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课的学生又少了几个。
黄纱说,这几个同学假借实习的理由,去拉萨自驾游了。
陈乌夏把课程表排了排,星期四、五没课。加上周末两天,有四天的空档。面试可以下周再准备。先去做个初步检查也是好的。
晚上,她在电脑前写面试的发言稿。
吴婷贝发了一句牢骚,说:“雷振真是个怂包。”
刘雅靠在床上看小言书,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吴婷贝翘起二郎腿,在电脑椅上转圈,“求我给他出谋划策呢。”
刘雅听了这话,看陈乌夏一眼。“对了,陈乌夏,你那天和一个帅哥在饭堂吃了一下午饭?”
陈乌夏担心的状况果然出现了:“那是我同学,碰巧遇上了,聊了一会。”
吴婷贝来了精神:“什么帅哥?什么同学?”
“问路那个。”刘雅说,“我男朋友去饭堂看球赛,见到两人很腻歪。”
陈乌夏抬起了头:“我们只是聊天而已。”
刘雅撇了下嘴,继续看小言书里的英俊多金帅哥了。“为什么我的男朋友既不英俊也不多金。”
吴婷贝:“有男朋友就不错了。”
刘雅转向陈乌夏,问:“你那个帅哥同学家境如何啊?”
陈乌夏摇头说:“不知道。”
“人长得帅够稀罕了,别那么高要求。”吴婷贝凑到陈乌夏面前,“你要去面试了?”
陈乌夏按下了保存:“嗯,这个周末我没空。要提前准备一下。”
吴婷贝问:“周末去干嘛啊?”
“出去一趟,治病。”陈乌夏求医多年,几个室友习惯了。
吴婷贝:“去吧。祝你早日痊愈。也许这趟旅程有惊喜呢。”
黄纱:“趁着大学早点治好。以后上了班,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
陈乌夏给李深发了微信。
Li:「好。」
她的微信通讯录有两个Li。一个是李深的旧号码,在这个聊天框里,她和他的联系终止在三年前。之后就是:「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对话。」
而她和李深的新号码,聊天才刚刚开始。
陈乌夏正想删除那个旧号码,突然发现她可以看见他的朋友圈。原来他的旧号码重新加回了她。他不说,她一直也不知道。
对了,他俩都不喜欢用嘴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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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要订机票,问陈乌夏拿身份证号。
乌小夏:「我不喜欢坐飞机,耳压难受。」
李深把这句话看了很久。钝痛缓慢顺着荆棘藤,爬上他的心。
他怕给她留下一世的残缺。他到处问医生,得到一个病愈的例子,又发现,不愈的例子更多更多,数不尽数。
医生说:“耳聋可以借助助听器,或者人工耳蜗,但耳鸣,医学上没有特效药。”
医生又说:“如果是偶发耳鸣,治愈几率比较大。”
这些生活上的不便,将遗憾终生。哪怕两人走到一起,也会不停想起。想得多了,只会悲剧告终。
李深给陈乌夏回了微信。
Li:「我订高铁票。」
乌小夏:「好,我星期天晚上到校就可以。」
黄纱和男朋友聊了电话,然后气冲冲地摔了手机:“还不如赶紧分算了。”
吴婷贝顺手拿起一把扇子,给黄纱扇风说:“消消火,又怎么啦?”
“还不是说毕业以后的事,反正我就是要回我家。”黄纱抢过扇子,自己猛扇,“与其以后异地恋,不如快刀斩乱麻。”
刘雅从床上探出头来:“异地恋也有成功的例子啊。”
黄纱:“我可不行。我多疑,信不过他。”
陈乌夏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犹豫,自己和李深同行几天,他女朋友是不是也有芥蒂。
她真佩服他女朋友。换作是她,哪有这样广阔的胸怀。
记忆回到下雨那天,李深说他有想着她。
想什么想,他早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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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孤男寡女,陈乌夏有意和李深保持距离,从他来学校接她的那一刻起。
见到他下车,她清了清嗓子:“早晨。”
“嗯。”他给她提行李、开车门。
她礼貌地道了声谢,不说话了。
上了车,李深也沉默。
车里的气压有些低,驶出一段距离后,司机也受不了了,问:“听歌吗?”
陈乌夏点点头:“好。”然后转头向窗外了。
一路无话。到了高铁站,李深主动接过她的行李。
她又道谢。
李深突然说:“陈乌夏,你现在都不张牙舞爪了。”
“……”她什么时候张牙舞爪了?
“以前你和炸毛狮子一样,凶巴巴的。”高中的陈乌夏,敢爬墙,敢大哭,哪怕考了四十七名,垮脸时的表情也生机勃勃。
“你乱讲,我哥说我最温柔了。”她说完觉得自己语气的确有些凶。
“陈乌夏。”
她抬起了头,见到他低下来的脸。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小小的她。她强作镇定,一动不敢动。
他说:“你要学会做一个恶人。”
可她是陈乌夏,她就是善良心软的。她躲开了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有心照顾我。可是,我先向你道歉,再轮到你给我道歉,互相还债一样,李深,我有心理负担。”
“嗯,我不给你负担。”他直起身子,没有再表达歉意。
陈乌夏反而劝说:“你别跟怨妇一样。脸色这么差,病得比我还严重似的。”
李深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陈乌夏。”
她怔了。
“陈乌夏。”
她僵住脖子:“嗯。”
“陈乌夏。”
“嗯?”
“陈乌夏。”
“……”她任他叫了。
李深说不出别的,叫她的名字安抚她,同时也安抚自己:“以后你难受的时候都会有我在。”
“噢……”陈乌夏点了点头。
堂哥关心她,她不能天天倒苦水。不到太难受的程度,她宁愿自己忍着。
吴婷贝相处挺好,但她大大咧咧,共情不大。陈乌夏不会多说自己的病症。
除了至亲的亲人,悲喜都是自己的。李深是罪魁祸首,他越是不可一世,她越是悲愤填膺。他上了大学,她成了唯一受害者,似乎只有向他发泄才是理直气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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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上,陈乌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半路醒来,她的身上盖了张毯子。
李深没有休息,正用电脑在忙碌。
从前她总是追着他的背影走,现在她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他拿手机在回复什么。
她想起他置顶的橙色头像,大概是向女朋友汇报行踪吧。
之后,陈乌夏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李深背上负罪感以后,她无比信任他。然而到了酒店的时候,她的心里又一个咯噔——他只订了一间房。
她质问:“为什么不订两间房?”
他回答:“没有了。这里有秋交会,酒店爆满。”
陈乌夏立刻上网查酒店。最近确实是秋交会,空房要到下周才有。
李深看出她的顾虑,说:“五星级客房有套间,上去你就知道了。”
她将信将疑。和他乘电梯时,故意站在他的对角。
酒店套房配置了两套洗漱间,但是只有一张床。
李深把行李放下,说:“外面的沙发归我。”
他手长脚长,在沙发上只能缩起睡。
“噢……”陈乌夏几次想问他的女朋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她始终觉得他的女朋友大度得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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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马不停蹄。午饭完毕,去了诊所。
医生见到李深,开口第一句话问的是:“你左耳如何了?伤口好了吗?有没有耳鸣现象?”
陈乌夏惊讶地看了看李深的左耳,不至于到诊所打的耳洞吧。
他淡淡的:“没事了。”
她低问:“你的左耳怎么了?”
“没什么。”
李深不愿多谈,她也不好追问了。
医生给陈乌夏做了检查:“没有外伤,估计是神经的问题。这样吧,给你做做针灸。有些人做一次就有改变。”
长针刺进了穴位。耳朵里面有东西跳了跳,那一瞬间周围声音变大了。针在耳部,陈乌夏不敢动,不敢说。眼珠子溜溜的,静静坐了半个小时,直至医生取针。
医生问:“有感觉吗?”
陈乌夏:“针扎进去的时候有,拔掉就没有了。”
医生:“有变化是好事。明天还在这边吗?”
李深:“在。”
医生:“再过来吧,最好能连续扎上三天。”
离开了诊所,陈乌夏的右耳突然想起一声很轻的“噗”。同时,她的脚步因为迟缓而踉跄了一下。
李深及时拉了她一把。
她感受着右耳的微小变化:“李深,有变化了!”
“会好的,陈乌夏。”他由衷地说。
她点了点头:“这次或许真的有希望了。我以前试过针灸,但是那枚针只扎在表皮。这个医生一针像是刺穿了似的。”
他点头:“嗯。”
她居然觉得这时的李深有些温顺。她转身走下了台阶。
李深问:“想去哪儿逛吗?”
她摇摇头:“就这样走走吧。”
“你实习安排得如何?”
“等通知吧。”
“当导游?”
“我不喜欢当导游。”陈乌夏说,“有一次,我带的旅行团到了购物点,什么也没买。地陪脸色不好看,数落我的旅行团穷酸命,还伙同当地大巴司机围堵我,不让我走。我只好自己掏钱买了条项链。八百块。我哥知道以后气死了,让我只在本市当导游。”
“以后有我在。”
李深说的和堂哥的话重叠了。但她和李深哪有什么以后。她岔开了话题:“对了,酒店住一晚多少钱?”
“钱的事你别管。”
“那多不好意思。”
“我花得慢,赚得快。”
“……”小学渣总在不经意间被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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