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沈玉与金洵他们约好离开宗门的日子,几人定在午时出发。
无论那邵蔚发生了什么事,在宗主他们没有明确要求沈玉要留下来时,前去御兽门的灵渊城一事,依旧是作为最紧要的。
院子里,平日摆放在外的茶壶、茶杯、蒲扇全都收了回去,流露出其主人将要长时间离开的意思。
沈玉正蹲着身子,在灵草圃一旁,眼神从她种的灵草中一一扫过。
两株开了灵智的灵草期待许久能外出历练,也能因此而提升自己,修炼自己,这会儿在她旁边,见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并未有别的动作,冰棱四花纳闷地问道:“沈玉,你在这看半天看什么呢?既然午时要走,那这些你要么全都装好带走要么……你就都留下来?反正也没几个能比的上我们两个的效果,我们又开灵智能修炼了,有什么伤找我们就行了。”
赤牙炼草说:“可是好多灵草放在这多可惜啊。这里这么多灵气。”
多可惜啊,他前几日才刚贡献了几片叶子,正需要这些灵气养身子呢,结果这就要走了呜呜。
“我在看。”沈玉缓缓说,“有谁开了花。”
这几乎是意有所指的话,让冰棱四花叶子缩了缩,躲到了身后。
“怎么那么多话呢?”沈玉斜睨着看她,“催催催催。没见我正在分辨,哪些有用哪些对我无用的吗?你这么能耐你有本事现在就给我开花,我左臂的伤需要你。快点,来啊。”
冰棱四花小声说:“对不起。你继续。”
沈玉对着灵草圃挑挑拣拣,最后收出来几个较为低级,对她来说没什么用的灵草,放到一个单独的储物袋里。剩余的灵草被她伸手随意地一挥,全部收进自己的乾坤袋。
沈玉又拉开储物袋的袋口,在里头看了看。
一部分灵石,一丢丢可以用的灵草……应该够了。
两株灵草一左一右地跳到她手上,探出头往黑黝黝的口袋里看:“就是一些灵石灵草,有什么好看的。哦,你刚才放进去的几个还可以。”
“……”
沈玉动作一顿:“屁话真多。”
末了,又说道:“就应该叫小白临走前,最后来追你们一天。”
两株灵草噤声了。
沈玉颠了颠储物袋,自言自语道:“先前,我已经送了一把灵剑,一个铃铛……虽然很鸡助吧,说出去也是个法宝。再加上这一袋东西,应该够了。怎么说我平日对他也不薄。一些小东西,就当最后的离别礼?”
赤牙炼草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在说什么,摆了摆叶子便跑到一边吸灵气去了。
冰棱四花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你是在说季骁吗?”
“唉。”沈玉叹了一声,目光悠远,好像什么样也没看,又好像在怀念什么。她低声说:“他跟以前的我还挺像的。”
冰棱四花一下子想到了某些故事的开端,故意拖长音说:“哦——”
沈玉:“可惜。我比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比他现在要厉害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时代不同,她还有义务教育,还有个奶奶,自然会比一路苟活当乞丐过来的季骁好太多。想到中学时期的自己,沈玉摸了摸下巴,感叹道:“不愧是我。”
冰棱四花:“……”
说了几句之后,沈玉忽然站起来,拍拍屁股说:“罢了罢了。宗门这么多人呢。”
季师弟相当于也是在接受“教育”,每天要“上课”,再多的担心,也有陆师妹容曦他们会看着,更别说,时间一长,可能两个人都会互相忘了。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理不清又复杂的思绪,夹杂着担忧的情绪,被她一股脑甩了个干净。
沈玉把储物袋扔到冰棱四花的头上,脆弱的灵草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压扁在地上,然后又反弹回来。
冰棱四花两只叶子抓住储物袋,顶在脑袋上叫道:“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嘛!”
沈玉指指角落里被白异犬刨出的狗洞:“悄悄送去季师弟房间。看看他人在哪,避开之后放好,让他在我走之后再发现。”
“……”
“要求真多。”冰棱四花嘟哝一声,很快顶着储物袋跑了出去。
过不了多久,她唰唰唰地很快跑回来,带着杂草丛的细碎的声音。
待看到那个小花苞回来时,沈玉有些意外道:“这么快?”
冰棱四花:“没有任何阻拦——季骁和小白都不在!”
“哦。”沈玉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回洞府稍作收拾,准备去宗门口与金洵二人汇合。
赤牙炼草看了一眼,小小声说:“怎么感觉她好像挺失望的?又快又安全的放好东西不是件好事吗?”
冰棱四花斜眼看他,嫌弃地说:“啊,我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跟你玩在一起。你好笨啊!”
·
快到午时的样子,洞府里的东西差不多清空,全部塞进了乾坤袋。
沈玉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朝着两株灵草招了招手。那两颗草,便化作一道细小的影子,没入她左手的手腕处,留下两个缩小简化版的印记。
该收的都收走了,该留的都留了。
沈玉迈开步子,终于推开了大门。
木门一打开,走了两步后,她愣在原地,身后的木门咯吱一声自动合拢。
“季师弟?”
沈玉顿了顿说:“你怎么在这?”
少年的身子这些日子下来早已长开,身高趁人不注意时陡然拔高,已超过了沈玉半个头多,甚至还有继续长高的趋势。这么高的一个人,此时正坐在门口的石块上,双手抱膝,目视前方,听到声音后才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望着她。
他脚边的白异犬耳朵一动,睁开眼,摇着尾巴站起来。
“师姐。”
季骁手撑地,起身后说:“我来送你。”
沈玉一怔,开玩笑似地说:“送我?怎么不直接在山门口等?”
季骁:“送你到山门。”
他的态度明显的不同以往,任由沈玉怎么说,都是一副平淡的语气和嘴角向下的表情。
季骁伸出手,是握着拳的,拳口的上下两处露出两截木制的东西。
“这个送给师姐。”
沈玉摊开手掌。
一个木制的小人落到她手中。
刚看到的时候,沈玉还以为这小人雕刻的是她,可后来发现并不是个女娃娃,而是个男娃娃。
她视线落到小人左眼下方的一个明显的、刻意的、传神的“点”时,忽然知道这木头刻的是谁了。
等到沈玉发现了这件事时,就听到季师弟轻咳一声说:“给师姐留作念物用。”
沈玉看了看,收好:“刻得不错。跟你挺像的。”
两人说着便往山下走去。
下了这座山头,再往下,人声便会多起来,知道沈玉要走,再加上和金洵一起,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人出来送。
季骁一路沉默,直到最后一层台阶时,突然说:“师姐,我就送你到这吧。”
沈玉也不勉强人,点了点头:“日后你自己小心行事。我洞府的那些灵草全都清理了,你也不用每日去我洞府院内打扫。季师弟,保重。”
说罢,她转身离去。
走了几丈开外的距离时,沈玉忽地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是熟悉的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在没与人面对面或见面时,耳边的声音仿佛扩大无数倍,以前未曾注意过细节,都逐渐的放大。
她有些恍惚。
按道理来说,季师弟,应当还在原处。
她听到了声音,便以为那是他在喊她,未来得及多想,就转过身——
“师姐。”
那喑哑的嗓音贴近她的耳旁。
他两只手紧紧抓住衣角,却只是极为克制地带了一下。
沈玉的鼻尖轻轻地撞上了季骁的肩膀。
一个相当浅显的拥抱。
少年干净的气味中,还有着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微微热意,一瞬间的拉近,又转瞬即逝。
沈玉一个眨眼,这个浅浅的拥抱就结束了。
季骁抿了抿嘴,嘴唇微动,像是想说什么话,最后只是沉默地又退回去。
白异犬在沈玉脚边蹭了一下,接着便朝着季骁离开的方向跑去。
沈玉低下头,手中是某个人自以为不注意地,飞快塞到她手里的储物袋。
一打开来,满满当当的全是灵石。
“囤那么多……跟个仓鼠一样。”
她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忍不住想。嗯……
季师弟的声音原来是那样的吗。
不远处的一名弟子看到沈玉,高声的喊话顿时打断了她的沉思。
“大师姐!长老让我来喊你,可以准备走了!金洵师兄他们都在门口处等着,说是让客人等久了不好!”
沈玉把储物袋收进自己的乾坤袋中,抬脚走过去:“这就来。”
那弟子跟着她一起往山门走,问道:“师姐你竟然也有一天会迟了。”
沈玉淡淡说:“这说明我也是个人。”
小弟子被逗笑了,又看她几眼观察着神色,胆子贼大,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听说金洵师兄的玉佩,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身上带着的,你们俩这次又要一起去灵渊城,那你们……岂不是能再续前缘?”
沈玉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续什么前缘哪来的前缘你说?你师姐我要找的人根本不是他!不都解释清楚了,几天下来你们怎么还在想这些?”
小弟子吃痛地捂住脑袋,揉了几下说:“是吗……怎么我听得不是这个版本的。那邵蔚师姐是怎么入魔的?怎么一回宗门就入魔了,难不成,是见了什么人什么物,还是说她是因为师姐你和金师兄心生妒忌才入的魔?还是……”
“啪”的一声,又是一掌落到他脑袋上。
沈玉:“一看就是长老授课都不听的!”
说完,她也没有解答他的疑问。
沈玉加快了步伐,一下子走到山门处,迎着一些弟子们的行礼与金洵二人点了点头。
三人踏上宗门的莲花底座,飘向空中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那小弟子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头一皱,左右看了几眼,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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