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目相看
江怀远回过神来,一撩袍子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这贱妇虽一时糊涂犯了错,可好歹也是你的长辈,皇后娘娘让她断了双手双足,那便是要了她半条命啊,还望皇后娘娘慈悲为怀,饶了她这次!”
慈悲为怀?
她放那么多毒蛇来咬她的时候怎的就不见她慈悲为怀了,既然别人都不对她慈悲,她又何必对别人慈悲呢?
连氏此刻也是惊恐不已,什么秋后算账的想法也只有抛到一边了,只顾着拼了命的磕头道:“皇后娘娘饶命啊,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断了妾身的双手双足,那妾身就是废人一个了。”
转而又向皇帝求道:“陛下,陛下您大人有大量,就看在妾身的女儿是陛下的婕妤份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齐瞻并未开口,转头看了江慈宣一眼,那目光再明确不过了,那是让她自己看着办的意思。
江慈宣抿唇笑笑,那笑容娇美动人,再被那一身凤袍衬着,竟比牡丹还要艳丽雍容,“这样啊……既然庶母你这般害怕断了双手双足,那便是要选第一个了,那好,本宫立刻让人将你送去尚书台。”
如今她已经认了罪,去了尚书台肯定就会以罪量刑,再加上若有卫家施压,一个妾室竟敢谋害身为皇后的主子,她是死十次都不够了,更何况,若她一进尚书台,那她的罪名成立,到时候定是人尽皆知,那么,必然就会牵连到江慈念和江慈安,江慈念如今已是有大过在身的,她这做母亲的再出这等子事,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到时候别说在宫中翻身了,恐怕要好好活下去都难,江慈安就更不用说了,有了这么一个尊卑不分,谋害主子的庶母,想来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到时候别说出仕了,恐怕就连亲事都……
江怀远见她是铁了心要至连氏于死地,知道她这是玩真的了,如今他也不敢再存什么侥幸了,急忙哀求道:“娘娘,这贱妇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娘娘慈悲为怀,就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江慈安见状,也跪下道:“娘娘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庶母不过是一个奴婢,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反而失了身份,娘娘如今饶了她一命,她日她定会感恩戴德,事事念着娘娘的恩情。”
慈悲为怀?
如果一个人犯了错,全世界的人都对她慈悲为怀,那这世上也不需要警察,不需要法律了。
江慈宣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九岁的弟弟,不过九岁心思就能如此通透,将来必然成大器啊。
如果她今日饶了连氏一命,她日,等到江慈安江慈念羽翼丰满的那一天,那便是她气数将尽之时,并不是她赶尽杀绝,如今连氏已经对她怀恨在心,如果她不彻底除掉这颗毒瘤,她日被这毒瘤残害的人只会是她。
江慈宣揉了揉额头,假意为难道:“父亲和弟弟这般说话,倒让人觉得我这皇后心性恶毒,斤斤计较了,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听到外人说我当了皇后就自持身价逼死庶母,既然如此,我就将这件事全权委托尚书台来处理吧,想来尚书台这地方公正严明,定会公平公正处理好此事的,这件事我便什么都不管了,爹爹和弟弟你们也不必再求我了。”
江怀远等人听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以为她心软了,立刻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她又补了这后半句话。
将连氏送入尚书台处置的结果,众人都想象得到,那比断了双手双足还要严重的。
江怀远回过神来急忙道:“皇后娘娘三思啊,这毕竟是江家自己的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还是我们家里自己处置了便好了……”
江慈宣挥了挥手,有些疲惫道:“父亲不用再多说了,本宫已经说了,这件事我全然不管了,就这样罢。”
转头看了齐瞻一眼又道:“今日让陛下看到江家出了这等贼人实在是江家的不是,还望陛下恕罪!”
齐瞻目光深沉的望着这个几次三番让他刮目相看的皇后,她遇事冷静从容不迫,头脑清晰心思敏捷,更重要的是手段毒辣,对于敌人毫不留情,他知道她刚刚放蛇的行为不过是在堵一把,可她既然敢这么个赌法,说明她是个有勇有谋的。
以前终究是她将自己隐藏太深了,竟半点没让他察觉出她的厉害。
“无妨的,既然今日皇后受了这等委屈,那这贼人就全权由皇后处置吧。”
言外之意就是,这件是就这么定了,那些要求情的都最好乖乖闭嘴。
江怀远还想说什么,可皇上此话一出,他要出口的话就这般硬生生卡住了。
江慈宣便同皇上一同离去了,众人自然立刻跪安,走了两步之后江慈宣脚步却一顿,若有所思的望了江老夫人一眼道:“若是庶母被送进尚书台,江家的名声恐怕也……”
一个妾室怎的有这个胆子谋害主子?
那还不是江家老爷宠妾灭妻,这般没有家法,竟惯得家中奴婢尊卑不分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了。
江家不是有那么大的脸面么,江家不是最怕失了脸面么,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江家在连氏的命和江家的脸面之间究竟选哪个。
一行人出了芳兰院,齐瞻突然转头向齐景看了一眼,阴恻恻的说了一句,“刚刚是恭王救了皇后的?”
江慈宣眉头微皱,急忙道:“臣妾幸得有恭王殿下相救才无大碍,恭王殿下乃是妾身的救命恩人。”
齐瞻若有所思的笑笑又道:“唔……那朕倒是要谢谢恭王了。”
齐景却有些不解,“皇兄,臣弟救了皇后怎的要皇兄来救我。”
齐瞻便略带暧昧的看了江慈宣一眼道:“因为,皇后是朕的妻子啊。”
齐景顿时有些失落,低垂着头道:“哦,也是啊。”
江慈宣不免在心中对齐瞻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宣布他的“领土所有权。”
她实在懒得搭理他,回头冲卫老太公等人道:“外公,你与舅舅先回去,明日我再亲自到卫家拜访。”
卫老太公那花白的眉毛一挑,喜形于色道:“这么说来,陛下和娘娘要驾临卫府了?”
江慈宣转头看了齐瞻一眼见他没什么异议便点点头,卫老太公便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立刻道:“好好好,那我便与你舅舅回去准备着。”
待得卫家几人走了之后齐瞻向齐景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恭王也退下吧。”
齐景有些恋恋不舍的向江慈宣瞟去,却见她将头歪倒一边假装没看到他,心头不免一片凄然,只得悻悻然离开了。
“皇后,咱们也走吧。”
却不想齐瞻这次又来到钗宝阁中,一进了房间他便转头看向她,那凝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完全剥开来看个透彻一般,面上情绪高深莫测,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许阴阳怪气,“你说连氏她会怎么样?”
江慈宣无所畏惧的平视着他,“还能如何,自然是死路一条。”
齐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目光凝重的在她身上扫视了许久,想到她刚刚对连氏的不折手段,突然对这女人来了兴致,“皇后过来坐吧。”
那软榻旁边并没有什么可以坐的,要坐只能坐在他的身边,江慈宣眼中顿时露出几许抗拒,齐瞻将她的眸色收入眼里,一时间有些挫败,语气也不免冷了不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江慈宣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齐瞻见她那不情不愿的样子,顿觉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待到她走到他跟前,他便猛地拉住她的手将她一个旋转,另一只手拦腰一楼,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待在他大腿上坐稳之后,江慈宣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待要起身,可齐瞻却死死按着她,笑得一脸得意道:“皇后怎的跟朕如此生疏?”
江慈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道:“皇上,爹爹已让人收拾好了上房,还望陛下到上房中休息,臣妾与陛下虽是夫妻,但在臣妾娘家虽是夫妻却不可同寝同榻,这是规矩,还望陛下见谅。”
齐瞻却没有将手松开,反而笑得越发灿烂道:“朕便要与你同寝同榻,你待要如何?”
一想到他可以跟这个女人正大光明的睡在一起,可齐景那傻子只能干看着,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就无比的舒坦。
江慈宣暗暗咬了咬牙,“若皇上执意这么做,只会让别人觉得皇上不尊礼法。”
齐瞻一脸不屑,“礼法是人定的,朕是天子,朕的话便是礼法,朕今日便要与你同寝同榻,而且还要歇在你的闺房里,朕看谁敢嚼舌根。”
江慈宣吓得脸色一白,“还望陛下三思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口响起海舍人略带焦灼的嗓音,“皇上?”
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扫了他的兴,齐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声问道:“何事?”
“回皇上,宫中来人传话,车婕妤突然晕倒了。”
原本还紧紧搂着她的齐瞻像被刺到一般猛地将她推开,若不是她步履扎实,这一推若将她推在地上,摔断她的脊梁骨都还是轻的。
齐瞻却全然不顾及她,几个大步走出门去,声音冰冷得好似一把刚从冰窖中取出的利剑,“怎么回事?
车婕妤怎的突然晕倒?
!”
海舍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奴子也不知,来人只这样传了话。”
齐瞻那沉黑的眸子透着野兽般锐利的光芒,几乎是想也不想便道:“立刻备轿回宫。”
交待完这些,连转头跟她告别也不曾,直接迈着大步离开了,已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她的存在。
不过江慈宣对于这些倒是并不在意,齐瞻离开反而让她大松一口气,正要走到那软椅上坐下,猛地想到那是刚刚齐瞻坐过的,立刻又调转方向坐到一旁的铺席之上。
车婕妤这病倒是病得蹊跷,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她跟齐瞻省亲的时候病,这病的动机,可想而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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