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波澜
他将她的手拿到眼前打量了片刻,“告诉我,你在指尖上涂了什么?”
江慈宣待要抽手,他却握得更紧,语气一紧,“嗯?
告诉我。”
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醇厚的嗓音中带着一点点沙哑,好似只是漫不经心的询问,可是他的眼神中却藏了太多的东西,乌压压的逼过来,让人窒息。
江慈宣依然没有回答,只平静的与他对视。
“故意换上的清新褥裙,故意在我经过的地方弹箜篌,故意要与我说一些交心的话,不过是要我让我放下戒备,其实我真恨,并不是恨你欺骗我,只是恨我自己竟然真的对你放下戒备,以至于中了你的计还不自知,哪怕是很多年前我被我父皇设计的时候我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挫败,江慈宣,你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
齐瞻看向她的目光跟往常很不一样,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对她演戏,她顿时有些无措,转头避开他的目光,“臣妾不知。”
齐瞻突然目光一暗,将她的手重重一扔,他突然勾唇笑起来,笑得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得嘴角堆起一圈圈的法令纹格外好看。
可是他的笑达不到眼底,他的眼眸中依然是那让人望而生寒的沉冷。
“‘如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知己’这句话也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依然没有回答,但是她的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很好,我的皇后,你真是好样的。”
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想明白,她后退一步,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刚要转身,他却猛然拽住她的手腕,她没有回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他的语气中却染着一丝让她意外的失落。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之情?”
江慈宣将手从他手中扭开,“没有!”
干巴巴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感情,不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也不像是故意掩盖什么,她说得那般自然,那般理直气壮。
没有,她说得没有就是真的没有。
心脏的最尖端,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触不及防的扎进了一根刺,刺得他浑身发疼,他手足无措又无可奈何。
他深吸一口气,“朕不会再被你设计第二次了。”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不过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她的背影骄傲不屈,越来越远,他终于只是苦笑一声。
如意这颗棋子被废了,皇上觉得可惜,太后同样也觉得可惜。
“好不容易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又对了卫家老二的胃口,原本想着只要送入了卫家,离拔掉这颗大树就不远了,竟不想你那皇后却摆了这么个谱,皇帝你也是,怎的就着了皇后的道了?”
齐瞻满脸愧疚坐在一旁,连连道:“母后教训得是,的确是儿子不够谨慎。”
太后端起清漆茶盏抿了一口,又抬眼神色复杂的觑了觑他,“皇帝怎的那般不小心,竟被皇后摆了一道?”
齐瞻低垂着头,好一会儿才道:“的确是儿子太不小心了。”
虽然齐瞻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这个儿子她最是了解不过了,终是叹息一声道:“皇帝,你如今对皇后的态度可是不大一样了。”
齐瞻猛然抬头看去,却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急切反而出卖了自己,他随即抿唇一笑,“母后多虑了,儿子对皇后一如既往。”
她才不信,可她也不拆穿他,只叮嘱道:“皇帝别忘了你的目的和打算,卫家是一个绊脚石,你只有将他踢开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齐瞻突然感觉有些烦闷,可是又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烦闷,对于太后的叮嘱,他也只能应承道:“儿子谨记母后教诲。”
从长乐宫中出来之后齐瞻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日月色正好,他盯着月光看了许久,目光终是落在皇宫的某个方向,他眸色突然一沉,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两天之后如意被封为顺常,赐居木易宫的偏殿桂芳兰苑,木易宫正宫原本是由秦昭仪居住,因犯了事被迁居安霞宫,如今整个木易宫中就只如意一人。
“皇上对如意可真是厚爱,竟还让她住木易宫中,像她这样的人就该弄到冷宫附近去住住。”
灵儿一边给她调着胭脂一边愤愤不平道。
江慈宣试着灵儿新调好的胭脂,对于这色泽她非常满意,“木易宫,秦昭仪迟早是要回去的,她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如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还不是任她拿捏?
皇上和太后的意图很明显,让如意成为宫妃是给她格外开恩了,她若是能在后宫中生存下去那是她的本事,若是不能生存下去那是她的命。”
灵儿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太后和皇上也没打算让她安稳下去的?”
江慈宣点点头。
灵儿顿时觉得大快人心,秦昭仪那般厉害,如意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的,然而转念想到什么,灵儿面色一暗,又道:“只可惜了二公子,这下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一想到她那不争气的二表哥她就来气,此刻便没好气道:“若是他连这个都想不通,那他也不配做卫家儿郎了。”
灵儿脸上含着担忧之色,“二公子若要想通,一时间恐怕不容易。”
“算了,这些事情暂且不去想了,如今还有首要的事等着本宫去做呢。”
灵儿顿时有些不解,“娘娘还要解决什么事?”
翠竹在一旁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眼力见的,算算日子,江容华也快到产期了。”
已经快入冬了,宫中也积累了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处理,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江容华就快到临产期了。
一般宫妃在产前一个月,皇帝都准许宫妃娘家的母亲过来作陪照顾,因江慈念的母亲连氏已死,所以便召了她的嫡母卫氏进宫照料。
先时宫中发生了诸多事情,江慈宣并没有放太多精力在江慈念身上,更何况江慈念所住的太和殿一度成了禁区,江慈念不能出来,别人也没法进去,所以对于江慈念她不用太担心。
可如今不同了,江慈念就要生产了,即便她犯了再大的错误,她肚子里的毕竟是皇家的子孙,更何况如今由她母亲进宫照料,若是江慈念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也有一部分她母亲的责任,所以她不得不多提防一点。
而宫妃生产这种大事皇后自然是要亲自过问的,当然,皇帝也只是下旨皇后料理这件事,但其他的人依然不能跟江容华来往。
卫氏进宫之后自然是要先去拜见皇后,见了皇后,二人说了体己话,皇后便亲自带着卫氏来到太和殿。
江慈念的肚子如今已经大到有碍她正常行动的地步,所以每日里都是懒懒的躺在床上,见了皇后她自是知趣的起身行礼。
江慈宣自然急忙按住她道:“如今有孕在身,这些虚礼就不用了。”
江慈念眼圈一红,殷切的握住她的手道:“这么久了,姐姐没有再记恨妹妹了吧?”
这可是这么些日子来她再次见到江慈念,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江慈念将毒药灌进她的口中,当初她刻毒和狂妄的笑容还历历在目,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满脸泪痕,语带恳求,她握住她的手用了十足的力道,仿若她就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一松开手她又要沉入深渊一般。
她可一点都不相信江慈念这是在跟她表达姐妹情深,然而她也没将她的手弹开,由着她握着。
“过去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倒是妹妹你,会不会因为庶母的死而记恨于我?”
江慈念眸光微闪但随即掩盖过去,她摇摇头,苦笑道:“庶母的死我虽然很伤心,但是我明白,这并不是皇后娘娘的错,毕竟是庶母先对皇后娘娘下的手。”
这般识时务?
要么就是她真的看开了,要么就是她故意将自己隐藏起来,不管是哪个,她都要对这个庶妹刮目相看了,经过这大半年关禁闭的时间,江慈念如今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自作聪明,做事张扬的人了。
江慈宣温和一笑,“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卫氏也在一旁笑道:“你们都同出于江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在宫中就该好好帮衬着,共同进退,母亲看到你们姐妹同心也提你们高兴。”
卫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知道江慈宣在宫中每进一步都艰难异常,若是有个得意的人在一旁帮着倒也轻松一些,更何况她们还是两姐妹,自然是要比其他人更能亲近,更能相互信任。
然而江慈宣心里也清楚,她跟江慈念是断然不可能做到姐妹一心的,她相信江慈念心里也明白这一点。
几人叙话完毕,江慈宣便对宫人们吩咐道:“将殿中里里外外都给本宫好好检查一遍,凡是对江容华不利的东西都给本宫收起来,尤其是江容华每日要用的物品,都给本宫看仔细了,若是以后出现什么差错,本宫唯你们是问。”
皇后娘娘发了话,宫人们自然乖乖听从,一时间太和宫殿中忙碌不已。
而在宫人们检查的时候江慈宣和卫氏便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也不知过了多久,翠竹突然神色匆匆的走过来,将手中捧着的头油递到她跟前道:“娘娘,奴婢发现这个东西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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