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婳觉得好笑。
这叫狠吗?
只不过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就叫狠了?
三年前,他是怎么羞辱她的,全都忘了吗?
那一句句辱骂她的话,一件件冷落她的事,整整三年,对他们孤儿寡母不管不问,甚至还故意当着她的面,和林胭胭亲热,关心她,体贴她,呵护她。
他都忘了吗?
他一刀刀地往她心上插时,有没有体会到她的感受?
知不知道她也会心痛?
当年他对她有多狠,现在她的心就有多硬!
南婳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推开车门走下去。
单薄削瘦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里,笔直决绝。
同一时间,江边。
陆逍终于被他的司机救上岸。
浑身湿漉漉的像一只落汤鸡。
冷吹一吹,他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上下牙关咬得咯吱响。
司机背着他,吃力地往车子方向挪去。
好不容易挪进车里坐下,刚要关车门。
眼前多了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
陆逍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
他冻得发青的脸,马上恢复平时的嬉皮笑脸,“哟,霍大总裁怎么又回来了?这里虽然是江边,可到处都有监控,弄死我,你也要去坐牢的。法制社会,请尊重一下法律。”
顾北祁淡淡一笑,“我不是霍北尧。”
陆逍不信。
盯着他的脸仔细分辨,发现他除了发型、衣服和霍北尧不一样,其他长相、身高、体型简直一模一样。
顾北祁说:“我是他的双胞胎哥哥顾北祁,小时候失散了,今年才回国。”
陆逍脸色登时冷下来,“有事?”
顾北祁目光怜悯地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我把陆二少从霍北尧手里救出来,可不是想看你变得这么凄惨的。”
陆逍眉心微皱,十分诧异,“是你派人救的我?”
顾北祁双手插进大衣兜里,温声说:“算是吧,我派人打电话给你父亲,告诉他你的病房号,应该是他派人来救的你。”
陆逍双手扶住车门框,警惕地盯着他,“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霍北尧捅了你这么多剑,还害得你身上多处骨折,你就一点都不恨他……”
陆逍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打断他的话,“你直接说目的,别绕弯子。”
“你想不想报复他?”
陆逍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懂了,你是想借刀杀人,利用我去对付霍北尧对吧?”
顾北祁淡淡一笑,“随便你怎么想。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随时联系我,我无条件支持你。”
他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朝他递过去。
陆逍伸手接过。
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名字。
陆逍手指捏着名片,撕碎。
手一扬,把碎纸片扔到地上。
“我陆逍是卑鄙不假,可我却不想沦为别人的棋子。想借刀杀人,你找错人了。”
顾北祁依旧眉眼带笑,看着他,“陆二少先别急着拒绝我,有需要,随时跟我联系,我会帮你报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从兜里又掏出一张名片,别到车窗玻璃上,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陆逍拿起车玻璃上那张名片,扔到地上,吩咐司机:“开车,把暖风开到最大,送我去医院。”
“好的,逍哥。”
司机把车门关上,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片,放进裤兜里。
一个小时后。
思南公馆。
霍北尧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走到主卧的沙发上坐下。
拿出一个新的手机,调出监听软件,开始回放。
听到陆逍的声音混着江风的呜咽声,亲亲热热地从手机里传出来:“上车吧,婳儿,姓霍的不要你,我要你。”
“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记性变得很差,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你。”
“不舍得对吗?就知道婳儿最疼我了。”
“谢谢你昨晚找人把我救出来,得亏你聪明,让人从窗户把我抬出来。婳儿,你的救命之恩,我会好好报答你。”
霍北尧听得烦躁,把监听软件快进,直接拉到最后。
陆逍轻佻的声音从手机里蹦出来:“上来吧,都老相识了,别不好意思。”
一股屈辱“噌”地一下,在胸膛里爆炸,霍北尧再也听不下去了,手指按住关闭键,把监听软件关掉。
抓起手机,狠狠捏住。
因为太过用力,指骨泛白,手背上筋脉必显。
忽然。
他手一扬,把手机朝墙上摔去。
咣的一声。
手机屏幕碎裂,落到地上,越发支离破碎,像极了他碎裂的心。
许久。
他起身,走到窗口,打开窗户。
冷风灌进来,将他身上的怒火吹得小了些,人也稍稍冷静了点。
他返回床头柜前,拿起常用的那个手机,拨出南婳的号码。
这才注意到名字存的还是“南替”,修长手指轻划,改成了“心爱的婳婳”。
改完,盯着那五个字,他清冷俊美的五官仿佛变得柔和了一点点。
他还是很爱她。
锥心刺骨地爱。
爱到愿意原谅她的任何过错,哪怕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耻辱。
拨通号码。
他温声问:“睡了吗?”
手机里传来南婳清冷的声音:“没有。”
“明天一早我去你们小区门口接你上班。”
“不用。”
霍北尧深吸一口气,声音调得极温柔:“我爱你,婳婳,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爱你,以后离陆逍远一点好不好?”
他声音温柔得像云朵,带着压抑的祈求。
南婳掐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霍北尧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心脏像缺血似的,透不过气来。
把手机放回原处。
他忽然一甩手,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推到地上。
水晶材质的台灯摔到地上,碎裂一地。
他冷漠地扫了一眼,弯腰捡起最尖利的一片,朝左手掌心割去。
划了长长一道,又一道。
鲜红的血一滴滴地从伤口渗出来,渐渐汇成一条条血线,晕满整个掌心。
看着触目惊心。
很疼。
可是霍北尧却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
割完,他用右手拿起手机,对着受伤的左手拍了张照片,发给南婳。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霍北尧心里腾地燃起一簇火苗。
肯定是他的南婳,他的婳婳来了。
她来看他了!
就知道她那人嘴硬心软,看他受伤了,不可能不管他。
他起身,长腿一迈,大步如风地走下楼。
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他唇角的笑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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