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她还是慢慢开口说道:“谢谢你一直帮我们,可是我们母女和你住在一处,恐怕也有诸多不便,更何况村子里的闲言碎语若是传出来,对咱们怕都不是很好……”
她一向是个温吞脾气,就连拒绝也不会时候什么重话,宫勋见状连忙出来好声好气的解释说道:“婶子您多虑了,你们只是住在旁边的院儿里,更何况心染明天就跟我去看一眼,倘若是能住下你们几个,便都住在一处,剩下那间院子便做放东西的库房,不然心染做生意只怕也没来得及找地方放东西,若是住不下你们,便也分开住就是了。回头我再找人单盖上一间做仓库就行。”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举起了三根手指,似很笃定的发誓说道:“我宫勋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谢家婶子及几位妹妹名节的事来,倘若有违此誓,定叫我不得好死!”
谢何氏和几个姑娘都是心软的人,见宫勋如此笃定发咒,便也不忍心看了,更别提什么拒绝,谢心染惊讶的侧首看他,装的还挺像的嘛。
“好了,好孩子,快别说了。”谢何氏连忙出言制止,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看宫勋盛情难却的,自己家的闺女又一个劲儿的为他作保,且也是什么不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心怜点了点头,看了宫勋一眼,然后移开目光轻声说道:“有劳宫大哥了。”
“没事没事。”宫勋摸摸头笑了笑,谢心染觉得他这个状态有点不对,便伸手怼了怼人说道:“既然我们该交代的且都交代完了,你就赶紧回去吧,记得明儿早上来帮我们搬家。——还有,翻墙走,爷爷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宫勋挥了挥手,“知道啦知道啦,用完就扔……我这就走。”
谢老汉今日从地里回来的早,宫勋走的时候他已经回来快小半个时辰了,因为一般不到谢何氏她们屋里去,也不知道家里有个男人在。
只看谢老汉一进门,就发现谢王氏一脸不忿的在炕上坐着,桌上的菜相较往日也没有多少肉,谢老汉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坐上炕头拿起一个馒头夹了一口菜就咬了一口,顺嘴就说了一句:“今儿这菜咋恁素呢。”
谢王氏没好气的回说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做了就赶快吃,回头大房那一家子搬走了,就天天是这菜,不吃就擎等着饿死!”
夫妻俩也是过了快二十年,本来就是半路续弦,说感情认真的也没有多少,不过就是凑合在一起搭伙过日子,谢老汉听见婆娘这个语气,心里是老大不高兴,但也不想跟她多少,他一向嘴是笨的,跟谢王氏争论不休,只怕迟早会把自己气死。
但听见她说谢何氏一家人要搬走,谢老汉一下就懵了,放下碗看着一脸怨气的婆娘,也顾不上和她计较了,连忙追问道:“搬走?她们要搬走?咋回事啊?”
谢王氏看了他一眼,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还不是你那个好二孙女谢心染,鬼主意多得很,藏了个男人在家里,我看见了还不许我说她,不过管教一下这死丫头便哭闹起来,活活引了一大帮乡亲来看咱们家的笑话,现在我可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恶婆娘了!呵……连这分家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我可半个字都没说。”
说到这儿,谢王氏还用那把蒲扇的扇柄敲了敲炕沿,说道:“人家可有主意了,一个劲儿的护着男人不说,还当着乡亲的面儿哭了起来说我虐待她打她,你说说,这不把我还有咱家的脸都丢尽了?!现在倒好,人家吵着闹着要走,像是再在这里待一天自己就浑身不舒服,一身病痛似的。”
“那丫头已经给我说过了,明儿一早就搬,人家看着是一秒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待,你说这要是真分了家,邻里乡亲的还不都看咱们的笑话啊?”
她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很为谢家谢老汉着想似的,看着他是打个商量似的说道:“你说人家会怎么说?不就是说咱们这一家做长辈的苛待晚辈,整日里不给几个孩子好脸色看,我今儿这老脸是丢尽了,你这个爷爷也不去看看,同你那孙女好好说道说道吗?这回头他们若是真搬出去,在村子里说咱们家的坏话,可是倒省了几张嘴吃饭,可旁人若是嚼起来咱们家的舌根子,你说你往后还怎么见人?”
老太太这一番话倒是把自己摆在了深明大义的位置上,显得她倒是为谢家很尽心似的,谢老汉看了她一眼,心里也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他知道婆娘这些年都是怎么对待大郎一家人的,更何况大郎媳妇儿生的都是三个闺女,在她看来当然是碍眼的,若不是真欺负得狠了,二孙女还能把分家挂在嘴边儿上?
不过……倘若他们几个走了,自己这心里也难免空落落的,就是他平日里再怎么偏爱自己的小儿子小女儿,可谢心怜她们毕竟也是自个儿亲孙女,哪里有不惦念的道理。
谢老汉越想是越吃不进去饭,眼睛都直勾勾瞅着前面的盘子却不见夹菜,像是在想什么似的,谢王氏见他这副神情,心里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是说动了,不由心中一阵暗喜。
自家老头子若是去找谢心染挽留,那个赔钱货也指定不会答应,他们是两厢看着,心里都闹腾,到时候他若是真说求不回来,那自己再说银子的事儿,怎么着也得把拿出去的银子收回来!
谢王氏当然是不敢说自己给了谢心染二十五两银子,谢老汉是不知道她藏私钱的,若是知道了再问起来,那这个家里可且有好戏看,说不定到时候搬出去或者被赶出去的,也就不是谢何氏她们几个,而是自己和儿子闺女了。
谢王氏又怎么会这么傻呢?她也学乖了,只是坐在一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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