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事,让苏远哲很为难。
冯连科住哪儿。
按要求是应该单独看着的,可是哪有条件啊。扔进大宿舍肯定不合适,他揉了半天的太阳穴,才想出一个办法,让他住医务室好了。
“这咋地犯罪了还能住好地方了,那我也去。”有人不乐意。
“你小子啥都敢嘞嘞,不想点好。”徐大个儿上去一个耳擂子,那小子灭火了,话是不能乱说。
“徐大个儿你跟着去住医务室吧。”苏远哲想着张志强年纪大了,再加个徐大个儿安全点。
“我不去,他还能跑了咋的?他爹娘都在呢。”徐大个儿是烦张志强,所以不想跟他们住一起,要是没有张志强,早就削尖脑袋往里钻了。
苏远哲一想,徐大个儿说的也是实情。
冯连科的爹娘也跟着一起过来了,用老俩口的话说,是来赎罪的。他们刚下火车,冯大娘就来找苏远哲。
冯家生活不大富裕,冯大娘身上的棉袄打着补丁,可是洗得干干净净,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一丝不乱。
苏远哲对这样的老人很有好感,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好打交道。
“苏厂长,我来给您赔不是的。我没教育好孩子,让您费心了。”冯大娘说着话,眼圈红了。
“这是他一时走了歪路,我当领导的也有管理不当的地方。”苏远哲忙让冯大娘坐,心里也是觉得挺不得劲的。
“这孩子吧,从小就蔫儿巴的有点坏。八岁时送进厂子当学徒,跟了一个汉奸师父,也没学着好。我细想也是对不起住,所以才让大儿子求情的,希望能再给他个机会,我一定让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冯大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层层打开,里面有两个银元。
“我也没啥值钱东西,这个虽说现在不让用了,可是银子的。您替我转给受害孩子的娘,让我也心安一点。”
苏远哲知道鲁嫂不能收,可这是她们之间的事,他接过来,答应一定转交。
等着冯连科被送回来那天,见到爹娘,也是臊眉耷眼的。
冯大娘一见他那样儿,心如刀割一般,胡子拉茬儿的,也没个人样的,想来吃了不少苦。
当娘的心软,嘴上恨,心疼得紧,眼泪就流下来了。
冯大爷那可是暴脾气,一看这不争气的儿子回来,转身进宿舍,抄了一根大擀面杖出来,上来就打。
第一下打后背上了,打得冯连科一个趔趄,这小子多聪明,能挺着挨揍吗,撒腿就跑。
冯大爷在后面紧追,翠花从厨房也窜出来,追冯大爷。
“翠花姐别管闲事,打几下也打不死,他也应该挨顿揍。”有人喊翠花。
“我管他揍不揍!我要我的擀面杖,别给我打断了!”
“翠花别心疼那东西,回头我给你弄个铁的。”徐大个儿一句话,众人哄笑。
“你家擀面杖用铁的?不怕上锈啊!”翠花跑不动了,喘着粗气看那爷俩个溜弯,直抱怨,“这爷俩脚下装风火轮了是咋的?跑这么快!”
“等咱生活好了,给你做个钢的!不上锈!”
“你说以后家家日子都过好了,实现共产主义,是不是家家都用不锈钢的擀面杖?”
“能吧。”大家看这热闹也就这样了,现在是苏远哲上场了,在追那爷俩。
他是怕把冯连科给累坏了,没人干活儿。老鲁和徐大个儿见差不多了,一个上去把冯连科抱住,一个抢了冯大爷的擀面杖,好好劝回去。
“大爷,别打了,让他好好工作,支援前线,就是最好的,赎罪。”苏远哲累得话都说不全了。
张志强听说把冯连科塞他屋里睡,心里是五味杂陈。
其实他心里也苦,因为他被孤立了。
他刚来就把人都得罪完了,一个大会开完,人缘全部败光,工人见他就躲,跟躲瘟神似的。
尤其是食堂的那些女人,见他就怼,饭都不给打够。
人是群居动物,谁被这样排挤也受不了。他一个人关在医务室,听着宿舍那边笑语连天,真是羡慕嫉妒。
尤其是苏远哲回来时,跟工人那好得跟哥们一样,耍个滑嘴,开个玩笑,拍拍打打,搂搂抱抱。这让张志强心里更不舒服了。
其实他也懂,工人们烦他,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跟苏远哲不对付,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没有错。
冯连科虽说是表态了,认错态度也好,可是心里不舒服。
晚上跟张志强没话找话。
“张厂长,我瞧着你这一天连个说话人都没有,也挺可怜啊。”
张志强一听,这心里堵得难受,马上没好气儿地怼一句,“赶紧闭眼睛睡觉,不老实就把你弄回大宿舍去!”
“这年头说实话就得罪人,唉。不是我说,张厂长,你想过没有。你这一天天挨着累,可没落好啊。等厂子建好了,可全是苏远哲的功劳,跟你屁关系没有。到时工人可都向着他说话,你能不能留下都是一回事儿。”
冯连科这是摆明着挑拨。张志强气得翻身起来就要拖他出去,吓得冯连科死扒着床,不敢说话了。
张志强可是往心里去了,这话说中了他的心思,翻来覆去,就失眠了。
冯连科多少天没睡好觉吃好饭了,到是一闭眼就着了,呼噜打得山响,气得张志强狠踹了他的床几脚,这才把他的呼噜给止了。
贾石头这几天一直不安,憋不住了就去找苏远哲。
“我师父咋没影儿了?”
其实苏远哲心里也画了个问号,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许是后悔说调工作的事了吧,小女孩,一时冲动,答应完就后悔了。”
苏远哲是这么想的。
“苏厂长,不要这么说我秦阿姨,我秦阿姨不是那种人!”铁蛋听到了,马上就叫起来。
“你秦阿姨没白疼你。”翠花爱怜地在铁蛋头上撸了一把,又向苏远哲道,“孩子眼睛亮,你也别瞎猜,我看小月也不是那样的人,一准儿家里有事。”
铁蛋还真说着了,秦明月现在的处境有点艰难。
那天她回家说了,想调去厂子,当时就跟在秦家投了个炸弹一样。
“你说你,不找男朋友,我们忍着。现在工作都不要了,你到底是想怎么样?”秦太太气得全身发抖。
“唉呀,这孩子。”秦佩吉一向疼爱女儿,可是在太太面前,又没发言权,只能叹气。
“我看呀,你就是作。从明天开始,医院也不用去了,厂子也不用去了,就在家吧,我们秦家养得起一个女儿,不用你出去瞎折腾。”
“这都是新社会了,你们还把我关在家里?怎么想的?我有自由!”秦明月可不听这一套。
“这把你给能的!新社会怎么了?就能胡作非为?你看看你,好人家的女儿哪有这样的?”秦太太气得全身发抖。
“我怎么了?我偷了还是抢了?我去支援社会主义建设,我还错了?”
“话可不敢这么说,你们冷静!”秦佩吉的觉悟高,一听这话吓着了,怕话赶话,再说出不得体的来。
秦朗是谁也不敢得罪,也只管哄着秦明月不要说了。
“反正你要是敢出这个门,秦家就没你这个女儿了!”
秦太太说完就要上楼,秦明月可急了。
“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怎么说不让去就不让去?腿长我身上,我说走就走。”
秦明月返身上楼想收拾东西,可是没想到身后的秦太太晃两下,人就倒了。
秦佩吉离得近,正好抱在怀里。
秦明月自己就是医生,摸一下就懂了,秦太太还真不是装病。原来她就有点高血压,这是让自己气着了。
到底是母女连心,秦明月也不敢太造次,只好请假在家照顾,先让她消气儿再说。
这一消气就是几天,她也没办法跟苏远哲那边打招呼,干着急。
期间秦朗倒是去厂子里办过事儿,可是苏远哲不敢问,秦朗也不想说,家丑不能外扬不是。
再说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私念的,李松石再好,人也是听不见了,以后一起生活也不方便,哪有嫁给市长儿子好?他可是亲哥。
再说了,瞧着李松石进进出出,一脸的平静,对秦明月的失踪好像也没什么感觉,这又让人心里不舒服。
也许只是秦明月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李松石根本没动心,这就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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