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是个很奇妙的日子。
平时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城市,似乎一夜之间成了空城,街上的行人车辆都屈指可数,哪怕有偶尔走过的,也全都一脸行色匆匆。
因为所有人都回家了。
荣夏生跟着佟野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有些出神地看着空荡荡的小区,轻声说:“我真是好多年没好好过个春节了。”
佟野原本刚转身要回去,听见他这么说,顿时站住了脚。
他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荣夏生,看着这个微凉的冬天早晨,这人只穿了一件毛衣伫立在清透的阳光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以前那些日子,他的宝贝是怎么过来的呢?
一个人起床洗澡吃饭喝水,然后在家家户户贴春联准备做年夜饭的时候,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假装这一天跟平时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佟野心疼了。
这些他其实都不太敢问荣夏生,怕自己没出息地在对方面前哭出来。
佟野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儿哭,但他会因为荣夏生哭,觉得心疼,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以前要过得那么辛苦呢?
他走过去,勾勾荣夏生的手。
两人先是小手指勾在一块儿,像是小时候跟玩伴拉勾,然后慢慢地,十指紧扣,是两个男人的心靠在了一起。
佟野说:“今年可以过个热闹的春节了,不光是今年,往后的每一年都是,我,我的家人,哎不对,这话不能这么说。”
荣夏生扭头看他:“什么?”
“你就是我的家人,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佟野冲他挑眉,笑着说,“一家人一起过年,天经地义啊。”
荣夏生也看着他笑,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佟野把出柜这件事想得过于理想化,但此刻对方这么说,对于他确实是莫大的安慰。
“冷不冷?”佟野看着身边的人,毛衣这东西,是暖和,但前提是不能吹风,毛线织得再细密,风一吹也透了。
佟野特别想抱住荣夏生,给这人当人形挡风墙,但他还真不敢,怕被楼上的爸妈看到。
他是很迫切的想出柜,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荣夏生在谈恋爱,毕竟,有这么个对象还藏着掖着的那就是傻子。
但佟野知道,荣夏生说得对,贸然出柜的结果可能是搞得大家全线崩溃,对谁都不好。
虽然佟野一直觉得他爸妈是很开明的那种人,他爸,那位搞文学研究的教授,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他隐约记得他爸以前还做过一个十九世纪同性恋作家的课题研究,所以他对自己出柜这事儿是没那么大压力的。
但也得酝酿,谁知道他爸是不是双标呢?
“回去吗?”佟野问。
荣夏生点点头,收回跟佟野握在一起的手,笑着说:“走吧,回去吧。”
两人回了家,进门前佟野欣赏着他跟荣夏生一起贴好的对联,得意地说:“福到福到,你就是福!”
荣夏生轻声笑着,不搭话。
除夕,要忙的事情很多,荣夏生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过年有很多传统,甚至连做几个菜都有说道。
在厨房帮忙的时候,荣夏生跟师母聊天,师母笑盈盈地给他讲佟野小时候过年的逗乐事儿。
小时候过年前好久就会开始准备新衣服,买回来了也不穿,就留着,一定要等到除夕那天再换上。
那年佟野九岁,刚入冬就掺着他爸给买了一套新衣服,宝贝似的藏着,掰着手指头数着过年的日子。
结果,那会儿孩子长得快,佟老师这个当爸的也是心里没数,等到过年了,把衣服拿出来了,佟野穿着小了,长胳膊长腿儿的孩子,穿着明显小了一圈的衣服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小大人儿似的当众批评了他爸。
听着这些可爱的小片段,荣夏生笑得不行。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什么新年的新衣,什么热闹的年夜饭,荣夏生的春节只是他跟妈妈坐在一起吃的一碗饺子而已。
他想象着□□岁时佟野的样子,想象着佟老师被儿子“教育”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觉得这一家人真的太可爱。
可爱的人家,好像空气都格外新鲜。
除了最开始过来因为紧张话都不太敢说之外,慢慢适应之后,荣夏生真的开始贪恋这个家的美好与温馨。
师母说完佟野的事儿,转过头来笑着问:“夏生啊,你以前春节都一个人过?”
她之前听佟野打电话来说荣夏生一个人过年,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后来才知道,他家人都不在了。
她这个人,心软,见不得孩子们过得不好,想都没想就让佟野叫人回来一起过年。
当然,挂了电话之后,她跟佟老师俩人有好几天都陷入了纠结。
“嗯,小时候跟我妈两个人,后来她去世了,就都是我自己。”
荣夏生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直接让师母心疼了。
能怎么办?
当妈的就是这样,尽管荣夏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可是这些年来,佟老师时不时就提起这个孩子,总是当自己家的惦记着。
如今,又多了这么一层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关系,她就算心里有些别扭,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非但难听的话说不出来,还得亲切地哄着,小心翼翼的,别伤了孩子的心。
“我记得那年你还没毕业呢,跟着你佟老师来家里过元旦,几个大小伙子,这叫一个热闹。”师母回忆着,脸上挂着笑,“那会儿你是比较安静的一个,跟着我忙活,你们走了之后我就跟佟老师说,你这孩子贴心。”
荣夏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
“夏生啊……”师母看向他,有些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荣夏生望向她的眼神清澈坦荡,看得人什么都不忍责备。
师母笑着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想跟你说,你佟老师这些年都把你当自己家孩子看,虽然你们联系得没那么多,但常年把你挂嘴边上。”
荣夏生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儿,他又开始担心他跟佟野的事被知道后,佟老师的反应。
“所以啊,你有什么事儿,跟家里说。”师母低头,清理晚上要炖的鱼,“别人理解不了的,我们能。”
荣夏生手里的动作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捏紧了。
他的手微微发抖,一股凉意顺着脊柱往上爬。
所以,是被发现了?
荣夏生不敢看,也不敢出声,甚至连接下来的动作都尽可能轻。
他很害怕,此刻却没法逃走。
“妈,我挂好了!”佟野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倚着门说,“那灯笼好几年了吧?明年换新的吧!”
“那你买。”师母笑着说,“谁张罗的,谁掏钱。”
佟野撇撇嘴,耸耸肩,溜了。
从下午到晚上,荣夏生因为师母的话,一直提心吊胆的。
他很清楚,以佟老师跟师母的性格,就算他们真的发现了,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最多是等他走了,单独跟佟野谈。
荣夏生很矛盾,他不想丢下佟野一个人面对这件事,却也没有胆量站出来和佟老师坦白。
说到底,他还是个懦夫。
佟野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问他:“你怎么了?忧心忡忡的。”
荣夏生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佟野,可话还没说,佟老师就过来了。
佟老师拿着两个红包,一个给佟野,一个给荣夏生。
佟野大大咧咧地收了,拿自己亲爹的钱,毫不手软,但荣夏生不敢,他不停地拒绝。
“拿着。”佟老师强硬地把红包放到他手里,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在我家,也是孩子。”
荣夏生想说,我都三十了,哪儿还能收红包。
但佟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红包可是我跟你师母精心准备的,现在别拆,放好,之后慢慢看。”
佟野听着觉得不对劲,问:“藏了什么好东西?”
佟老师扒拉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反正不是给你的!”
荣夏生摸着那红包,知道这里面绝对不是压岁钱那么简单。
他收好,心虚地看着佟老师说:“谢谢老师。”
晚上八点,春节晚会开始了。
佟野一边吐槽一边跟着大家把菜端上了饭桌。
他们特意把餐桌搬到了客厅,看着春晚,吃年夜饭。
除夕当晚,十菜一汤。
一家人,包括荣夏生都穿着师母准备的红色毛衣,温馨又可爱。
佟野忙前忙后,给大家盛汤倒酒,荣夏生想帮忙,还被拒绝了。
“夏生,你让他自己忙活,”佟老师说,“咱们俩先喝一杯。”
荣夏生有些慌地赶紧起来,毕恭毕敬地端起酒,本来应该他先敬老师一杯,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佟老师说:“佟野这几个月住在你那儿,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这杯老师敬你,就当是谢谢你对我们家这混小子的照顾,他要是干了什么让你接受不了的事儿,你担待之余,该教训就教训,因为我估摸着,他啊,不长记性,不好好收拾,下回还得犯。”
每次跟佟老师说话,一旦涉及到佟野,荣夏生就紧张得不行。
他看向佟野,佟野一脸坦然地对着他爸说:“这是亲爹能说出来的话吗?”
“就是亲爹,所以才了解你!”佟老师说,“你一撅屁股要拉什么屎我都知道,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想瞒住我?”
佟老师的这番话彻底让荣夏生慌了,直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紧张地看着这两人,但那父子俩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等到他们说笑结束,佟老师再看向荣夏生,荣夏生已经耳朵通红,眼神闪躲地说:“佟野真的挺好的,没什么麻烦的。”
佟老师只是看着他笑,然后轻轻跟他碰杯,喝下了那杯酒。
之后的一整个晚上,荣夏生始终坐如针毡,佟老师跟师母说什么,他都觉得在影射自己跟佟野的关系。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简直就是古代的凌迟。
身侧的电视里,节目欢声笑语,饭桌上的一家人看起来也是其乐融融,但他心里就是悬着,根本没法融入其中。
快十点的时候,开始有人家在外面放鞭炮。
佟老师站起来说:“夏生跟我去阳台透透气?”
屋里的人都一听就明白,这哪儿是单纯透气那么简单,就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荣夏生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腿都有些发软,他只敢用余光偷瞄佟野,然后跟着佟老师去了阳台。
阳台挂着灯笼,一串,红色的,是佟野今天挂上去的。
每个小灯笼上都写着一个“福”字,是佟老师亲自写的。
两人站在阳台,佟老师摆弄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
红色的灯笼映得这里很温馨,但荣夏生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如果佟老师问,他该怎么说?
如果佟老师让他们分手,他该怎么做?
荣夏生其实是想争取一下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佟野跟师母坐在那里表情凝重地说着什么。
他真的太喜欢佟野了,如果可以,他想试试,说服佟老师。
“夏生啊,”佟老师突然开了口,吓了荣夏生一跳,“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也喜欢养些植物,都养了什么啊?”
荣夏生看着这满阳台精心培育的花草,笑着说:“我就是养了点儿绿萝,绿萝好养,放在那儿定期浇水就行。”
“都是绿萝?”佟老师笑了,“没养点花什么的?”
“没有,我……比较粗心,养不好。”
佟老师看着他笑,然后继续侍弄自己的那些花。
“今天感觉怎么样?”
荣夏生站在他身后,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说:“好多年没好好过过年了,要不是您跟师母,我现在可能一个人在家准备睡了。”
“这功劳我可不敢抢,要不是佟野跟我们说,我们也想不到这么多。”
话题自然地过渡到了佟野这里,荣夏生不敢开口了。
“你跟佟野认识有半年?”
荣夏生心跳开始加速,焦虑不安地搓着手。
“四个多月。”荣夏生说,“还……不到半年。”
还不到半年,可是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好像已经相爱了很久。
荣夏生不敢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他真的离不开佟野了。
“那其实没多长时间。”
“……是。”
“你觉得自己了解他吗?”
荣夏生抿嘴,沉默几秒后说:“不完全了解。”
佟老师笑了笑:“嗯,我这个当爸的,二十来年了也不敢说真的了解他。”
佟老师指了指旁边的剪子:“夏生把剪子递给我。”
荣夏生乖乖递上,轻声说:“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每天生活在一起,也未必完全了解。”
“对啊,”佟老师笑,“所以我很担心一件事。”
“什么?”
佟老师回头看他,眼里嘴角都带着笑:“会不会你哪天就后悔了。”
荣夏生愣住了。
“人啊,总是容易冲动,当然了,我知道你不是冲动型的人。”佟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但有时候,很容易被一时的新鲜冲昏了头脑。”
“老师……”到现在,已经非常明显,荣夏生清楚,他跟佟野的事在佟老师跟师母那里或许早就不是秘密了,既然这样,佟老师也愿意摊开来跟他好好聊,他也没必要继续装傻。
“佟老师,”荣夏生说,“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我最敬重的人,可能我做的一些事让您……失望了,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荣夏生皱着眉,声音微微发抖:“可能在您看来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但……我三十岁了,也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并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可能您不愿意认可,但我希望能给我个机会。”
佟老师转过来,继续摆弄他的花,笑着说:“圣诞节前后,我去了一趟佟野他们学校。”
荣夏生怔住了。
“我本来只是去你们那边出差,办完事儿想着顺道去看看他。”佟老师说,“那天我没提前跟他联系,到他们学校之后,刚巧看见了你们俩。”
佟老师笑着看荣夏生:“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
原来那时候就暴露了。
荣夏生愣在那里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佟野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关于取向啊,喜好啊,他不太说,我们也不太问。我跟你师母对孩子向来是散养,不强迫他任何事。”佟老师说,“其实早两年的时候我们就隐约能察觉到一点儿问题,毕竟自己家孩子,没人比我们更懂。我跟你师母呢,挣扎了挺长时间。我们这个家,没有绝对的领导者,任何事情都尊重对方,出于对孩子的尊重吧,我们没问,只是多观察,然后自我开导呗。”
听着佟老师的话,荣夏生鼻子突然发酸。
他最敬重的佟老师,果然在任何方面都让他敬佩,有这样的老师,这样的父亲,他跟佟野都是幸运的。
“我们用了挺长时间彻底接受了佟野喜欢男生这件事,但也没跟他谈过,就等着他什么时候足够信任我们了,或者逼不得已了,主动来跟我们摊牌。”佟老师笑,“我们俩本来还打算吓唬吓唬他的,到时候假装生气,趁机骂他两句解解恨。”
荣夏生笑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佟老师看着荣夏生,有些怜爱地看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要是他单身,或者跟别人好,我俩都能演上那么一出,但他的对象是你,我们还真开不了口说狠话。”
“老师……”
“夏生啊,我是挺意外的。”佟老师说,“一开始我也在想,当初让佟野去你那儿住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好孩子,可不一定好孩子跟好孩子就能走到最后,我不是唱衰你们的感情,只是为人师为人父,肯定要比你们多想想。”
荣夏生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老师。
佟老师用力捏了捏荣夏生的肩膀,叹气说:“但你师母说得对,我们想再多也没用,人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也是你们自己做的,好了坏了,都由你们自己承担,跟我们无关。”
“我明白。”荣夏生说,“佟老师,我之前一直觉得佟野还太年轻,未来充满不确定因素,而我这个年纪了还一事无成,总觉得……配不上他。”
佟老师笑了。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错过他。”荣夏生说,“我这个人,优点不多,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这一颗真心。我不想否定我以前的生活,但确实在遇到佟野之后,我活得更像个人了,是他把濒死的我拉了回来,他对我,已经不仅仅是恋人那么简单。”
荣夏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着佟老师的面说出这些话,他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像一个高烧的病人,而让他燃烧起来的,是佟野的爱,以及他对佟野的爱。
“我很糟糕,我知道,但是因为他,我愿意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荣夏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佟老师,希望您相信我,只要佟野不放弃我,我就死心塌地地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对面的楼又有人家开始放鞭炮,声音震耳欲聋。
佟老师觉得,真正振聋发聩的是荣夏生的话。
“把那个红包拿出来看看。”
荣夏生愣了一下,然后感慨掏口袋。
佟老师给的红包他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这会儿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笑了。
“送你了。”佟老师说,“别说是我给你的。”
红包里是佟野的百天照,背面写着:1989年10月3日,我们百天啦!
佟老师说:“当年你师母说这张照片要留着,以后给儿媳妇,管你叫儿媳妇是不太合适,但给你应该没错了。”
荣夏生听着这话,看着手里的照片,实在没忍住,在说出“谢谢”两个字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
隔着玻璃拉门,客厅的佟野正抬头望过来。
两个人隔着玻璃相望,荣夏生冲他笑了。
佟野也笑,然后抬起两条胳膊,十分夸张地对着他比了个心。
荣夏生背后,不知道哪里开始放烟花,眼前是佟野的心,身后的天上是满天星。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人生了,荣夏生想,我那虚无缥缈过分美好的白日梦,竟然成真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小叔叔过了个热闹的新年。
又是个平淡又平凡的故事,好像没有什么剧烈的起伏,感谢姑娘们三个月来的陪伴,陪着我把这个不疾不徐的故事讲完。
这个结局我是很喜欢的,大概因为马上过年了,所以觉得恰到好处。
以下是那啥:
正在日更连载的《裂痕》,是这篇文里蒋息的故事,大概前期过程不太甜。
喜欢甜文的姑娘可以戳我专栏收藏一下春节之后要开的新文《取向是你》,一个娱乐圈双向暗恋的小甜饼。
最后再给大家手动鞠躬,希望下一个故事我们还能再见面哈哈哈。感谢在2020-01-1207:10:07~2020-01-1306:4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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