个蜜饯送药,不然都不知道会不会吐出来。
鼻子中全是药味,这地方还真是不想待了。
雪女一把拉住行动不方便的相公,急冲冲的冲出了门,寻了个方向,眼睛亮着走去。
张谦笑了笑,又收拢一下笑意,最终由着她带路。
雪女之前的问路可不只是问了药房,什么胭脂水粉,布装,首饰,全都问了个便。
自然,这一路下去,逛逛,买买,把张谦出门押镖带着的钱粮洒出,再收获一堆张谦看不上的东西送回了客栈。
逛胭脂水粉的时候,张谦心中好奇这化妆的本事,向着雪女讨教。
雪女眼睛转了一圈,笑嘻嘻的给了他化了个妆,一个满脸胡子,发粗散乱的大汉,名约,张飞,翼得兄耶。
哈哈哈哈,雪女笑出了泪花,她早就觉得这才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张谦无奈的一笑,不过照了照铜镜,脑中若有所思,这化妆之术,好像还挺有用的啊。
燕国地处偏远,是有名的苦寒之地,以易水之寒最为有名,不过燕国也有寒雨颇为冻人。
旁晚,不见日光垂落,只有雾蒙蒙的天,下着薄雨,荡着水汽,两人都经过了半日的游玩,回了客栈吃过了晚膳,又来到了穿过蓟都的河畔消食。
张谦撑着一把油纸伞,抓着剑,为身姿曼妙的同行人,遮雨。
河畔一片青绿,脚下石块都一块一块的垒起,并不平整。
走走停停,最终又在河口停下。左右两边各栽着一株柳树。
雪女露出浅笑,走到了柳树边,一抹惆怅不知为何的涌上了心头,侧目看向撑伞的张谦,这人还是一副不苟颜色的样子,思虑之色浓重。
轻声问道:“怎么样?”
张谦走上两步,彻底把寒雨挡住,说道:
“一个昏庸,无胆的君王,一个聪明,有野心的太子,一个权势大握的雁春君。
想通了很多事,我们能活到这里来也不全是命数。”
“命数…”雪女眼中露出迷茫,说道:
“如果真的有命数,那么我的命数就是现在的下场吗?你说这世上大丈夫这么多,怎么两国之间的命运却由一个舞女来承担?”
张谦张了张口,最终捏紧了玉渊,扶稳着伞,轻轻道:
“不如,远走高飞,不再管这事世。”
雪女轻拨了下柳叶,柳珠水轻飞,迷茫之色消散,转颜笑道:
“不过,如果能少死些人,好像这样的命运也不算太糟糕。”
决定了吗?决定了。
张谦注视雪女眼睛,内心轻叹,语气不在轻,平铺直述的说道:
“明日你雇人架马进宫面君,今日之事太子应该已经得知,会安排好的。
你…不要太好看了,这个世道,太美,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祸事。”
“我自然晓得,不过如果起舞的话,就必须得把最美得一面拿出来。”
雪女眼中带笑,看着他,问着他怎么办。
张谦看着那笑,也笑了,说道:
“那就你美得传遍七国,让七国都知道赵舞,都知道跳舞的雪女,是一个比得上丞相的女人。”
“那个时候就真是大祸临头咯。”
“我的剑现在还不够强,等我变得更强了,或许…不,我一定会回来,把剑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
“我明白,男人嘛,总要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或许这是女人的宿命。”
“我倒是觉得,是女人用了一钩子,吊住了男人。”
“哼哼,你我可钩不住,一看就是多情客,却又不留情。”
张谦没有反驳,静静的看着湖面,男人就是如此恶劣,所以不要糟蹋一个好女人。
手臂一伸,把伞递给了雪女。
雪女低垂着头,良久才伸手接过,说道:
“要走了?也对,你身上有伤,本就要走,镖已经送到了,本就要走。”
“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雪女噗嗤的笑了出来,没有抬头,“我见过人多了,说话的人才不会遵守呢。”
“为什么不是话驱赶着人遵守呢。”
“那样的话,漏洞可就多咯,谁知道你会玩什么花样。”
张谦注视雪女的侧颜,抬腿欲动。
“能不走吗?”
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去,雪女还是低垂着头,撑着伞,张谦把剑抬起,放在了女子的面前,低垂眼帘说道:
“这把剑是我用来闯荡七国的利器,如果你拿走这把剑,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在这小小的天下驻守。”
………
寒雨朦胧,渐渐染湿了衣角,模糊了视线,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剑上,又离开,轻轻的点向了额头。
“蠢才,蠢才,没了剑,你挡不下七国。”
寒雨模糊了景致,一个少年在水汽薄雾渐渐远去。
朦胧的雾中,伞下女子看着这湖,轻轻说道:
“世人皆羡郎才女貌,却不知悲多喜少。
美丽的女子,总是看着那人满身的才华,却不知那人总是着眼的是天下。
可这美丽的女子,却总是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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