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弹一脑子问号,怎么鬼子突然就知道了己方的大本营呢。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下意识地平伸手臂抵挡,可鬼子的全力冲击又哪里是他一个静止的身躯能够抵挡得住的。
“嗯!”李弹闷哼了一声,身体也随之被撞飞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的胸腹处一阵疼痛,可随之他又猛地爬起。
只是这样一耽误,那个鬼子已经跑出了十多米。
再追,似乎来不及了。
李弹本能地平举弹弓,单眼瞄准,将弓拉满,“嗖”的一声,一个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地打在了鬼子的钢盔上。
“嗙!”
虽然撞击的力量很重,但钢盔更硬。
鬼子只是被打的前倾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弹弓没用,开枪!”
一声提醒从李弹的后方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是天耀。
下意识地将背在身后的三八步枪端在手里,拉动枪栓,瞄准远方,手指搭在扳机上,可下面的动作,却进行不下去了。
李弹知道,如果被这个鬼子逃脱,把双虎沟的事情传出去,那么这些兄弟将会立刻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鬼子的扫荡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之前由三当家带领,打赢了,可是为了躲避鬼子的反扑,不还是赶紧跑了么。
他不知道鬼子是如何得到关于双虎沟寨子的消息的,但是他知道天耀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种事跟他开玩笑。
里面的几人都被鬼子缠住,现在唯一能干掉这个逃跑鬼子的人,只有自己了。
可是……
他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汗珠不打招呼地从额角渗出,举着枪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熟悉又模糊的身影,记忆的碎片让他不敢直视,儿时的阴霾笼罩着他,让他难以呼吸。
“愣着干啥,开枪。”
一声厉吼将李弹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手指却像被千金的重物扼住,无法动弹分毫。
“把眼睛闭上,回想咱们练习瞄准时的细节,想象着扳机就是你拉满弹弓的右手,对准目标,勾!”天耀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李弹咽了口唾沫,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呼吸似乎顺畅了些,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已经跑出了几十米,渐渐地有些模糊,他知道,如果再不开枪,似乎真就没有机会了。
但……
“李弹,你他娘的是特训队的人,别给老子丢脸,前面的鬼子就是你的仇人,给老子毙了他。”天耀也着急了,他倒不是真的害怕鬼子跑掉,而是如果这样还不能逼着李弹开枪,或许就真的不可能了。
“啊!”只听得一声嘶吼,李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开了这第一枪。
“砰!”
子弹划破长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没打中,但是天耀却放声大笑,他知道,这小子终于摆脱心魔了。
三八步枪的后坐力并不大,但李弹却好似把持不住一般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那一声枪响让他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脑海中回荡起训练时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开这一枪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种瞄准的感觉。”
他机械地爬起来,面无表情拉动枪栓,将枪把抵在右肩处,眯起左眼,右眼从瞄准器望了出去。
下意识地调整着呼吸,想象着子弹就是石子,右手正拉满了弹弓,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勾动了扳机。
“砰!”
已经跑出近百米的鬼子脑袋一震,接着身体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失去了支撑,噗通一下趴在地上,溅起了一缕灰尘。
……
一抹残阳挂在西边,映着晚霞泛出醉人的红晕。
双虎沟的后山上一块被天耀开垦出来,专门用作训练陈武等人的空地上,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悠哉地闲聊着。
“这个李弹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敬了天地第一枪之后,便直接爆了那个鬼子的头,你当时跟鬼子练手,背对着大门,没看清是你的损失。”
陈武最为一个亲见者,朝着秦刚描述着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秦刚自然不会怀疑,但他微微侧目瞟了眼身旁还是有些神游天外的李弹,仍然无法确定那一枪是不是蒙的。
“一颗子弹就练成了神枪手?这倒是个新鲜事。”
此时李弹的状态确实有些游离,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回应,只不过没有了往日那股子机灵劲,显得很机械,说是木讷也不为过。
虽然回山的路很长,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一路上,他的眼前不停地浮现出当年噩梦般的场面,但后来,这幅画面似乎定格了,再之后,那个已经在记忆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好似单独从画面中活了过来。
他走到李弹面前,虽然看不清面容,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感觉。
“儿子,你是好样的,爹知道你是块金子,迟早要发光的,你给爹报了仇,爹感谢你,更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路,爹教你的弹弓是小孩子的玩意,现在你长大了,就该拿起属于爷们的东西,甩开膀子,干吧!”
这句话不长,却在李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重复了很多遍。
记忆中父亲不过是个农户,打弹弓是为了让他跟娘能沾些肉腥,理论上似乎说不出这样的话,在自己接触过的人当中,或许只有三当家才有这样的口才。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李弹脑海中思绪胡乱的交织着,他靠在一棵歪脖柳树上,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重重地踢了一脚。
接着,一个声音冲破了他混沌的意识,仿佛冰水淋头一般让他恢复了清明。
“迷糊的差不多,该醒醒了。”
李弹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他眨了眨眼,“三当家。”
说话的正是天耀,他理解一个人战胜心魔之后会需要一点缓冲期,但这时间也未免长了点。
“开枪的感觉怎么样,挺过瘾吧。”
天耀知道,一个射手最满足的便是击中猎物的那一刻,哪怕是玩弹弓的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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