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大家都手忙脚乱,效率并不高,都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想不蒙那是不可能的。
摸索了大半天,总算有点适应了。
苏远哲一直跟着工人干活,哪里缺人哪里上,算是个机动组的。
正忙着,张三跑过来,大叫,“苏厂长,有人找!”
他回头一看,过来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胡子拉茬的,四十来岁的样子,远远就伸出手。
苏远哲忙伸手握住。
“我是你邻居。”男人说完向右边一指,苏远哲才明白,这么个邻居,男人叫郑有富,是红星厂的厂长,也是北迁过来的。
“郑厂长,都是兄弟单位,有事多联系,相互帮忙!”苏远哲现在是需要一切外援,哪怕是能跟他商量一下,说说心里话也行。
“我们处境一样,都不怎么舒服。我提醒你一下,保存实力。”郑厂长说得苏远哲一楞。
“这活儿都干不完,怎么保存实力?”
他苦笑道。
“你要明白,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你必须把班次排好,把人工安排好,保证休息,才有后劲,不然两天后你的人都趴下了,谁来干?”郑厂长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谢谢郑厂长!提醒得太及时了。”苏远哲忙道谢。
“还有,就是你也不能太拼了,你是主心骨啊。”郑厂长这话说得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明白,这劳保也跟不上,明天我去地方政府化个缘。”苏远哲把破手套摘下扔到一边。
“老苏,我要是你就把它捡回来,缝缝继续用吧,地方政府?你指不上。”郑厂长那边的车皮到了,他话没说完就小跑回去。
苏远哲已经受教了,先安排班次的事儿,他把办工室干事小王叫过来。
小王正哭丧着脸跟一群工人搬箱子,见苏远哲叫他,扑棱着胳膊就跑过来。
“苏厂长!这活儿我干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可申请回去了。”小王是个大学生,有文化,笔杆子也硬,可就是一点不好,说话有点娘里娘气儿的,还带翘兰花指的。
平时在厂里时,苏远哲尽量不看他,倒也相安无事,可是现在放在这一群纯爷们堆里,瞧他就是不顺眼。
“有什么干不了的?有手有脚的,你看李工都什么样了,不是跟大家伙儿一起干?你咋还搞上特殊的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要是他就早走了,这不是有病嘛。”小王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不乐意了。
“你说话注意点,信不信我开除了你!”苏远哲当时就怒了。
“开除了我,谁给你打下手啊,这一群人怕是找不到会写字的吧。”小王还端起来了,摘了手套,抠着指甲缝里的泥,还吹了吹。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就是找不到会写字的,我让他们画圈,也不用你!”苏远哲是真给他气着了。
“什么东西?我舅舅可是在省里工作,说是来厂里当秘书工作轻松,我妈才舍得让我来,这要是看到我这样,不得心疼死,老子还不伺候了呢!”小王一跺脚,扭身就走。
徐大个儿离他近,看着有气,故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徐大个的劲儿大,小王被撞出多远,滑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
“你们欺负人啊!看我不回去告你们的!你叫什么,就你!”他不敢过来,远远点着徐大个叫嚣。
“他叫你大舅。”有人起哄,众人哈哈大笑。
苏远哲不由得也气乐了。气归气,工作还是要做的,他现在缺人。
正好张三过来,苏远哲一把薅住他。
“你认字不?”
“认几百个,不多。”张三挠挠头。
“会写不?”
“会,写得不好看。”
“行,能看出是什么字就行,你去把花名册拿了,把工人排出三班倒来。会排不?”
“会!原来在车间,俺干过这活儿。”
“那就妥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你,你好好学。”
“是!”张三乐颠颠跑了。
这小子机灵,很多事交给他更省事。
“哟,张三这要是被提拔了吧。”贾石头阴阳怪气地说。
“你能你来,别说风凉话。现在这是关键时刻,谁有能力就让谁来,你们别眼气。”苏远哲听到了,马上怼回去,不帮着张三树威信,他的工作也难尽行下去。
张三不止有能力,还识字,对工人情况又熟悉,干这活儿还真恰当。
他拿着花名册就去排班了,贾石头瞧着张三又偷懒,气不打一处来,就开始哼哈喊腰疼。
其实大家都累了,干劲儿明显下降。
“苏厂长,你看这活儿咋干?连个白线手套都没有,手上出血了,摸到铁上就粘一起,一掀一层皮。”工人过来诉苦,这可不是矫情,是实情。
“明天起早我就去市里化缘,你们再坚持一下。”
天黑的时候,张三把排班表也拿了回来,苏远哲按名单分配好人,据说晚上进站的车皮也少,留下一部分人够值班的了。
苏远哲好容易把李松石给拉上车。
“晚上你不能再连轴了,你要是再趴下,后面怎么办?要细水长流!”苏远哲把老郑说的话拿来教育李松石。
谢大仙见李松石一起回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半晌才重重一叹,转回帐篷,晚饭都没出来吃。
苏远哲能理解他的心情,要不是有这摊工作撑着,他都想大哭一场了。
李松石到是很淡定,人安静得像个雕像。
鲁嫂心疼他,不知从哪弄来了点小米粥,给他熬了个小灶儿。
“这都赶上坐月子了!”贾石头看着不忿地说。
“滚!就你嘴欠!”鲁嫂没给他好听的。
“就坐月子,咋地了?”食堂管理员叫翠花,可惜人没长出花样,怎么瞧着都是一棵酸菜。她说话冲,又是管吃喝的,谁也不敢得罪她。
只见她走到小灶前,不知怎么变出一颗鸡蛋来,小心翼翼打进粥里。
“我这还有一点红糖,老婆子从家给带来的。”说话的是一个老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都硬梆梆的了,他仔细地打开,把压成片的红糖倒进小陶罐里。
“这李工因祸得福,让一帮老娘们给供起来了!”贾石头嘴上不饶人。
“你有能耐也把你供起来。”老鲁听不下去了,走过来。贾石头灰溜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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