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庆功宴, 但实际苏凉到场的时候,却是没感受到半点庆功的氛围。
除了她和安戈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到场了。
好脾气的奈亚正缩在位置上左顾右盼,瞧着十分不安, 而他斜对面的林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神中似含杀气——看来他是知道喵喵歌的事情了。
两个此番轮空的队员坐在角落。因为缺少接触, 他们明显还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现在的苏凉, 一见到她到场, 神情立刻紧绷了起来, 满脸写着尴尬, 手上用来庆祝的鲜花棒都拿倒了。
唯一在努力活跃气氛的反而是娜菲。不过她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她看上去非常憔悴,两边耳鳍都萎靡地垂下来。
苏凉:……
讲道理, 都这种氛围了, 还整啥庆功宴呢, 直接洗洗上课吧。
好在安戈作为教练还是颇有些手腕的, 入席后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和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并顺利调动起了他们或紧张或消沉的心情——
只见他在伸手智能桌面上按了一下。调出了电子菜单。
然后抬头对所有人道:“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请客。”
——一时间,这张餐桌上,忽然就很有庆功的氛围了。
*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餐厅是独立于公共食堂的。这里提供的都是需要额外付费购买的食品,品种十分丰富——它们有各种各样口味的营养液, 以及, 各种各样口味的能量块。
相比起营养液来说,能量块单价要更贵一些。考虑到长尾星并不富裕的设定以及性价比的问题, 能量块肯定不是好的选择。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 长尾星一号队所有成员,一人捧着一瓶营养液,围着桌子坐一圈。
此情此景,让苏凉瞬间梦回幼儿园,和小伙伴们一人一瓶娃哈哈,坐在小板凳上荡小腿的时候。
安戈还很豪迈地在桌子中央摆了两大板备用的营养液供大家挑选,色彩缤纷的,别说,看着还挺漂亮。
入乡随俗,苏凉虽然不太习惯,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嗦起彩色快乐水。
安戈这次下了血本,买的营养液口感都很不错。苏凉拿到的那瓶是大地橘味的——她不知道大地橘是个啥,不过这营养液口感酸酸甜甜,倒是很合她胃口。
但到底是华夏民族出来的,嘴早就被养叼了,在赛区里时还无所谓,什么难吃的都能往下咽;现在胃口被撩开了,却还是只能喝水,这多少让苏凉觉得有些不得劲。
为了转移注意力,苏凉只能将目光移向了手里的营养液。她百无聊赖地顺着标签上的字一行行读下去,在看到这瓶营养液的产地时,视线微微一顿。
“阿尔法……”她下意识地将这个名词念了出来。
一旁的林暖正在面无表情地玩空瓶子,闻言耳朵一动,转过头来:“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这个词眼熟而已。”苏凉道,“好像在哪儿看过……哦。”
她想起来了。是在那个“最具特色言灵排行榜”上。
那榜单的第一名,就是“阿尔法式震腔虫鸣”……不过这俩有关系吗?
听她提起这个,坐在对面的奈亚立刻来劲了:“当然有关系啊。这俩说的就是同一个地方。阿尔法星是西九星群的主星之一,以工业发达著称。全星际最大的营养液厂家之一就是起源于那里。”
“除此之外,它还是‘震腔虫鸣’的发源地。在遥远的过去,当地的土著部落会用一种特殊的音乐语言去进行祭祀,这就是‘震腔虫鸣’的前身。”安戈接口道。
娜菲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道:“既然是起源地,又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是‘阿尔法式震腔虫鸣’?一般不应该是变体才需要特殊标注吗?”
“因为他们那种震腔虫鸣太稀有了啊。”奈亚正色解释,“阿尔法星的土著虫族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他们有一种名叫‘震腔’的器官。利用这种器官,再配合一系列神秘的训练,他们就可以发出特别美妙的高音——这才是真正的‘震腔虫鸣’。”
“在这种虫鸣传播开以后,其他地区的虫族也试图效仿,因为缺少震腔和训练,怎么也无法还原,只能尽力模仿,由此才产生了其他流派的震腔虫鸣……”
相比起正统的震腔虫鸣,这种拙劣模仿的声音远没有那么震撼和美妙。但因为对发声器官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掌握起来也相对简单,反而在星际间流传开来。
同时,阿尔法星本身的艺术凋敝,继承到这种高难度技艺的后代越来越少,这也导致了阿尔法在“震腔虫鸣”领域的隐形化,逐渐丧失了话语权。
以至于到现在,“震腔虫鸣”这个称谓已经完全被另一种声音占据。而最纯粹原始的“震腔虫鸣”,反而得在加上“阿尔法式”这样的定语后,才能为人所知。
“其实现在了解这门艺术的人还算多了。”安戈插口道,“在首届言灵直播战里,有选手以‘阿尔法式震腔虫鸣’参赛。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除了常规的震腔虫鸣外,还有这样一种动人心魄的声音。”
“这听着是个好开头啊。”苏凉立刻道,“多好的宣传机会。他们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这门艺术发展起来。”
安戈却摇了摇头:“遗憾的是,那次比赛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开头’——真要说的话,更像是回光返照。”
苏凉:“?”
见她一脸茫然,奈亚帮着轻声解释:“那次参加言灵战的选手,是他们那一代里,最后一个传承‘震腔虫鸣’的人。”
出于某些外人不了解的原由,继承了正统震腔虫鸣的人往往体弱多病,且衰老得很快。那名选手在参加完第一期的言灵直播战后,也因为身体原因,不再参加相关节目。
“阿尔法式震腔虫鸣”因此再次淡出人们视线,除了那一抹短暂又深刻的惊艳,什么都没有留下。
当年那最后一名传承者之所以愿意消耗生命来参加言灵战,想必也有为了自己的种族技艺正名的意味——仔细一想也是,如果真心热爱着某种文化,怎会不希望它大放光芒于人前呢?
“这或许也是这次‘阿尔法式震腔虫鸣’被直接投票送到第二的原因。”安戈道,“实际那名选手在这轮比赛里根本没用过言灵。大家会投票给它,大多数还是出于过去的惊艳,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哦,这样……”苏凉缓缓眨了眨眼,摇晃着营养液瓶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在她的故乡,让人惊艳的东西也曾有很多,因为种种原因而遗失在时间长河里的也有很多。甚至还有不少,流落异乡,改头换面,难归故里。
这是许多同胞内心共有的遗憾,苏凉亦是同样。
因此,在听到类似的故事时,她心里总免不了有些波澜。
不过……既然这种震腔虫鸣再次出现在了言灵战的舞台上,就说明那些阿尔法星的人,最终还是设法把它给保存并继承下来了吧?
有机会的话,还真想亲眼去看看。
苏凉模模糊糊地想着,将手中的营养液一饮而尽。
她的旁边,林暖藏在帽子里的耳朵却悄悄动了一下。
兽人是善于捕捉气息流动的生物。无论是风、气味,还是某种稍纵即逝的情绪。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苏凉一眼,迟疑片刻,缓缓将手里一瓶尚未开封的营养液递了过去。
他不知道苏凉在消沉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一下她。
另一边,苏凉却是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林暖摇了摇头,示意不客气。坐在对面的奈亚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匆忙开口:“等一下,林暖你给的是什么味道的?我怎么瞧着像是……”
他话未说完,已经打开瓶口一口灌下的苏凉,动作忽然顿住。
她的五官像是突然被冻住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挂在脸上,莫名透出一种骇人的架势——然后就见她冷静起身,面不改色地含着那口营养液,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地狱辣口味的。”奈亚缓缓将最后几个字说完。
林暖:“……”
他后知后觉地看看苏凉留下的营养液瓶子,再想想她离开时那张铁青的脸,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他有种预感。自己要完了。
*
苏凉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被辣掉一层皮了。
她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漱了半天口,才终于将那种烧心裂肺的感觉冲淡了些。一边冲还一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哪里得罪了林暖。
是因为在赛区里还逼着他学习?还是因为让奈亚当众用了喵喵歌?
……等等,这么一想。好像得罪他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不管怎样,先记他一笔。
苏凉在心里默默扒拉出小本子记仇,又反复对着水龙头冲洗了两遍,总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她擦了擦嘴,转身往卫生间外走去。迎面另一队选手走过来。他们一路走一路交谈,在看到苏凉时,视线明显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苏凉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大写的无所谓。原主那些事迹,备战区早都传遍了,她对此早有体会。
然而下一秒,某些钻进她耳朵的零星字句,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那个视频……就她……”
“真的假的?”
“真的。我社交网上都传遍了……”
苏凉:“……?”
视频?什么视频?
她微微蹙眉,侧头看了过去。那些人却像是躲避她的视线般,很快便转过了头,闪了个没影。
“……”苏凉抿了抿唇,略一迟疑,还是没有深究,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这种事却重复上演了不止一次。
一拨拨的人群,一拨拨的视线,一拨拨的窃窃私语。苏凉听到他们不住重复着“视频”这个关键词,此外还有“疯传”、“偷看”什么的……
偏偏在她回望时又溜得贼快,跟鱼似的。
苏凉暗暗记下了其中几人的相貌特征,打算空了再去挨个好好问问;谁知一回到餐桌旁,就见安戈他们正凑在一起,似正看着什么。
苏凉停下脚步,有些狐疑地叫了一声:“教练先生?”
“苏凉!你可算回来了!”安戈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苏凉:……
这是什么老套的开场白。
“随便。”她兴趣缺缺地说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很多人,一直打量我,还说什么视频……”
“这就是我要说的好消息了。”安戈眉飞色舞地说着,挥开凑在自己旁边的黑乌,将自己的光脑屏幕递了出去——方才他们凑在一起看的,就是这玩意儿。
“不知道是谁,将你的一些表现剪辑放在了网上,反响相当不错——单就这视频的流传度而言,可以说是小火了!”
苏凉:……?
她接过光脑细细看去,只见屏幕上,正是她对着两株遣诗罗兰快速背诵着《爱莲说》的镜头。
她拖动进度条,发现除了这段外,这视频里还剪入了她在赶往庇护点时反复用诗词投喂遣诗罗兰一号的画面;独自梳理待教古诗词并制作成册的过程;还掺入了一些自己指导林暖背诗的场景。
最匪夷所思的是,这个视频里还有自己在练习场里试用言灵的画面——除了用“安得广厦千万间”造楼盘的那段,还有她后面唤出大风的剧情。从弹幕的数量和反响来看,这两段也是最受欢迎的。
安戈给苏凉看的这个视频,是他朋友下载下来后直接发到社交网上的。光是在他朋友这个私人账号下,就已经有了几百的点赞数,安戈估计,加上其它的渠道,几万的播放数肯定轻轻松松。
“何止几万!”娜菲一边刷着自己的光脑,一边道,颓下的耳鳍终于微微抬了起来,“我这边首页也刷到好几条了!起码得再翻个十倍吧。”
“所以这视频到底哪儿来的?”苏凉抱起胳膊,眉头反而蹙得更紧了,“最初发布的账号是哪个?”
“一开始是有人匿名发在言灵战相关论坛的。然后才往外发散。”奈亚解释道,“可以确定的是,那人的技术一定不错。练习场的视频是不提供回放的,也没法录制,想要得到相关视频,只能自己去缓存里扒,再进行复原……很费劲的。”
“……”苏凉听得一知半解,但有一点她听懂了,这些练习场的视频,没点本事,搞不出来。
而她非常肯定,如果没有这两段练习场的画面,这个视频,肯定不会传得像现在那么广。
毕竟比起用诗词浇花,肯定还是地上大片长房子的画面更有吸引力些。
“不管怎样,这是好事!”安戈下了定论,“现在每个看到视频的人都知道了你,也知道了古诗文言灵——这意味着,这个古诗文的传播更广了!”
知名度同样可以影响一个言灵的发挥,越多人知道古诗文,它作为言灵的威力就越大。
撇开这点不谈,苏凉之后的关注数,古诗文在特色言灵排行榜的排名,都肯定能从中获益。
“所以说,这是件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事。”苏凉神情依旧淡淡的,眉眼间仍透着几分思索,“那你刚才说的‘坏消息’又是什么?”
“……”安戈嘴角的笑意顿时凝住了。
他与一旁的娜菲对视一眼,忽而叹出口气。
“还不是因为其他队伍咯。”娜菲耳鳍不高兴地朝外舒展开来,“这备战区里抽到古诗文的不少,他们现在又都知道你懂古诗文了……”
“……”原来如此,明白了。
苏凉立刻表态:“放心。我既然答应和你们一起打比赛,就不会出尔反尔。不用担心我跳槽的问题。”
能就近解决的事就绝不折腾,这是她向来的原则。
娜菲:“……”
“谁担心这个。”她小声咕哝了一句,表情却显是放松了不少。
苏凉好笑地看她一眼:“那不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却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苏凉:“?”
她左右环视一圈,微微挑眉:“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娜菲脸颊都被气鼓了,看上去都恨不得要敲她脑袋了,“你要教林暖他们用古诗文,就得用练习场。只要用练习场,别人就可以用直播看……”
“他们会来蹭你的课的呀,笨蛋!”
……
苏凉没有说话。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似是在反应“蹭课”是怎么意思。
然后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哦”。
哦……哦?
娜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就这反应啊?”
“不然呢?”苏凉莫名其妙,“难道还要在直播间挂块牌子说这是私课不公开?还是说因噎废食,干脆不进练习场了?”
娜菲:“……”
“而且安戈不也说了吗,古诗文传播得越广,知道的人越多。它作为言灵的威力就更大。此外,练习场也是关注数越多,得到推荐的概率越大——这个世上,还有比被迫学习的学生更忠实的观众吗?”
娜菲:“…………”
“最后,就算蹭课也不一定学得会嘛。”苏凉悠悠道,“练习场之外,我也可以给自己人补课——如果你实在不爽他们白嫖的话,我也有些小办法,可以折腾他们一下。”
“……”娜菲气鼓鼓的脸颊逐渐消了下来,不解道,“什么办法?”
苏凉盯着她看了会儿,轻轻笑起来:“你等等就知道了。”
“比起这个——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进一趟练习场了。有谁要跟我一起的吗?”
*
滴滴的提示音响起。莱恩看看光脑上弹出了练习场开播提醒,纠结片刻,终于恋恋不舍地关掉了自己不知道刷了多少遍的古诗文宣传视频。
对,古诗文宣传视频——莱恩不知道最初那个发布视频的人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反正在他这儿,他就是这么定义这个视频的。
他已经将这个视频发到了自己所有的同好群、家庭群、事业群,还有三个个人账号上。要不是怕被拉黑,他还打算往每个互关好友的邮箱里也发一份。
这是爱吗?不,这是三番两次安利失败后终于拿到宣传物料的嘚瑟!
不得不说,这次这个视频真是有点爆了——莱恩打开直播平台的时候,只见长尾星练习场的关注数已经达到三千多了,这时距离那些选手进入练习场才不过几分钟。
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在莱恩心中油然而生。他快速进入直播空间,正听见苏凉在对其他人说话:
“咏物诗,是古诗词中比较常见的一类形式,简单来说就是对某一类特定的对象进行描摹和歌咏。但注意,诗人并不只是在单纯地描摹一个个体而已,这种描摹中,必然寄托了诗人自己的想法和感情。”
“这也是你们必须记住的一点——诗,本质就是在写情。所有的诗篇,都是因情而动,表达的是作者当下的情绪情感。情物交融,这才是咏物诗的本质。”
“接下来我做个示范。”
苏凉说着,站起身来,开始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可以使用的关联对象。
她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光秃秃的山,附近有一条溪水,边上有几块石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面前,是两个莱恩没见过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个子较小,头顶有一束黑色的顶冠羽毛,梳理得整整齐齐;女的有着白沙色的皮肤,皮肤上隐隐可见鳞片的光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灵动。
“黑乌,莎拉蒂。”莱恩听到苏凉招呼她的两个同伴,“这是第一个示范,你们看好了。”
说完,便见她一手按上面前的石头,沉声开口: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话音落下,石缝间有什么鼓了起来,一点绿意飞快上窜——一开始还只是个小尖尖角,很快就拔成了一根翠绿挺拔的高挑植物。
漂亮!
莱恩忍不住在心里盛赞了一句。不管是苏凉念的那句诗,还是这种形状独特的植物,都别有一番美感。
和他有相同感受的观众大有人在,弹幕里一时充满了惊叹之词,也有人在抓紧时间发问,试图探讨一些诗句本身的问题。
通过系统自带的翻译,他们知道这是在描写一种叫“竹”的植物。但为什么一种植物,要使用“咬”这个动词呢?这种植物,又为什么要在艰险的岩石缝中生存?苏凉说,咏物诗可以体现诗人的思想情感,那这句诗里,也寄托了作者的某种思想吗?
有些能凭借艺术感知力隐隐摸到边的观众,已经在忍不住往下思索了,更多人则在期待苏凉的解答——很明显,这是一场授课。既然是授课,那就一定有解答的,对吧?
谁知下一秒,就听苏凉道:“这里先布置几个课后作业。回去之后思考,第一,‘咬定’这个词好在哪里。第二,作者描写石竹的艰难生存环境是为了表现什么,‘竹’和‘风’又分别代表了什么?最后,这首诗寄托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写一个两百字的赏析小作文,明天进练习场之前交给我。”苏凉一锤定音。
黑乌&莎拉蒂:“……”
观众:“……”
黑乌看上去已经糊涂了,头顶的顶冠羽毛都一抖一抖的:“那我们今天的课……就算结束啦?”
“怎么可能。”苏凉说着,转身又绕着那长出来的竹子走了两圈,话头忽然一转,“话说回来,你们今天午饭吃饱没有?”
黑乌:……?
他与莎拉蒂对视一眼,不太确定地开口:“还,还好?”
反正现在是意识体状态,也无所谓饱不饱。
莎拉蒂比他要机敏一些,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确定要不要带你们一起加餐。”苏凉漫不经心道,“这里的模拟系统能模拟出锅子吗?你们先捏一个出来?”
“锅……要哪种?煮什么?”黑乌还是一愣一愣的。
“最好是两个,一个蒸鱼,一个烧汤……不对,还得有盘子。”苏凉想了想,似是也拿不定主意,最后索性摆了摆手。
“算了,过会儿再说吧。”
苏凉清了清嗓子,莱恩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等等,什么蒸鱼?什么烧汤?现在是饭点,他还没吃饭,这个女人想干嘛?啊?
他的第六感忽然响起警报,告诉他不要犹豫,现在就走,然而为时已晚——
只听苏凉悠悠道:“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迟了。
莱恩无奈地想着。他头一次痛恨起自己那出色的艺术感知力——明明才只听了个句子,他却已忍不住,咽起了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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