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陵城,蝉鸣声声绕着绿荫,和着一缕缕日光照下来,只觉得热气扑面。从舞蹈室出来时,乔光浠觉得整张脸都像被火烤着似的,直到有人从背后拿了瓶冰水过来直接捂到她脸上——
“俞渊火!”
乔光浠脖子一缩,扭头,瞪了眼身后嬉皮笑脸的男孩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拿冰水瓶子捂我的脸。”
每次除了被吓一跳,还被弄得半边脸湿漉漉的。
“这不是帮你解暑吗?”
男孩也不恼,帮忙把瓶盖拧开后又很自然地拎起她的书包。
“走吧,回家。”
跟在男孩身后的乔光浠小口小口喝着水,目光落在俞渊火的后背,纳闷:“你们换球服了?我记得你之前那件背后印着的是Hot,不是吗?怎么换名儿了。”
从“Hot”到“Hero”,品位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那么土。
丝毫没有察觉到乔光浠的嫌弃,俞渊火还扬高了下巴炫耀:“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符合小爷我的气质?帅气!潇洒!”
哪来的自信?
乔光浠扯了扯嘴角,一点都不想回应。
“对了,这次周考你英语又打满分了?你是不是提前知道题目啊?还是说你们文科班为了超过我们理科班,铆足了劲想法子,暗地里搞特训?”
想起下午在布告栏上看见的成绩排名,俞渊火咬着后槽牙,英语又比这小丫头少了1分!这就意味着他又要挨一轮同学们的嘲笑——
渊火,唯一能比较成绩的科目,又被你那小青梅超过了呢!
一听被冤枉知道考题,乔光浠不以为然:“火火,考不过就说一声。”
在陵城二中,乔光浠跟俞渊火都是老师跟校领导心目中的宝贝,一个是文科第一,一个是理科第一。
而私底下,他们就是一对冤家,同个小区长大,幼儿园隔壁班,小学摇号分到不同的学校,到了初中又变成同桌,一晃都高二了,也就是楼上楼下重点班的距离。
每次考试,俞渊火都要跟乔光浠打赌英语成绩谁多谁少,结果屡战屡败,可他就是乐此不疲。对此,乔光浠都麻木了,也懒得跟他计较赌注是大是小。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小区门口,俞渊火将书包还给乔光浠:“真重。”
“那是你输给我的,往后一星期,你都得帮我拎。”
“知道了。”
俞渊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朝自家大门走去。
“火火!”
乔光浠喊住他,从书包里翻出一包零食,随手一扔,他稳稳接住。
“我感冒了喉咙痛吃不了,你帮我吃。”
女孩嘴角扬起,脸颊的小酒窝像是在他心尖上划了一下,深深浅浅,会发光,又会发热。与这个天气一样,令人觉得躁动,恨不得站在空调下的风口。
俞渊火回过神来,吹了声口哨:“行吧,我帮你吃掉它。”
大门一开一关,“砰”的一声。
乔光浠勾着唇低下头,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划了划,无意识地拼出一个“Hero”,清醒过来,像是做错了事情生怕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迅速蹭掉,小跑上楼。
乔光浠是跟舅舅、舅妈一起住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很少回来,便把她交付给舅舅一家。吃完晚饭,舅妈递给她两包感冒冲剂,叮嘱她明天开始先不要练舞,每次出了汗又吹风,感冒当然好不了。
她点点头,擤了擤鼻涕,便端着热水与感冒冲剂进了屋。
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有些刺耳,不用想就知道,准是俞渊火。
这学期的音乐课选修的是笛子,不仅期末考试要求学生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平日里还有小测试,课堂上练习的曲子下课前要是不过关,那下次上课前就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吹。
理科重点班的俞渊火,每节音乐课都要“上台表演”,可真是难为一整个班的同学了。
“火火?”
乔光浠推开窗户,扒着窗棂试探性喊了一声。
笛声立马停下。
想象着俞渊火拿着笛子,又是烦躁又是皱眉的样子,乔光浠笑着打趣:“多练练吧火火,你这笛声,杀人于无形啊。”
乍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俞渊火没恼,放下手里的笛子,走到窗边,背靠在窗棂处,这个姿势看上去,似乎跟楼上的人是面对面一样。
“喂,感冒好点了没?”
“阿嚏!”
乔光浠鼻子痒痒的,又打了个喷嚏。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也跟我有关了?”
俞渊火誓不背锅,开始盘点可能引起乔光浠感冒的坏毛病——爱窝在空调房里,爱喝冰的,爱吃油炸类零食……
“还有,你穿鞋了吗?”
闻声,乔光浠低头看了眼踩在地板上的脚丫,脚趾无意识地缩了缩,嘴硬道:“穿了。”
“呵,又骗我。”
故意压低的声音里还带着一股拿捏得死死的劲儿,俞渊火抬眼,轻轻挑起眉头。
“没骗你,没骗。”
反正也看不到,乔光浠火速跑到床边把拖鞋穿上,又小步伐地移到窗边,生怕被楼下的人听见。
“乔乔。”
“嗯?”
乔光浠抿了一下嘴唇,等着俞渊火的下文。
“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就这么楼上楼下的距离,乔光浠想象着俞渊火问这个问题时的表情,也没直接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你想读什么专业?”
“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
他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可还是随口回答了一个。他本意只是想要打探乔光浠,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回答。
俞渊火忍不住探出头去,当然,除了窗户棚顶,什么都看不到。
“乔光浠?还在不在?”
“嗯?”
俞渊火用舌尖舔了舔嘴角,压低声音问:“那你呢?学什么?不会是学跳舞吧?”
打从认识起,俞渊火就知道乔光浠跳舞很厉害,周末她会去上舞蹈班,放假的时候也会去练舞,是学校舞团的副团长,是文艺表演的顶梁柱。
他想,乔光浠该不会是想以跳舞为生吧?
听上去就不太靠谱,怎么说她也是文科班的尖子生,不应该是政治家、老师、律师这一类的职业吗?
“学跳舞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我还想考北舞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扯的话,少年笑出声来:“挺好?难不成你还能跳一辈子?万一胖了老了跳不动了呢?”
乔光浠差点就想往楼下泼热水了——
“俞渊火!你人身攻击!”
楼上的窗户“砰”的一声关上,把月光和晚风挡在了外面,风打着旋儿,落到楼下男孩的身上,他正若有所思地碎碎念。他嘴里吐出的女孩的名字像是彩色泡泡,“咕噜噜”往上飘,仅仅隔着一扇窗,便是一个生闷气,一个瞎胡闹。
当晚,俞渊火上网查了一下,嘴角弧度僵直。北舞?北京的?
乔光浠想去北京?
那他怎么办?他可从没想过要考那么远。
难题没解决,自然也就睡不好,第二天一早,俞渊火就在楼下单车棚里等着乔光浠,嘴里叼着面包片,手上还捧着一本公式本。
乔光浠出现时,他还沉迷在圆的切线方程里。
“干什么?”
闻声,俞渊火抬起头。
只见乔光浠站在离他两米远的位置,双手环抱在胸前,秀气的眉毛紧拧在一起,表情淡漠不开心。
“乔乔,早呀。”
俞渊火收起公式本,站起身,笑着招手,露出两颗小虎牙。他这模样在乔光浠眼中,显得极为狗腿,想起昨晚他说的话,不知道他这会儿等在这里,又是灌了什么坏墨水,不理也罢。
“让开点。”
她弯腰开锁,把书包放到篮筐里,正准备骑车呢,后座就被人给拉住了。
乔光浠不耐烦地抬眼:“俞渊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乔乔,我车坏了,你今天捎上我吧?”
少年翘了翘嘴角,气定神闲地看着乔光浠,仿佛拿准了她。
“你自己走路。”
少年不依不饶:“那么远呢!”
“让你爸妈送你去。”
“他们都忙!没时间!”
俞渊火力气大,扯着后座不管乔光浠怎么拉都拉不动,最后索性赖皮坐上去。
这下,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气得咬牙切齿,一个晃着脑袋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无赖样。
怕迟到,最终乔光浠还是妥协了,撒开手没好气地指挥:“你骑,我载不动你。”
“好嘞!没问题!”
少年“噌”地从后座蹿到皮座上,顺带将书包塞到乔光浠怀里:“上来吧。”
从没坐过俞渊火的车后座,乔光浠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晃下去,还得不时地叮嘱他往平坦的路面上骑。
“你抓紧点啊!快迟到了,我要加速才行!”
说完这话,俞渊火立马俯低身子踩,吓了一跳的乔光浠赶紧环住他的腰,咬着牙:“你慢点,别把我甩出去了。”
少年低头察觉到腰间环着的手臂,舌尖抵着腮帮都控制不了上扬的嘴角:“放心吧,我是秋名山车神!”
乔光浠:“……”
丁零丁零!
俞渊火故意拨弄车铃,眼尾上扬,嘴角轻扯。
乔光浠攥着他的校服衣摆,探头看,无意间瞧见少年嘴角的笑意,心里就像是灌了一口草莓果酱。
马路上的车鸣声,路边早餐小摊的吆喝声,都没有耳边的风声来得细腻,它携着一阵淡淡的皂荚香气而来,柔软地裹住乔光浠的鼻尖。
在她青涩而又懵懂的岁月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那也是属于夏天里,一个后座女孩的记忆。
“到了!”
校门口,俞渊火单脚点地等着乔光浠下了车,这才拿回自己的书包,将自行车还给她。
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倒退着走,与她面对面:“乔乔,你喜欢北京?”
乔光浠没好气地道:“问这个干什么?”
“昨天你不是说考北舞吗?北京舞蹈学院?”
乔光浠没回答,推着车到班级规定的停车处,遇见不少同学,打完招呼后发现俞渊火都还没走,可见他对这个问题多看重。
乔光浠不作他想,直接回答:“嗯,北京的,具体还没想清楚。”
“还真是啊……”
俞渊火摸了摸脑袋,北京有点远。
之前他爸妈就说过,考大学的时候,别考到省外,离家太远了不方便。省内也有211、985大学,能考上就算不错了。
没想到,这乔光浠挺狠的啊,一下子就想蹦到北京去。
“哎哎,不考虑一下省内的学校吗?”俞渊火锲而不舍地追问。
乔光浠摇头。
俞渊火还不放弃:“真的,陵大也是211啊,师资力量也很不错。”
乔光浠侧头,抬眼看他:“你是招生办的吗?”
俞渊火噎了一下,眨眨眼。
“我这不是……”
想和你一起嘛。
乔光浠突然停下来,俞渊火话都还没说完,差点就撞了上去,莫名其妙地抬头才发现,文科班的教室到了。
“上楼右转,你的班级。”
乔光浠提醒完,径直进了教室。
留下一脸茫然的俞渊火,顿了一下,像是气笑出声:“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两节连堂语文课后就是课间操时间,陈诺挽着乔光浠的手往操场走,给她讲昨天篮球场上俞渊火的那个精彩三分球。
“你都不知道,多少女生都在尖叫,他简直就是樱木花道本人!”
乔光浠惊了:“你在侮辱樱木花道?”
“你看过?”
“没有。”
陈诺:“……”
作为乔光浠的闺蜜,陈诺非常了解她的喜好,像这类动漫风格的她一般都不喜欢,当然,多半是因为争不过家里的遥控器。
乔光浠的表妹周诏沅,还是个小学生,正是动画片的狂热爱好者。
“那你都没看过,怎么能说是侮辱呢?”
乔光浠面不改色地解释:“凡是被说成跟俞渊火像的,那肯定是被侮辱的一种表现,他有什么资格。”
听说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见过青梅竹马两相嫌弃,这真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昨天俞渊火打完球急急忙忙去买水,还买了两瓶,一瓶是给你的吧?”
经过理科班的队伍,陈诺想起昨天球场上的事情,一边问乔光浠,一边朝前望了一下,俞渊火还没来。
“水是他买的?我还以为是女生送的,只是太多了就顺道送我一瓶。”
乔光浠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耸了耸肩,表情里满是无所谓。
要知道,俞渊火是校篮球队的,没少招惹女生注目,哪一次不是一堆人抢着给他送水?
“那是他买的,我碰巧看见了。自从你上次踩点出现,把那谁送他的水给抢走喝了,他就没再拿过女生给的水。”
陈诺太了解这两人的关系了,面上什么都不说,那小动作可是矫情得很。她夹在中间,有时候帮忙送送水吧,都怕俞渊火会误会,头疼得不得了。
“说真的,光浠。”陈诺捅了捅闺蜜的肩膀,凑近了好奇地问,“俞渊火挺好的,你俩……”
“下学期就高三了,”乔光浠拍拍陈诺八卦的脑袋,“脑袋里少装点有的没的,多背背重点。”
刻意避重就轻,明明就是心里有鬼。
谁都会喜欢美好的东西,就像青涩的感情,没捅破之前,它永远都是朦朦胧胧的,觉得清晰,可未必自己都能看懂。
十五分钟的课间操很快就结束了,乔光浠和陈诺朝前走,看见了专门等她的俞渊火。
“有事?”
乔光浠停下来看他。
俞渊火笑嘻嘻地走近,突然低下头。
离得这般近,俞渊火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但乔光浠显然是僵直了身,目光紧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他都说了些什么,她稀里糊涂地听不清,只觉得注意力都被驱散了,有些落在他的下颌线上,有些落在他校服衣领上,有些落在他脖颈间的汗水上……
“乔光浠,你干吗呢?”
说了半天,结果人没反应,俞渊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头发都给揉乱了。
他特别喜欢这样的小动作,加上乔光浠的头发又细又软,摸起来很舒服,为此,他没少打听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哎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陈诺推开俞渊火,帮乔光浠解围,悄悄侧头看她的耳朵,啧啧啧,果然红了。想必之前几个女同学在讨论俞渊火时,她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可全都听进去了。
例如——俞渊火的喉结,真性感。
“还挺护着我家乔乔的?”
俞渊火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不妥,更没看见乔光浠红起来的脸,只是对着陈诺解释:“我就是来吩咐她放学的时候别一个人溜了,等等我。”
“哟,俞渊火,”陈诺摸了摸下巴,挤眉弄眼,“想当护花使者啊?”
当事人愣了几秒。
还是乔光浠反应过来,解围:“他自行车坏了,早上我送他来的学校。”
“你送?”
“你送?”
两人异口同声,反倒让乔光浠不解,她这话说错了吗?
“说清楚点乔光浠,明明是我载你来的学校——我载你!”
俞渊火双手叉腰,拔高了嗓音,特别是后面三个字,手指来回就是想让乔光浠明白,“送”这个字用得太模糊,会让人产生误会。
陈诺带头笑出声来:“我就说嘛,光浠怎么可能载得动你这个大块头。”
俞渊火:“……”
与女生吵架,是一件极其不划算的事情,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总之,放学别跑!”
转身跑开时,他还差点打滑摔倒在地上。
望着那背影,乔光浠摇摇头:“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樱木花道。”
陈诺握拳:“抱歉姐妹,眼瞎了。”
晚自习是九点半结束,俞渊火早早就收拾好书包去停车棚等乔光浠,生怕慢一步,她就跑掉了。
结果,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乔光浠的身影。
“喂,乔光浠,你就不能快一点吗?因为等你,看看,看看。”俞渊火用眼神示意对方看自己,他腿上、胳膊上都被蚊子叮出了包,简直就是一桩惨剧。
乔光浠歉意满满:“有同学问我文综题目来着,解释得久了点,结果就出来晚了。你带‘双飞人’了吗?擦一擦?”
“没带。”
俞渊火把书包递给乔光浠,摊开手讨钥匙:“下次自习结束前五分钟,拒绝帮人讲题。”
“这你都要管?”
乔光浠抱着书包,跟在俞渊火身后,出了校门才坐上后座。
“那是,你要是太晚回家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你舅舅家交代?手呢?手放哪儿了?不抓着我想待会儿被颠下车,又要我负责?”
乔光浠:“……”
这聒噪的劲儿是打哪儿来的?
乔光浠磨磨蹭蹭地抬起手,轻轻地攥住他的衣摆。
俞渊火低头一看,“啧”了一声,也不管乔光浠乐不乐意,直接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放。
“我可不想你摔了。”
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真把自己当成护花使者了。
乔光浠嘴上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实际上,在俞渊火看不见时,她的嘴角是上扬着的,两人之间,谁都没有戳穿谁。
其实哪有什么等与不等,就算之前没约好,但每次晚自习结束,俞渊火都会在校门口等乔光浠,有时候是在小卖部吃零食,有时候是在路口兜圈子,有时候是跟朋友闲聊,总之,一看见乔光浠出现,他都会跟上来,然后佯装偶遇。
真巧——这两个字,是他说得最多却最不嫌烦的。
夜晚的风特别凉,吹在脸上很舒服,像是有人伸手轻柔地抚过脸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气,乔光浠忍不住闭上眼睛去感受。
结果一个刹车,直接撞到了俞渊火的后背上,疼得她直捂鼻子:“俞渊火!干什么呢?”
前面的人一动不动。
乔光浠抓着他的衣服把头一歪,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秦朝颜?”
俞渊火小声确认:“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在等我爸接我回家。”秦朝颜指了指掉落的车链子,“车坏了。”
脸颊红扑扑的,说话声音又软又细,这就是男同学心目中的二中女神秦朝颜。
在别的女同学还规规矩矩扎着羊角辫的时候,她将头发拉直,长发飘飘的形象永远都令人印象深刻。在固有印象里,高中女生打耳洞那是坏学生的表现,可她每天的耳环都不一样,成绩却总保持在年级前十。
她是陵城二中的一个特例,远近闻名。
“光浠,你也在啊?”秦朝颜装出很惊喜的样子打招呼,“我刚刚都没认出来渊火的后座上是你。”
渊火?
叫得这么亲密,加上那软糯的娃娃音,落到乔光浠耳朵里却不怎么舒服。她从车上跳下来,脚尖点了点地,不算友好地问道:“秦同学,需要我们陪你一起等吗?”
她本意就是想着客气一点,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一场,打完招呼就走未免显得太不道义。
谁知,秦朝颜竟点头了。
“谢谢你们愿意陪我。”
乔光浠:“……”
俞渊火无语了,回过头:“你都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见他横过来的眼神,乔光浠一点都不怵,反倒是扬高了下巴反问:“你舍得把我一个人落下然后先走?”
这话说的——
俞渊火当然不舍得,舌尖顶着腮帮子,默默点了点头,听话地把车推到一旁陪着等。
事实上,乔光浠跟秦朝颜并不熟,真陪着这么等的时候,还真有点尴尬。她索性在路边来回踢腿,也省得回家又花时间练习。
“渊火,你们平时放学也一起回家吗?”
见乔光浠走开,秦朝颜便主动走到俞渊火身旁聊天。
“嗯。”
俞渊火嘴上应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乔光浠身上,在路边练习高踢腿,真有她的。
“那以后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家吗?不然我一个人,总是很害怕。”秦朝颜小声问道,生怕被乔光浠听见似的,眼巴巴地等着俞渊火的回答。
“害怕?”俞渊火低头看她,神色淡淡,完全没有要信她的意思,“你之前不也这么回家吗?不也没事?”
秦朝颜哪承想俞渊火会这么冷淡,她垂眸撩起头发,舔了舔唇。
“反正顺路,我们也挺熟的,一起回去多些乐趣啊。”
俞渊火不以为然地拆穿:“我们?不熟吧。”
瞧见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打从老远的地方就开始闪灯,应该就是秦朝颜的爸爸来了,俞渊火一把抓住乔光浠的领子。
“别踢了,她爸爸来了。我们走吧,再晚的话家里人要担心了。”
乔光浠看了眼,点头:“嗯,那走吧。”
她很自然地接过俞渊火的书包抱在怀里,跟在他身后跳上车,扭头跟秦朝颜打招呼时,不知怎的,她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奇怪。
反应过来时,乔光浠眨了眨眼,敛回嘴角仅剩的一丝笑意。
“秦同学,我们先走了。”
不等秦朝颜回答,乔光浠又扭头拍了拍俞渊火的后背:“走吧火火,我都困了。”
“好。”
俞渊火骑车,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来多看秦朝颜一眼。
反倒是乔光浠,偷偷摸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时黑色轿车车门都已经打开了,可秦朝颜还没上车,仿佛看向他们这边。
乔光浠半眯着眼,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
有些情绪就像是隔着一层薄纱,隐约看得见,但谁都没想着去撩开来,少女心思总是在互相试探与互相计较中层层叠叠,不到最后,谁都说不清当初那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究竟有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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