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过江南之后,姜清筠便对谢景寻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
她放下筷子好笑起身，三两步上前替他拍着衣袖上的些许尘灰，“毓秀宫有茯苓和辛夷在,你何必天天亲自去御膳房？”
姜清筠平日里喜欢品尝各种新样式的糕点和菜肴，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再加上到了冬天,她便愈发不想吃东西。
前些日子在江南时，平日里只有谢景寻和姜清筠二人，偶尔兴致高时，他们就直接会去长街上的酒楼用膳。
寻常时候便是谢景寻亲自去小厨房,给姜清筠做饭。
谢景寻知道她喜欢吃,即便如今两个人都回到宫里,若是处理过朝政后他尚且还有时间,出了金銮殿后，谢景寻便会直接去御膳房下厨。
最初之时，御膳房的宫人还以为是近日的菜肴不合皇上和皇后二人的口味,被自己吓得赶紧多做了不同样式的菜肴。
等宫人们反应过来,皇帝只是想亲自下厨做菜时,才猛然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更是羡慕帝后之间的恩爱甚笃。
再加上金銮殿那边伺候的宫人的话，没几日光景,阖宫上下便都知道皇帝近日时常去御膳房,把御厨赶出来后,自己一个人留在御膳房中做饭。
等姜清筠知道,已经是一两日后的事情了。
辛夷和茯苓也没少打趣过她。
谢景寻低头,飞快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而后抬头揽住她腰身,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小厨房和御膳房做的都不合你口味。”
“既然你喜欢吃,我多去御膳房几次也无妨。”
谢景寻一边说着，一边拥着姜清筠往桌案那边走。
菜肴都是他在御膳房做好之后，直接让人送到毓秀宫的，中间并未耽误太长时间，因此到了此时，菜肴仍旧带着几分热度。
姜清筠唇角衔着几分娴淡的笑，落座后她替谢景寻布着菜，自己吃的却不是很多。
谢景寻见她没怎么动筷子，一手摸着她额头，轻柔问道：“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从寻常而言，姜清筠吃的都不该如此少。
姜清筠一时在出神，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回味过来后她好笑地拉下谢景寻的手，转而握在自己手里。
“我没事，上午时候之瑜过来了，我用了好多小糕点，还不是很饿。”
隔了一年多时光，她和沈之瑜好不容易再见到一面，虽然也闲聊了许多那年的事以及如今的事，但中间两个人也都在品着茶。
不知不觉她们两个人就已经吃了不少糕点，等到回神之后，便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谢景寻闻言，哭笑不得，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下，“日后要叮嘱辛夷和茯苓，午膳晚膳前，不许让你吃太多小糕点了。”
一边说着，他在小碗中夹了几筷子她平日里喜欢吃的菜，而后亲自动手喂着姜清筠。
“听话，把这些菜吃完。”
“毕竟糕点不能当午膳吃。”
姜清筠微微撇嘴，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打着商量：“那你明年，闲暇时再带我去躺江南。”
“去找之瑜也可以。”
她知道谢景寻是为了她身子着想，但是没有糕点还不能出去玩，于她而言就太过惨烈了。
“好，等日后有时间带你去找之瑜。”
十分爽快地应下姜清筠的话，谢景寻趁机多夹了几筷子菜，“再多吃几口。”
辛夷和茯苓一直在殿外候着，方才谢景寻话中提到了两个人名字，辛夷一下以为皇上和皇后是在唤她们两个人进去伺候。
可是她们刚想要转身进殿时，话音还未出口，辛夷一抬头便看到殿内，皇上亲手喂着她们家娘娘，像是不会疲倦一般，反倒还乐在其中的模样。
谢景寻是背对着辛夷和茯苓的，因而她们两个人只能看到姜清筠的神情。
虽然夹杂着些许委屈和不情愿，但眉眼间的笑意却哄骗不了她们。
辛夷和茯苓对视一眼，同时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不再去打扰帝后二人午膳和午休。
*
转眼间新岁已至，除夕夜的前两日，谢景寻便罢朝，放了朝臣几日休沐。
从前，太上皇前后两次下旨，在谢景寻宫中塞的嫔妃，在姜清筠封后大典之前，谢景寻便都把人遣散了。
如今整座后宫之中，也只有姜清筠这一位皇后。
因此，除夕宴便也简单了许多。比起从前的繁琐复杂，而今更多了几分随性和自然。
毓秀宫中，除却谢景寻和姜清筠外，也就只有谢景止和沈之瑜了。
这几年谢景止在封地，没了从前勾心斗角只顾着和人算计谢景寻，谋划皇位的疲累，如今的他看起来也很是洒脱。
只不过他还是喜欢经常和沈之瑜在一起，仿若是为了弥补从前的遗恨。
“皇兄，等日后我和之瑜有了孩子，就把他送到京城里来，让他好好跟着你，日后给你的孩子做一代辅臣。”
酒过三巡，谢景止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拉着谢景寻说胡话，甚至已经替自己尚未有消息的孩子安排好了一生。
沈之瑜在旁边听得脸色通红，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捂住他的嘴，“喝醉酒我们就不说话了，听话。”
谢景止闻言点点头，当真没有再乱说话。
“他今天刚去过昭武殿，今日除夕又太高兴喝醉了。”
“表哥，你和阿筠不用太在意他的话，等明日他酒醒了我再过来找你们。”
姜清筠笑着摆摆手说无碍，而后又差人送谢景止和沈之瑜回了燕翎宫后，她才继续和谢景寻说道，话语欣慰。
“之瑜和安王能和美，也算是圆满了。”
尽管她和沈之瑜都清楚对方都经历过上一世，话语也都挑明了，但是姜清筠鲜少去过问沈之瑜上一世如何。
本就是前尘旧事，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但是这一世，她能一直留在佛堂，虔诚祈祷，想必是为了安王。
也是为了从前那段悲苦且并不完满的结局。
谢景寻一面替姜清筠更衣，一面低头看着她，“他们之间有自己的缘分。”
“你我又是一段姻缘。”
说完，他就把姜清筠打横抱起，径自走向寝床。
一室红烛未歇，皇宫之外隐隐约约传来钟声，大雪翩跹飞舞，欢快地迎着新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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