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为之一颤。
“丫头,等风声一过,我送你回无量山,但记得在师傅面前不要说你曾嫁濯傲为妃,要不我怕师傅会打死你。”
他的声音依然淡淡的,但我总能从淡淡的声音里感受到丝丝悲凉哀伤我,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如往昔那样偎依在他的怀中,他的怀抱依然是暖的,依然是干净而清新。
“我能不能不走?”他愣了一下。
“我能不能陪你一路走下去。”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眸子闪亮如星光。
“但能不能不杀他?”当我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我怯懦地低下了头,就连声音也低了下去。
“不能——”
风更大,吹熄了房中那微弱的灯火,让一切陷入了黑暗,但在黑夜中他的眸子再不闪光。
“你肯陪我走下去,就是因为想我不杀他吗?刀子扎进心窝有多痛,你这句话就有多痛。”
他听到他粗重的喘息,然后是双拳紧握的声音。
他猛地推开了我,起床离去,我很想与他披荆斩棘,浴血奋战,与他一起亲刃仇人,因为他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因为他的痛就是我的痛。
但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意远在天边的那个孤独而骄傲的男人喋血,明知说这话,他的心会痛,但又忍不住脱口而出。
明知无望,无力改变什么,但有总是带着一丝期盼。
今晚的星光特别暗,今晚的风特别大,呼呼作响,如一个男人俯身在山岗的丝丝悲鸣,我的心点点地痛,痛到天亮,而他一夜不归。
天亮的时候,他进来了,一身白衣染了风霜,但手里却端着热腾腾的粥,让冰冻的心突然变暖。
“冷佚呢?”似乎已经习惯那个冷硬的身影不情不愿端着粥过来。
“他受伤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心头微微震动。
“伤得重不重?”
“我发现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在房中疗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还是伤,尤其手臂被砍了数刀,刀深见骨,黑色的袍子一直滴着血,但却不吭一声,我昨晚一直在他这边,这地方怕长久下去也不安全,我会尽快带你离开此国。”
“丫头,来——”
他轻轻地将一勺粥送到了我的嘴里,有着冷佚没有的温柔。
我抬头看着他,但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我身上,带着我从来没有发现的疏离,心无端地恐慌,师兄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每一口粥都会放在嘴里吹几下才送到我的嘴边,温柔而轻缓,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总带着疏离与冷漠。
此刻我们身在咫尺,但却感觉远在天边,心一阵慌乱。
突然腿一阵酥麻,坐得久竟然麻了,我轻轻捶打脚,他竟然放下碗,从我的脚掌轻轻按起,然后沿着大腿往上,轻轻柔柔,指尖滑过,有力而不会痛。
但我怎么感觉这酥麻的感觉,从脚掌传到大腿然后蔓延到全身呢?但心好暖好暖。
“好点了没?”我脸在他轻轻的按捏下变得微红,这里寂静得能听到我渐乱的气息他平稳的心跳。
“好很多了,其实我这手能动了,腿脚也可以勉强走路了。”
“我知道。”
“让我多点照顾你,怕以后没机会了。”
停了一会他再说,心微微酸楚,怎会没有机会呢?
“我这几天要出去一趟,你自己照顾自己,还有帮我看看冷佚,他这人比较冰冷,对我也是如此,你别跟他闹。”
说完他拿起碗转身离开了,看着颀长而硬挺的身影渐渐远去,突然无端恐慌,感觉他就要从我的生命中离开一般。
“师兄——”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却没有转身。
“小心——”千言万语只化为两字。
“嗯”他轻声应答,但依然没有转身,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消失在我的眼前。房中依然留着他的气息,脚掌依然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只是他已经不在了。
我与他之间似乎有什么挡住了,我悲哀地发现我已经无法触摸到他的身体,他的心。
我很想将这层阻碍击打得粉碎,如以前一样身体相贴,心相碰,但挥动着双手,却碰触到空气,手因为乱动,再次疼痛,心却无端地慌。
整个人就这样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似乎动一下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一样,但想不到就这样躺了整整一天。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全身睡麻了,我的肚子也饿了,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受伤的冷佚就在旁边,猛地坐了起来,动动手脚虽然还痛,但已经无大碍。
这里没有什么食材,只能简单熬了一锅粥,我朝他的房走去,茅房紧闭,我轻轻敲了敲了门,里面没有声音,我推门进去,冷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像白纸。
“你进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依然冰冷,但却显得虚弱,双目紧闭。
“你怎么知道是我?”看着他紧闭的双目,我有点好奇。
“他进来从来不敲门。”
“我是进来看你是否死了。”讨厌他那么冰冷的嘴脸。
“我还活着,你可以走了。”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果还是看在他也曾经照顾过我,才懒得理他呢?
“我熬了点粥,起来喝吧。”
“我不吃,端走,听到你的声音就烦,没脑的女人。”
“不吃就不吃,饿死你。”
我气得火冒三丈,腾腾地走出去,将那碗粥自个吃了,还故意在他门前吃,吃得响响的,气死他,馋死他。
但里面却无任何声息,我也自觉没趣,一歪一拐地走了。
夜深了,银狼还是没有回来,心里禁不住担心,听到微微声响,都惊喜地抬头往门外张望,但每次总是失望。
这种心情有与鬼煞门等他归家的心情不一样,鬼煞门时是焦虑,现在是担心,担心他出什么事?总是心绪不宁。
望着黑黝黝的天幕,我睡不着,兀自坐了起来,突然想起隔壁那个别扭的家伙,他不会是饿死了吧?
终是于心不忍,我走到厨房热了一碗粥,然后端给他,这次我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他的房中没有掌灯,黑乎乎的。
“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嫌恶,也带着虚弱,都伤得快见阎王了,还这般嘴硬。
我将那盏小灯点燃,微微的火光中,他依然紧闭的双眸,只是那脸依然没有血色,不明白他怎么每次都能知道是我进来,难道我身上有异味?
“起来喝粥。”
我走到床沿,直接双手扶住他的腰,搀扶他起床,这次他很乖,没有再说什么,估计是饿坏了,再也没有力气骂人了。
前几天还是他喂着我,想不到如今却变成我喂着他,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吹了吹,然后送到他嘴边。”
“别吹了,要不口水都吹进去了,恶心。”
他居然还不领情,他当初不是一样这样吹着吗?我都没说他,居然嫌弃起我来了?真是不识好歹。我腾一声将碗放下,转身就走,喂他粥还要受他气?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怎么做事情半途而废?我又没说不许你喂?”
他可能用力说话,揪痛了伤口,呻吟了一声,如果不是看他伤得那么重,我才懒得理他。
我走了回去,直接送进他的嘴里。
“烫——”他不满地叫,又不许我吹,又嫌烫?这男人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你这男人怎么那么蠢,烫不会吐出来吗?”
我把他当初对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想不到他居然扯了扯嘴角,脸上漾起了一丝笑意,眼里竟然少了往昔的冰冷。
我还是吹了吹再送到他嘴里,但这次他在也没有说什么,很安静地一口一口吃着,如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俊脸微微泛红,可能刚才真是烫着了,但活该,嘴巴那么毒,最好烫烂他。
“还要一碗。”当这碗见底的时候,他小声说还要一碗,我就知道肯定是饿坏了,居然还嘴硬?
我再装了一碗过来,他依然很安静地吃着,最后把我所有熬完的粥吃完,他才心满意足地躺下去,唇角微微翘着。
“伤口痛不痛?”
“痛又怎样?”
“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不害羞,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你跟那个柳若仙都不知道亲了多少次?还授受不亲?少在这里给我装!”
“不许再提——”他的脸刷的一下通红,我可不怕他,他现在受了重伤,只不过是一个纸老虎而已。
“自己做的好事怕啥提?”
“我怕什么?不就是要了一个女人吗?”他黑脸。
“对了,我那天给你的女人,你是不是送回鬼煞门了?”
“没脑子,门主怎会允许带陌生人回去,我帮她安置在别处了,有人看着。”
“这女人是谁?为什么要从皇宫中带出来,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他越说越大声,声音带着怒气,一发怒,又扯痛伤口,脸痛苦地抽了一下。
“这个你少管,她活着就好,如果我不闯祸,我能出来吗?”我自知理亏,但却不肯稍稍低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居然不吭声了。
我拿着碗转身出去。
“出来还不是害人。”
身后的他冷冷说道,气得我真的想将他狠狠揍一顿,然后拿盐水去抹他的伤口,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恨的男人,句句诛心,字字是毒。
夜深了,回到房中不知是被这个男人气着,还是因为惦记着那个尚不归家的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心烦躁不安。
他怎么还不回来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轻微的声音,然后就是推门声,但推开的却不是我的房门,是他吗?我披衣而去,朝冷佚的房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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