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有亮,他就蹑手蹑脚地起床,起床之时他在我额头印下深深地一吻。
“平安归来。”我用手圈了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本来已经起床的他,又重新躺了下来。
“丫头,我想抱着你继续睡。”
他懒懒地搂着我,我只得爬起来将他硬拖了起来,牵上他的手,他的唇翘起,猛地一用力,我整个人就匍匐在他身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猛地一个翻身,已经将我死死禁锢在身下,眸子尽是醉人的风情,翘起的唇带着微微的嘲弄。
“无赖——”我恼火地推开他。
“那我就无赖给你看。”他在我的脸上、身上啃了无数口,他才心满意足地爬起来。
“银狼,我想见濯傲一面。”听到我的话,他的笑容瞬刻凝固。
“他曾经答应我绝不杀了楚冰,而如今楚冰却惨死在他的手里,无论如何我都要讨一个说法,如果他真的是杀了楚冰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你不相信是他杀了楚冰?”他看着我,眼里寒光乍现,刚才的温存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落在我的身上的目光已经如刀刃一般锋利。
“你对他就信任到这种程度?”
银狼脸一沉,整个人如笼上了一层寒冰。
“银狼你别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往那方面想,如果他真的还想要我,而我又爱上他,今日我怎会站在你的面前?其实那次追杀我们的不是他,是他的母后,他并不知情,我不是为他开脱,而只是把事实讲出来。”
“这也是他跟你说的?一个狡猾得如狐狸的男人,要骗你并不是一件难事,兵不厌诈,万一你在战场上被他俘了怎么办?我不想你与这个男人有丝毫瓜葛,我也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他的声音依然很硬,没有丝毫绵软。
“即使是他与我阵前对决,以我的武功,也是胜负难料,想俘我谈何容易?并且有你的大军在身后,我怎会有问题?”
“你想见他一面,就仅仅想知道楚冰是不是他杀?”
我点了点头,他自嘲地笑笑,笑得苦涩异常。
“丫头,你信任他远超于信任我,当日你们一行三人逃出皇宫,他完全可以将你们抓回去,但他却放了你和冷佚,独抓了楚冰,这里面的因由你却从未对我说起,就连冷佚也闭口不谈。”
“我就不相信无缘无故他会放你离开?你答应了他什么?为什么关于他的事情你总是闭口不谈?是怕我伤害他?他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
我要如何向他坦白?如果他知道那个女人是濯傲的娘,他是不会放过这个要挟濯傲的机会,那个女人已经够可怜了,我又怎忍心?濯傲我已经捅过他一刀,试问我如何狠心再刺一剑?
面对银狼的指责,我无言以对。
对濯傲我做不到对待仇人那样绝然,就像他再次遇到我,即使他如今心里有了师姐,但依然狠不下心对我痛下杀手,虽然已经无关情爱,但心始终有一份牵挂。
也许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童年的阴影,没有人知道他发了多少噩梦,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渴望爱,他其实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坏,他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暖的心。
濯傲温柔的时候,可以温柔得你不相信,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毫无保留,褪去他的冷硬,其实很多时候,他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孤独男子,这些只有我知道,旁人不知道,也不会相信。
因为了解,所以心疼。
“丫头,我从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伴着你长大,从你还不够小莲藕大,我就已经当你是我的小妻子,在你满山跑的时候,在你还懵懂不知的时候,我就天天盼着你长大,每次爬山涉水回无量山,只是为看你一眼。”
“这么多年的守候,这么多年的等待,都不够他两年来得重要?”
“到了今日,我们孩子都有了,我才发现你心目中,他真的比我重要,你对他深信不疑,对我却只有猜忌提防,如果不是那次因蛊毒发作,我强硬要了你,也许——”
他俊美的脸变得煞白无色,眸子尽是受伤。
“也许这孩子并不是爱的结合,看来是我耽误你了。”
最后这句话让我如箭穿胸般疼痛,他居然说孩子并不是爱的结合?为了他我宁愿性命都不要,他却说我对他无爱。
我咬着唇,死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滑落。
不久,将士牵来骏马,送来了战袍。
我扬扬头,将泪吞下去,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跃上马儿,猛拉一下缰绳朝大军冲去。
在猎猎北风中,我的战袍在风中翻飞,而银狼坐在高高的马上,头微微仰着,此时天空乌云滚滚,这是一个让人压抑的早上。
“出发——”当我的战马奔驰到他身后,银狼喊一声,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石破天惊的气势,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扫一下。
两军对阵的场面我并不是第一次见,但今天这种气势,这种压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尘土在叫嚣,旌旗在猎猎的风中招展,战鼓一字排开。
我抬头平视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当中,穿着黑色战袍的濯傲,那样明显地凸显出来,鼓声暂歇,尘土平息,他一马当先地冲出来,动作是那样的洒脱矫健,他身后的大军欢呼雷动,声音直冲云霄。
“去吧,小心一点。”他的声音沉郁,隐藏了所有的情感。
那一刻,我们的目光碰触在一起,两人都是一阵恍惚,心里说不出的伤感。
身后大军见出去迎战的是我,都有些惊讶,但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除了欢呼呐喊,擂鼓震天之外,并没有窃窃私语,擂鼓声暂歇,一派肃穆,大家都在严阵以待。
我策马向前,拉住缰绳的手微微出汗,就快与濯傲相碰的时候,我勒住了马头,两人四目相对,都复杂异常。
“我没有失约。”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很多年后我都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坚定倔强,但又是那样的憋屈。
“我也没有失约。”
彼此的对视中,他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如黑夜之中一簇火光,温暖而又有希望。
那天风很大,我们的战袍在风中鼓起,像极两只准备展翅高飞的苍鹰,他的声音在风中有点颤也有点缥缈,但却字字清晰得如珠落盘。
“我长话短说,濯、狸两国合并,翼宇大为惊慌,希望我能在濯国根基未稳之时迎头痛击,我认为时机不成熟,两人矛盾激发,最后他选择与母后联合,密谋杀害楚冰,将罪名塞给我,断我后路。”
“我提早察觉,已经秘密放楚冰走,因为我知道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便宜银奕,连敖没有实力亡我,我暂时也没有能力灭他。”
“母后找不到人,就将人易容成楚冰的样子,城墙悬挂的头颅并不是楚冰,总之楚冰我没杀,话我说了,信不信在你。”
“我只想跟你说我没有失约,人是我杀的,我认,但不是我干的,谁也别想冤枉我是刽子手!”
濯傲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抹狠,估计是在这件事上吃鳖了。
我说不出我此时的心情,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我有可能朝着天空疯狂地大笑,大声地高喊,楚冰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两人的马在绕着圈子,我的眼睛微微湿润,喜极而泣也许就是这样。
“冷宫的女人我找到了,如今我放在银魄的皇宫,当今太后不是你亲娘,你的亲娘是她,如果你想母子相认,派人去银魄接回她,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的话音刚落,他的脸变得煞白,拉住缰绳的手颤抖得让人心惊,虽然他试图去克制,但那幽深的眸还是瞬间变得通红,如一个受伤的小野兽,带着噬骨的恨,剜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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