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平于雪神庙内悟道的时候,遗迹外,陆续有修行者聚集。
有的是方赶来的,也有的,是近期本就在附近逗留的修士。
没人想到,本该平静的遗迹,为何突发变故。
……
山洞内。
佘先生一行人盘膝打坐,等待了数个时辰,那暴风雪却毫无休止。
而后又等到第二日天明,仍旧未停。
“到底发生了什么?”
鹰钩鼻子的佘先生坐不住了。
他们这一天也并非毫无动作,而是进一步,通过种种痕迹,确认齐平已入遗迹。
偏就这般巧,遗迹被封锁,佘先生顿觉邪门。
身穿鲜红衣袍,面庞赤红,头顶有零星白发的大巫师法布站在洞口,望着远处天昏地暗,说:
“雪原异动,早有征兆,只是我等毕竟是‘外人’,发生何事,你们妖族不知?”
佘先生语塞,为杀齐平,他找了由头暂离妖国,没有调令前,不方便回去。
而且……在“鸽派”掌权的大背景下,他担心若走了,便回不来。
这时不禁恼火:
“我哪里知道,依我看,不如强闯进入,以神隐战巫的修为,想来不难。”
几人望向山洞深处。
那裹着灰扑扑,破烂粗布,皮肤青紫色,长发绑成辫子的中年蛮人。
后者正盘膝苦修,闻言被黑发遮住的脸庞下,黄澄澄的眼珠亮起,不带感情道:
“风暴不息,便等他出来。”
不去!
能修至神隐,岂有蠢人?
神隐战巫早察觉危险,他虽是四境,可雪神庙大阵起源上古,非同小可,饶是他,一旦跨入,也要被压制。
修为大减。
若里头真有强敌,搞不好阴沟翻船。
为了个区区神通,让自己身陷险境……凭啥。
巫王的确有令,可作为神隐巫师,总归有些自主权,辟如:巫王只说猎杀那人族少年。
可没说时限。
事实上,很多强大修士,尤其是沉浸苦修的,对俗世王朝战争不感兴趣。
他巴不得,多拖延些日子,毕竟斩了齐平后,就要返回草原。
故而,他宁愿等下去,也不动身。
“苟不死你……”佘先生暗骂,恼火地直跺脚:“罢了,那便等下去,我还不信,这风雪不停了。”
说罢,打定主意,盘膝而坐。
而接下来几天,风暴仍旧未有停歇的迹象,他们只能继续等待。
十天过去。
二十天过去。
一個月过去。
风雪还未休止,也没有人出来过。
……
……
京都。
又一个清晨,当阳光照亮这座大陆第一雄城,街道上人流密集,熙熙攘攘。
距离蛮人犯边,已经过去了两月余。
起初,这消息放出时,于京都城内引发了好大的轰动。
就连禅宗讲经大会,齐平掉马甲的热度都压制了下去。
当然,能有这么大的效果,也是朝廷刻意为之。
然而,两个月过去后,随着战况陷入“平稳”,加之通讯不畅,报纸上也大多是报喜不报忧,故而,民众的情绪愈发稳定起来。
甚至,在许多人看来,这一次所谓“犯边”,只是小范围的骚扰,对地处中州的京都人来说,实在遥远。
“晨报,晨报~西疆战况最新通报~”
一早,城中售卖早点的插楼了里,便传出报童的叫卖声。
“那小孩,来一份。”
“老朽也买一张。”
“喏,钱在这。”
一名名食客招手,从阿七手中买了报纸阅读,扫了眼,不禁大笑:
“又胜一场,这蛮子果真是雷声大,雨点小,说的来势汹汹,却也不怎么样。”
众人附和,神态悠然。
阿七听着众人议论,却并不乐观。
他此前卖报给一位做过官的老先生时,听了一耳朵,好似是说,蛮子并未出全力。
具体怎样,他就不知了。
卖掉包里的报纸,阿七脚步情况地返回东城。
行走间,可以看到,他仍旧瘦削,个子却窜了许多,且面庞红润,双眸灿灿有神,样貌与数月前,大不相同。
身上更再也没有了淤青……从打练习那“吐纳法”入门后,阿七力气与日俱增,不必为抢报纸,被人殴打。
甚至,因气力增长,他的主要收入,已不是报童,而是去码头卸货。
自讲经大会后,他隐约猜到,那位“先生”是齐公子后,阿七修行愈发刻苦,如今已是引气修士。
回到东城,他听到喝骂声,就看到街边铺子外,几名泼皮正肆意怒骂,店铺主人陪着笑脸,递上“保护费”,后者才离开。
“看什么看?!”一名恶汉见阿七望来,挥舞了下拳头。
阿七忙低头,快步走了,只听得身后哈哈大笑。
上一波泼皮死后,又来了新的地头蛇,仍是永生教的势力,近来,这教派在京都内,愈发猖狂。
其背景深厚,泼皮无赖拜入教内,横行乡里,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
有人告到衙门,竟也无人敢管,阿七心头虽怒,但并不觉得自己厉害,更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打败那些人,仍谨小慎微。
民对官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
而永生教的人,连官都敬畏三分呢。
“如果先生还在就好了。”
阿七想着,熟稔地回了东城里,齐平租下的小院,熟稔地开始打扫卫生,一丝不苟。
不令院子有些许杂乱尘土……即便,齐平已经三个多月没回来了。
但他不曾有一日懈怠,打扫完毕后,阿七看了眼树下空荡的竹椅,盘膝于房檐下打坐,开始吐纳。
……
皇宫。
午门广场上,青石板无限延展,于阳光下反射光辉。
时间已近九月,夏老虎余威尚在,大群穿着官袍的大臣,于此汇聚,等待朝会开启。
景帝执政后,因政务太多,先是要内部维稳,而后,西边蛮子犯边,开启战争。
一天天的,大小会议不绝,每每深夜时分,涉及些要事,都有太监骑马去敲官员的家门。
连夜进宫商讨。
一个字:肝。
故而,若皇帝睡得太晚,实在无法准时上朝,便会推迟,这令一群官员苦不堪言。
以往先帝在时,人人以为勤勉,早朝开得勤快,便令不少大臣腹诽。
本想着皇帝都换了,能清闲些,谁想,景帝比其兄长在“加班”这件事上有过之无不及。
半数大臣,都顶着黑眼圈。
“群臣入殿!”
终于,随着钟声响起,早朝召开,百官排成两队,走入金銮殿,一番日常流程后,端坐龙椅上的景帝开口:
“西疆战事如何?”
这也是“流程”的部分,西边战事如此关键,任何消息,景帝都会第一时间拿到。
岂会在早朝讨论。
但该走的流程要有。
“禀陛下,”兵部尚书出列,高声道,“西疆龙口、冷泉二关,援军已到,蛮军已打退,斩敌数千,银狼头两名……”
接着,便是报了一系列数字。
帝国西部边关战线绵长,除了最大的关口临城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关口,这段日子,双方交战也主要在这些关口的争夺上。
此外,便是蛮族精锐在后方的袭扰。
倒是临城镇守的西北走廊,始终没有动静。
“善。”景帝听罢颔首,户部尚书出列,拱手道:
“启禀陛下,各大州府兵马陈兵边关,粮草需求甚大,恳请调集。”
景帝道:“准了,责令豫州,宛州就近运粮,暂供所需。”
接着,一名名大臣禀告,景帝下令处理,效率极快。
末了,待诸多杂事处置完成,站在最前头的老首辅黄镛终于开口:
“陛下,去岁洪涝,今岁寒灾,帝国粮仓本就挥发,眼下虽临近秋收,但还要几个月方能补足缺口,西北战事迟迟无进展,大军人吃马嚼,只恐……难以为继。”
话落,这朝堂上,才终于有些鲜活气。
登时,不少官员附和,表达担忧。
没法子,景帝上位后,为迅速掌权,杀人杀得太狠,朝堂上极少有人敢忤逆,只有黄镛开口,大家才一拥而上。
“首辅大人此言有理,陛下,粮草一事,不可轻视。”
“蛮子心思歹毒,恐是刻意如此。”
议论纷纷。
与京都民众普遍的乐观不同,事实上,在宣战后,整个朝廷一直紧绷着。
起初,大家也以为,将迎来一场狂风骤雨的袭击。
可之后发生的事,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蛮子在开战后,并未立即大军开拔,而是有意地控制着战争规模,在战线上四面出击,偏生,只是在打中小规模战役。
西北走廊这个最大的口子,却始终没掀起战火。
这令兵部官员们困惑不已,按理说,兵贵神速,趁着景帝位子不稳,一波猛打,撕开口子才对。
但金帐王庭却没有,而是一边拉长战线,派出部分队伍,与凉国打的有来有回。
同时,给了陈景足够的时间,从其余卫所调兵,加厚防线。
就很怪。
直到后来,众人才稍微琢磨过味来,为了应对蛮族积蓄了三十年的力量,陈景调了不少军队过去。
毕竟,西北军内部问题丛生,他比谁都清楚……夏侯元庆若活着还好,偏生死了……
给永和帝趁机清洗了一波,还没缓过元气,战斗力不够。
可在任何时代,这军队多了后,吃饭问题都是头等大事,因连续受灾,粮仓本就空虚。
偏生,凉国大军都调过去了,结果对面哑火了,彼此几十万人,隔着西北走廊大眼瞪小眼。
人吃马嚼,消耗惊人。
“陛下,蛮族人少,只是个体强横,加之早有密谋,粮食储备必丰厚,不急一时,可我军若继续等下去,只怕后勤不稳啊。”
兵部侍郎大声说。
景帝沉吟了下,问:“诸卿以为,该如何?”
兵部尚书说道:
“启禀陛下,如今之计,要么将部分兵马撤回,收缩防线,缩短运粮路途。要么,主动出击,速战速决。”
景帝颔首:“你们觉得该如何?”
朝会仪式的基本套路,就是有人抛出问题,皇帝让大家讨论,等讨论的差不多了,再拍板决定。
登时,朝堂上演唇枪舌剑,有人主张撤军,并非不战,而是如今西北屯兵本就太多了……即便开战,西北边军也能抗一阵。
先把部分士兵撤回,带他们去割麦子,等粮草多了再打。
有人否决,认为西北军糜烂,不足抵抗,一旦撤军正中敌人下怀,防线若开,便难堵上了。
不如主动出击,杀到草原去。
争吵许久,也无结果,景帝只好暂时散朝,而后单独将内阁重臣唤至御书房。
……
“陛下可有决定?”黄镛问道。
身披常服,数月来,因过度劳累,整个瘦了一圈的陈景坐在红木大椅上,凌厉的目光扫过几人:
“草原探子已确定,草原王陈兵于西北走廊外,时刻入关,若撤,敌必来袭,夏侯元庆已死,崔休光不足堪大任。”
黄镛老眼一动:“陛下是要战?”
旁边,兵部尚书担忧道:
“可是,若防守,我军可据临关,草原骑兵不善攻城,优势在我,可若主动出击,且不提一旦跨越西北走廊,朝廷术法大幅削弱,单是草原上……乃骑兵主场,便很难打。”
这也是大实话。
凉国不是没有打到草原去过……历史上有很多次,但也积累了大量惨痛教训。
离开国土,术法加持削弱,太过要命,即便用修行者补足,可凉国骑兵很少,最强的一批,还是在幽州……别指望了。
余下的,多是步兵,入了草原便是大劣势。
这也是为啥很多官员倾向防守的缘故。
景帝一身常服,略显松垮,只是脸上却不为所动,眼神冷厉而坚决:
“朕知晓难处,可继续拖下去,无非粮草减少,军心浮动,或搜刮粮食,民怨四起,都不如速战速决。”
见众人还要说话,他一挥手,沉声道:
“不必说了,朕已有决断,至于诸多问题,朕会着手解决。”
内阁官员闻声,只好拱手退下。
至于景帝要如何解,他们隐约也有猜测。
果然,内阁大臣前脚离开,景帝后脚便喊道:
“来人啊。”
御书房外,身披锁子甲,手扶佩刀的侍卫长兼禁军大统领“阿大”走来:
“陛下?”
景帝随意坐在桌案后,大椅中,胡须凌乱,一双因睡眠不足而充血的眸子,布满血丝。
他起身,说道:“备车,朕要出宫。”
在这个世界上,战争素来有两种形式,一个在战场,一个在超凡。
而恰好,凉国如今,坐拥最多,也最强大的修行势力,只要提前掀起超凡战,此局可破。
……
好想勤奋起来啊,果然,人的堕落是没有底线的,明天两更,完不成就……就……就让我吃咸鸭蛋吃到个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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