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言语上的发飙当然不够尽兴,可这次没等天耀动手,跟着跳下车的陈武却率先把巴掌甩到了伪军的脸上。
“八嘎。”
一句半生不熟的日语,伪军却愣是没听出毛病,毕竟陈武的手劲儿,论没轻没重,比之天耀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一身黄皮,面对这日军卡车,面对这满眼前的星星点点,伪军队长怂了。
他立刻变回了之前点头哈腰的状态。
“对不起,太君,我这就开门。”
他冲着“鬼子”卑躬屈膝,却冲着手下耀武扬威。
“还不他娘的把门打开,难道让老子亲自动手么!”
得到命令的伪军动作麻利,两人一起把城门打开。
虽然还想再抽两个耳光过过瘾,但天耀一个眼色还是让陈武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出城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返回车上,卡车再次开动。
望着一路扬尘的车尾,揉着脸颊的伪军队长不禁面露疑惑,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是那个日军大尉坐上了驾驶位。
“难不成现在小鬼子的长官都这么体恤下属了?”
他回头望了望手下,“看个屁啊,关门!”
日本人就是日本人,恕他做不到。
……
满铁医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日本守备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当他们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天耀等人早就不知去向。
因为从医院处得知,是一伙“日本军人”在这里行凶,守备队长藤田信男立刻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可是令他疑惑的是,到底是哪一路对手里出现了既会说日语,又很有韬略的棘手敌人。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结果,但藤田信男还是来到了城门口。
那个伪军队长对这个日军守备队长并不陌生,这可是鞍山这一亩三分地里军队的最高领导,平时是巴结都没机会的。
“呦,藤田队长,您怎么来了。”他笑嘻嘻地凑上去,习惯性地摘下帽子想要帮对方扇扇,可一股冷风钻进头发,这才想起来,此时已经是初冬季节了。
藤田信男一脸严肃,他对于这种哈巴狗一样的伪军没有半点好感,要战斗力没战斗力,要气结没气结,这是以效忠大日本天皇为荣的军人所极其鄙视的。
虽然如此,但他心里也知道,以目前日本的兵力无法做到用本国士兵管辖整个东三省,所以这种摇尾乞怜的角色就不得不存在。
“刚刚城里发生了一些事,想必你也听到动静了,我来这里是想问问,有没有可疑情况。”
藤田信男没有直接说出有人假冒日本军人的猜测,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还没有抓到现行,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
“没有,绝对没有,咱们兄弟守城门您就放一万个心,就算一只可疑的苍蝇,也别想从这里过去。”伪军队长拍着胸脯打包票。
藤田信男冷哼了一声,他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底气,“这么说,刚刚你从没打开过城门是么?”
“没……”伪军队长差点脱口而出“没错”,可突然想起来,鬼子出去了,连忙改口道,“没有可疑人物,只是有一辆皇军的卡车开了出去。”
藤田信男点了点头,“有没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伪军队长想了想,随即一脸堆笑,“皇军对下属的关怀,让人钦佩。”
藤田信男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那个大尉怕手底下其他的皇军太过疲劳,主动坐上驾驶位,我都看在眼里了。”伪军队长答道。
至此,藤田信男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结合着自己的猜测,他有了一个粗略的答案。
敌方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强悍,其中有一人,既懂日语,又会开车,应该是这支队伍的总指挥,敢于带着一个班的兵力闯入鞍山城,大摇大摆地把医院的药物卷走了大半,最后全身而退,这份胆识和魄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而且他们的火力并不弱,还有日制的九一式手雷和南部十四式手枪,恐怕跟之前打劫军火库的就是同一拨人。
这个结论让他愈发明朗,同时想到为什么之前军火库会那么容易被攻破,己方甚至连个打出信号枪的机会都没有,应该也是被这个会日语的人先打入了内部,这样就完全解释的通了。
想到这里他越想越气,甚至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八嘎,什么时候这附近出现了这样一个人,未撤离的东北军,东北义勇军和游击队,理论上都不可能会有如此的人才,否则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展露头角。
难道是关里来的,会是哪个部分的呢,应该不会是蒋系,如果他敢于跟大日本皇军作对,就不会采取不抵抗政策,让对皇军最有威胁的东北军全数撤离。
可恶,不管他是什么人,都要尽快除掉才行,否则对于日本军方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只可惜,对方也有一辆卡车,即便是现在自己率领部队全力出击,也一定追不上。
想到这里,他突然伸手从后面抓住了伪军队长的脖颈。
黑色的皮手套隔绝了手掌的温度,在这个的月夜,让伪军队长感觉多了几丝寒冷。
这并不单纯取决于温度,更是来源于对方态度突然的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位日军守备队长一下子冷若冰霜。
藤田信男把伪军队长的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搬了搬,跟着开口小声说道,“以后过往的车辆,要查的更细致一些,即便是皇军的车,也要检查一下通行证,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伪军队长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口中呼出的白雾不停地冲击着自己脸上微微竖起的汗毛。
他拼命点头,口中应着“嗨一”,可心里却犯了难。
姥姥的,你们小鬼子的车,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拦啊,这不是让老子坐蜡么。
感受到脖颈上的力度渐渐转小,继而消失,他知道藤田信男撒手了。
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准备跟对方说句“撒由那拉”,却惊奇地发现,这个喜怒无常的队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居然又翘起了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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