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艳阳,恰好是红尘万物醒绽的时节,柳树缓缓抽芽,一路花闻莺啼,处处生机。
安王府后院,沈之瑜闲来无事,便在院中仔细修剪着花草盆栽。
她唇边的笑容很浅,模样娴淡,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自从上元节后,两个人从京中回来,谢景止手中的事务便多了起来,他不是整日待在书房里,就是出府办事。
他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一大早用完早膳后便带着沈之瑜出去游玩。
沈之瑜也因此落得一身清闲。
闲暇时在府中煮茶品着糕点,时而作画题词,亦或者是描绣衣裙荷包,再惬意休闲不过的日子。
“王爷还在书房吗?”
兰翠回到院落中,正准备帮着沈之瑜挪移盆栽时,听到沈之瑜的话,她面露几分难色。
悄悄看了沈之瑜一眼,她坦白说道:“不在,侍卫说王爷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书房了。”
一个时辰前?
沈之瑜下意识看向水漏,如今不过巳时过半,也就是说谢景止在辰时过半前就离开了书房。
尚且未等她再问仔细些,兰翠便开口继续说道,颇有些纠结:“王爷他……去了小厨房。”
如今安王府人人都知道,谢景止踏入小厨房,便是一件极其需要注意的事情。
即便不会走水,但呛烟和满地狼藉都已经是常事了。
不仅是御膳房的宫人会小心注意着谢景止的动静,安王府的人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
沈之瑜闻言,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虽是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再加以阻拦。
依照着谢景止的性子,越是拦着他,他越是想做。
去小厨房烧菜这件事,这一两年来哪怕是把自己弄得一身尘灰,他也从没放弃过,;久而久之,沈之瑜劝不动他,也就随他去了。
摇摇头,她一边笑着,一边又不忘再次细细叮嘱着兰翠,“你让他们在旁边候着,要是小厨房出了状况,及时来通知我。”
“也让他们多注意着些,下午你让人送些银两过去,都分给小厨房的人。”
兰翠领命,把盆栽挪移好后就赶去小厨房。
一炷香后,沈之瑜堪堪修剪完花枝,她刚摆放好盆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以为是兰翠回来了,她想都没想便开口问道:“小厨房那边如何了?”
一边问道,她一边转身,却不想回首时看到谢景止正要把菜肴放到石桌上。
不远不近地,沈之瑜能清楚看到石桌上的菜肴,三菜一汤,还有两小碗米饭。
菜肴虽比不上掌厨所做的那般精致,但比起从前,谢景止的厨艺可谓进步的不是一星半点。
“之瑜,你来尝尝我这次的菜烧得如何?”
谢景止朝着沈之瑜扬眉一笑,带着她去净手,回来后像是邀功一般期待问道。
沈之瑜从前试过无数回,即便是有教训在前,但她还是没有分毫犹豫,尝过之后笑了一下,颇有几分欣慰在其中。
这么长时间了,谢景止终于能烧出能吃的菜了。
“味道不错,比从前好多了。”
说着,沈之瑜便抽出手帕,替谢景止细细擦着他脸上的些许烟灰。
“下次再去厨房,多注意些,让其他下属看到,你的威信就该没了。”
谢景止不动弹,任由她摆弄。
在她收了动作后转而握住她的手,眉目舒缓,“无妨,他们即便看到也不敢嘲笑本王。”
说罢,谢景止便拉着沈之瑜落座,而后替她布菜,“等日后进京,我再去宴珍楼学几道菜,回来做给你吃。”
沈之瑜应好,也替他夹着菜,席间两个人虽然都缄默,但所有情意却在无声流转着,缱绻缠绵。
见沈之瑜喜欢,自己又是第一次烧出这般好吃的菜,午膳后消食,谢景止忍不住开口。
“从前我觉得我在烧菜上没天赋,现在看来还是皇兄教得不行。”
在皇宫他和谢景寻折腾了许久,都没做出什么花样;如今看来,他还是在王府比较自然。
沈之瑜:“……”
一时间她哭笑不得,无奈开口:“你和表哥比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学不会。”
谢景止一噎,哼了一声,“等下次回京,我一定让皇兄尝尝我的手艺。”
“顺便再学几道菜。”
“皇兄能为皇嫂做的,我也想做给你。”
情话听了许多遍,沈之瑜却感觉自己还是防不住谢景止说来就来的架势。
最是寻常小事,平淡无言,便越能在无声中撼动人心,惊扰红尘。
前世今生,于她而言无异于是虚妄执念的人与事,此时便真切停驻在她身边。
触手可及。
沈之瑜牵紧了谢景止的手,眨眨眼,稳住心神,“那我就安心等你学成了。”
这几日谢景止加紧把事务都处理完了,下午两个人都没事,又没有睡意,两个人索性便在府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等兰翠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两个人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王爷,王妃,二公子来了。”
“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谢景止和沈之瑜对视一眼,没想到沈之彦会在这个时候来。
前厅,沈之彦独自一人坐在前厅,细细品着茶。
折扇被打开,静躺在桌案上。
扇面上只剩下碧空青山,江川上的只影孤舟。
“表哥到了这边,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和景止去接你。”
沈之彦闻言放下茶盏,看向相携走来的一对璧人,微微含笑。
“只是偶然经过,想到你和表弟大婚我没来,便来看看你们。”
当年沈之彦离京,舍却了沈家二公子的高贵身份。
不入官场,却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纨绔。
他转而在外经商,四处游历奔波,鲜少会回京城。
也只有偶尔寄几封信笺回京,让沈家人莫要担心。
在外经商的许多年,人心浮沉中,到底是洗净了沈之彦身上所有的纨绔气息。
三个人许多年未见面,好不容易相聚,沈之瑜和谢景止便多问了沈之彦几句。
想再细致地了解他的近况,也好安心。
“在外都挺好,经商比我从前风花雪月那段日子,来得有趣多了。”
沈之彦说罢,见谢景止和沈之瑜面露几分犹豫,心下也猜到些许。
他收起折扇,兀自说道:“在外一人也挺好,至于其他的,便看命定的姻缘了。”
明明说不上有多情深,却还是念念不忘。
这么多年,沈之彦也想通参悟了许多。
如今她安然,他无恙,错过的许多,大抵也称不上是遗恨了。
沈之瑜暗中捏了捏谢景止的手,他会意,“那日后表哥无事,便常来这边走走。”
“京城那边,舅母也时常在念叨你。”
“会的,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点头说着,沈之彦便让人把贺礼递给了两个人,“就当是我迟来的贺礼了。”
“还有你们以后孩子的礼物。”
他只身在外,将来两个人孩子洗三和满月,他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回来。
还不如提前送过礼,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沈之瑜和谢景止没拒绝,劝了许久才留了沈之彦一顿晚膳。
夜色仓促降临,沈之彦用罢晚膳后也没多停留,在王府门口同两个人辞别后,便径自消失在长街尽头,夜幕之中。
前尘旧梦,了无遗恨,红尘辙痕中,便也只剩下沈之瑜的一句唏嘘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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