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平城轻轻一笑,掩去身上所有疲惫和痛苦,如同小时候一般宠溺的对小九点头道:“好!”
藩军如小九和莫平城预料的那般,停战不过一日,便又卷土重来,只见石岭关城外号角鸣响,箭如蝗发,长刀闪动,烟尘中铁蹄奔践。
莫平城的情形正如军医所说那般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哪怕不间断的针灸汤药,他却再也起不了身,甚至连清醒的时间都越来越短。
小九临危受命,担负起守卫石岭关的重任。可战阵演化守城防御之法她只在莫家庄跟族长学过,仅仅在清风寨数十人身上试过手,像现在这种统帅数万兵将守城之事,小九便是再聪明灵慧也不能一时三刻便融会贯通。
所幸小九出场惊艳力挽狂澜,让莫平城手下众将士都对她佩服不已,加上她身份尊贵又是莫平城亲口托付之人,故而众将士都对她极为尊重,并未因她年幼还是女人便轻视于她,都竭尽全力的协助她守城。
小九深知眼下情形危急,自己经验缺乏,一个号令不善便有可能兵败如山,而眼下藩军人数是石岭关守军的数倍之众,石岭关守军伤亡惨重,粮草武器匮乏。
河东距离京都路途遥远,便是余兴当即就按照吩咐告知山一法师,山一法师立刻派人传信,莫平初那里只怕还得几日方能得知消息,待做出应对派兵相助又需不少时日。而安西都护这么久都毫无表示,说明不是受制于藩国就是态度不明,只怕不会出手相助甚至可能会兵变反扑。若是安西府响应藩军反扑石岭关,石岭关就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若到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下凡怕也无力回天了。
石岭关若是被攻破,这关内数万人的性命,三哥三嫂还有烽儿就都完了。破关之时,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想到城墙下那高高堆起的尸山,小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用力攥紧拳头,小九发誓决不能让石岭关陷入那种死局,小九将自己学过的兵法奇袭篇翻来覆去琢磨了数遍,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破局之法。
老爷子曾教过小九,当遇到无路可退的死局时,唯一的生门就是正面迎上。眼下的石岭关在小九看来就是无路可退的死局,与其等到藩军再次围攻一点点把他们耗死,不如想办法正面迎敌,以一敌百虽然很难,但以少胜多也绝非只是神话,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勇往直前也许就能创造奇迹。
停战后的次日清晨,小九便下令石岭关众将士点兵操练。一众将士被小九骤然聚集到一处,见她下令让众人分为八队,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八色彩旗,让八队人马各执一旗,紧接着便是八队整体列队,按照鼓声号角声不停挪动奔跑。
一群人跑的满头是汗终于明白小九是在演练阵法,石岭关左参将唐兴虎和右参将裴俊对视一眼忍不住都想叹气,直性子的石岭关守备罗东直接开口冲小九嚷道:“九小姐,这都什么时候,您便是再阵前磨枪也赶不上啊!”
小九见场内众人都很是怀疑的看向自己,不由沉声道:“赶不赶的上,待上了战场就见分晓了。”
罗东等人极其赞同的看着小九,藩军不知何时就会卷土重来,眼下对于石岭关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准备防御,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折腾什么阵法,还不如多去搜集一些石块桐油,起码待敌军攻上来时也能拦阻一二。
小九将众人眼神尽数看在眼里,她运足内力扬声道:“你们都镇守石岭关多年,对于眼下的处境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且问你们,若是一味苦守我们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还是十天?二十天?”
众将士沉默不语脸色沉重,谁都清楚石岭关孤军奋战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便是他们再不怕死,可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累更会饿。石岭关的武器粮草最多只够他们这些人再坚持十天,十天之后,若是依然没有援军没有补给,藩军便是不费一刀一箭,他们也会活生生困死在这石岭关内。
见众人沉默不语,小九斩钉截铁的道:“既然无路可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击。若这是条生路,那我和众兄弟一起生;若这条路是死路,我就陪众兄弟一起死!但我大夏将士,即便是死,也要生啖敌军之肉,痛饮敌军之血,你们说是不是?”
众将士被小九这番话说的群情激奋,不由齐声高呼道:“是!是!是!”
众人齐心协力在小九的指挥下,不过几个时辰已能将阵法基本演练出来,可小九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见烽烟起号角鸣,藩军又一次卷土重来,用更加疯狂的进攻试图撬开石岭关的大门。
小九亲自带队爬上城头,只听城外激昂嘹亮的号角冲天而起,战马奔腾的铁蹄声越来越近,脚下的城墙似乎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的手心控制不住的开始冒汗,小九把下唇抿的发白,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的藩军。
只见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海啸飓风般的朝石岭关冲来,铺天盖地的血腥杀气让小九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明明已是初夏,她却只觉得寒风刺骨冰冷无比。
那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一匹匹狂野凶悍的战马越来越近了,兵士的吼声,战马的喘息声,也已经清晰可闻。
罗东看向小九低低喊了声:“九小姐!”
小九慢慢抬起了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猛地用力挥下,军鼓声响起,罗东等将官齐齐冲小九行了个礼,迅速转身下了城头。
小九凝视着越来越近的藩军,五百步、四百步......二百步,到了!
只听小九沉声喝道:“放箭!”刹那间,石岭关城头的弓手们齐齐松开了紧绷的弓弦,随着利箭呼啸的破空声,石岭关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胳膊上系着不同颜色布条的将士们飞速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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