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找我干嘛?齐平愣了下,有些意外,心想难道还是禅宗的事?
皇帝不满意,要继续查?
摇摇头,齐平不再乱想,将马儿丢给守卫,自己迈步朝后衙赶去。
并很顺利地进入后院,发现清静的湖畔中,只有杜元春一人,却竟不是在春风亭中,而是站在那一方池水上。
靴子踩着一道枯萎的荷叶,黑红锦袍微微飘舞,水面上,一道道白色的水痕以杜元春为中心,呈环状扩散。
发出“嗡嗡”的轻响。
齐平驻足观察,才发现水下飘着一枚枚薄如蝉翼的剑片,在无形力量的操控下,宛若游鱼,以极为恐怖的速度飞掠。
秋日的阳光下,迸溅开的水珠都宛若铁豆子一般,将其余残荷打得千疮百孔。
“好厉害……”齐平精神一凛,羡慕极了。
突然回想起了当初京都大街上,杜元春与不老林伪神通的那一场战斗。
当时,也是这些剑片,将对方切成了白骨。
“嗡!”
忽而,无数剑片沉入水中,消失不见,杜元春睁开双眼,一个纵身回到了凉亭,瞥了他一眼:
“来了?”
“来了。”齐平笑呵呵的:“师兄是在修炼?这是什么战技?不像是术法。”
“神通。”杜元春拿起桌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水,平静说道:
“可以视作一种术法,不过与后天学会的不同,乃是晋升神通时,修士自我觉醒的术法,我的神通乃是念力,所以,为了适合杀人,便请玄机部打造了这把特殊的剑。”
这样的吗?齐平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杜元春继续道:“眼馋也没用,神通距离你还远,现在想的应该是尽快晋级三重。”
齐平喜滋滋地说:“正想和师兄报喜呢,我刚刚晋级三重了。”
“……”
杜元春擦手的动作一顿,然后有些木然地扭头看他,仔细打量,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细微的元气波动。
洗髓三重……距离这家伙晋级洗髓才多久?
没记错的话,是九月才回来的……一个多月……
杜元春沉默了好一阵,说道:“看来你在道院获得的好处不小。”
齐平笑笑:
“还行。鱼长老说陛下赏赐的丹药还有一些残留,但没法帮我吸收了,必须慢慢磨,我正向请教您,接下来我是不是该为晋级神通做准备了?怎么做?”
杜元春走过来,先是摸了下他的骨头,感应片刻,吐气道:
“全身骨髓淬炼完成,丹药的确对你用处不大了,不过想晋神通,还差的远,其一,肉身淬炼还未到巅峰,差一点,要么慢慢磨,要么如你在草原那次,生死之下突破极限。”
那我还是选择慢慢磨吧……齐平嘀咕。
杜元春继续道:
“至于神魂……你能赢了棋战,说明神魂很强,但应该还没达到极限,与肉身一般,还差一点磨砺。”
齐平试探道:“还是慢慢磨?”
杜元春道:
“……神魂增长不是靠时间能堆上去的,必须要得到真正的‘磨砺’,像是道院、书院很多卡在这个阶段的修士,便在各个险地搏杀,生死之间,神魂的成长才最快。”
齐平咋舌道:“所以还是要打架对吧。”
杜元春道:“不然呢?你以为为何神通少见?洗髓一堆?若是你不去与人搏杀,就算能成神通,也是个最废的三境。”
齐平好奇道:“那师兄您当初怎么晋级的?也是去各大禁地打怪?”
……杜元春忽略了他口中莫名其妙的新词,摇头道:
“我当年在江湖中,一个个去挑战各大江湖门派,立下生死状,这才晋级。”
所以,你才得了个“杀剑”的称号?
……我想起来了,那个被你剔骨的不老林灰袍武师,便是说与你有杀师之仇,合着是你当年把人家当了垫脚石……齐平腹诽。
杜元春的前身是江湖人,后来才当了朝廷走狗,这个他是知道的。
不过以往齐平接触的,只是这位“杀剑”柔和的一面。
直到此刻,听闻其晋级过程,才多少窥见了其心狠手辣的另一面。
“好了,先不说这个,知道我这次找你来的目的吗?”杜元春拉回话题。
齐平摇头。
杜元春转身,在亭中坐下,随手捡起一封金色手书,丢给他:“你得出差一趟。”
有新案子了?
齐平下意识接过手书,翻开一看,只见里头是一份“秘令”。
大概意思是,手持此书者,越州官府驻军等皆要全力配合,文字上盖着一方红色大印,有“永和”二字。
这是皇帝的手书,与金牌类似,但指向更明确,限定范围也更小。
“越州?出什么事了?”齐平皱眉。
杜元春叹了口气,说道:
“还记得皇陵案后,陛下曾下令镇抚司调查不老林吗?一直以来,各地江湖密谍都在全力调查,只是所获有限,前不久,越州终于有了突破,可很快的,那名金牌密谍便失踪了。”
“被发现了?灭口?”齐平沉声问。
这是第一个反应。
杜元春脸色凝重:“有可能,所以,这次需要你去一趟,调查此事。”
齐平好奇道:“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惊动陛下密令吧。”
恩,虽然皇帝在意此事,可亲自过问也便算了,还专门写了一封手书,就显得格外庄重。
杜元春叹了口气,说道:
“若是寻常地方,倒也不用,只是……这次的案子,涉及到了越州的一个传承悠久的大家族,身份……很特殊。若是没这密令,只凭镇抚司的身份,越州知府未必配合。”
“大家族?”
“吴越,吴家。”杜元春吐出一个名字。
齐平愣了下,他对此不熟,但突地想起什么:
“上次官印被劫的案子,那名押运的御史,也姓吴,家族也在越州。”
杜元春点头:“吴御史所在的家族,便是吴越大族的一个远房旁支,故而,官银案中并未牵扯到。”
顿了下,补充说:
“至于这次你要调查的吴家,乃是一个真正的大宗族,传承三百余年,往前数,昔年太祖皇帝的正妻皇后,便是出自吴家。”
皇后的娘家?
等等……越州……大族……齐平脑海中划过亮光:
在道战中,一代院长与他讲述昔年旧事时,便曾提过一嘴,当年太祖皇帝为了争取南方宗族的支持,娶了越州大族的女儿……
所以,就是这个吴家?
杜元春继续道:
“因这一层关系,太祖帝昔年下旨,免了吴家上百年税收,更大开方便之门,着实走出过不少重臣,直到近百年来,朝廷削弱宗族,吴家才衰落下去。
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势力极大,此次疑似牵扯入不老林,陛下狠心要查,若无证据便罢了,若吴家真与之勾结,介时,你可持此书,调集朝廷镇压。”
这么狠……齐平眼皮一跳,下意识攥紧了金色手书:“我一个人去?”
“你可以带人,看上谁直接带走,具体如何查,你全权决定。”
齐平眼神锐利,点头:“好。”
卡在京都无法晋级,他正愁去哪寻找对手,若能逮住不老林的人,既立功赚资源,又有机会磨砺自身,没道理不去。
“不过,还得准备下。”
……
……
书院,秋风萧瑟,青坪变成了黄色。
大讲堂二楼,头戴高冠,严肃刻板的大先生盘膝坐在露台上,双眸紧闭,感悟着风中无数信息。
他的身体,也时而清晰,时而虚幻,化为由无数信息洪流拼凑而成的集合。
忽而,他的身体陡然虚化,头部位置,信息洪流塌陷处两个黑黝黝的洞,好似眼睛。
与此同时,他面前的空间荡起波纹,一道简短的信息钻出,毫无阻碍地汇入他的身体。
整个过程只有一瞬,大先生便恢复如常,嘴唇翕动了下,利用传音入秘法门,发出消息。
不多时,心宽体胖的二先生、禁欲系三先生,不修边幅,躲在小楼成一统的五先生,以及六先生席帘悉数抵达。
“有事?”几人齐声问。
大先生颔首,说:“老四方才传回消息了。”
席帘惊讶道:“他还活着呢?”
众人静静看他。
席帘尴尬改口:“呵呵,开个玩笑,他跑哪去了?”
大先生平静道:“越州。”
……
……
日子在平静中,又过了几天。
十月的某个清晨。
当齐姝挣脱被子的封印,爬了起来,与云青儿与向小园一起吃了早餐,正打算给向小园这补习识字的时候。
“咚咚咚。”
院门突然被敲响。
“谁呀?”三个丫头扭头望去。
“后街新搬来的邻居,过来认个门。”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三个丫头彼此对视,这才想起,后街好像的确换了一户人家,当即起身去开门。
这个年代,讲究远亲不如近邻,初来乍到,与邻居熟络下是很平常的事。
然而当齐姝拉开房门,三个小丫头都愣住了。
只见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个气质妖艳,披着黑纱的女人,脚踝上拴着精巧的铃铛,五官立体,不似中原人。
嘴角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这是齐公子府上吧,不知齐公子可在?”
三个丫头被迷的眼睛发直,齐姝摇头:“大哥出差去了,不在京都。”
瑶光一愣,那家伙……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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