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可能是因为睡得够久也没做梦的缘故,第二天临近中午起床时,沈宜游的心情并不像入睡前那么差了。
在S国的第二天,沈宜游和朋友一块儿尝试了两家味道都不错的餐厅,逛了街,在漫无目的的东奔西走中,生日的前一天过去了。
吃过晚餐,他们去了一家有名的夜店,所有人都情绪高涨,只有沈宜游疲惫至极,一口酒都不想喝。
将近十二点时,沈宜游坐不住了,便独自提早回了酒店。
他下了出租,走进旋转门,从酒店的大堂往房间有很长的一段路,他一个人慢慢走过去,经过灯光柔和的走廊,走进电梯,按了房间楼层,看数字不断往上跳。
今年的生日没有李殊也没有蛋糕和祝福,但他也没什么感觉。
到房里时已经过十二点了,沈宜游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也亮了,来电人姓名是李殊。
沈宜游吓了一跳,盯着屏幕,把手机拿起来,看了许久,想接起来的时候,对方好像因为等待过长,自动挂断了。
还没等到沈宜游开始考虑该不该回拨,李殊又打了一个过来。
沈宜游接得迟疑,把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沈宜游。”李殊叫他名字,用惯用的语气和音量。
分开的时间不长,沈宜游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和李殊有联络了。久到在和李殊通电话时感到陌生,以及不安。
他想李殊应该没有善良到掐着点为自己送上生日祝福,但也不清楚李殊的来电缘由,便礼貌地询问:“什么事。”
李殊的确没有祝沈宜游生日快乐,他说:“你上次掉的东西,我在旧金山的家里找到了。”
沈宜游怔了一下,李殊又提示:“红色的小布袋,护身符。”
“……”沈宜游知道李殊说的是什么了,“那叫荷包。”
“不过还是谢谢。”沈宜游补充。
红绣线的荷包是沈宜游去英国念高中那一年,外婆给他手缝的,里面装着从普陀山求来的镀金观音护身符。开学没几周,外婆车祸去世了。而那之后,世界上真的关心和在意沈宜游的人,就一个都不剩了。
每逢出远门沈宜游都习惯随身带着。去年上半年他去找李殊,出发的时候还在,回来就找不到了,那时沈宜游遥控李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也不知为什么,分手之后倒出现了。
李殊客气地说“不用谢”,说:“既然找到了,就应该还给你。”
“要谢的,”沈宜游抓紧了手机,在床边坐下了,低头看着鞋尖,问李殊,“我怎么跟你拿呢?”
李殊静了静,说:“我让司机给你送过来,还是放在储物柜,可以吗?”
“可以的话现在让他去放。”李殊又说。
沈宜游怔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意识到李殊看不到,才说:“不用,我不在家。”
李殊停了一下,马上问沈宜游:“你在哪里?”
“也可以让他来接你。”
沈宜游又说了一次不用了,告诉李殊:“我和朋友在外面。”
“沈宜游,”李殊的声音有些低,但不是生气,李殊从来没有和沈宜游生过气,他对沈宜游说,“十二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沈宜游觉得李殊似乎想教育自己,但在最后关头忍住了,很难得的,沈宜游没有心烦意乱。他只觉得整场对话都太漫长。
“我让司机接你。”李殊又等不及似地说。
“不用了,”沈宜游拒绝了,“我和朋友在外面旅游。”
感受到李殊在那头的沉默,沈宜游提出了折中的方案:“能不能这样,先让司机替我保管几天,等我回S市,再找他拿?——你把司机号码给我吧。”
李殊又静了少时,才说好,他说会把司机电话发给沈宜游,然后道了再见。
挂下电话,沈宜游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浴室和床中间的那块玻璃,面无表情地发了很久的呆,才慢慢地让眼底的水气和鼻腔的酸意散下去。
沈宜游接到李殊电话有一点高兴,但他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忘了这种高兴,最好什么感觉都别有。
准备洗澡时,他的手机屏幕又亮了。李殊给他发了短信,十一位数字和司机姓氏,沈宜游点了数字,想存为新号码,李殊又发了新的信息。
“玩得开心”。
时间过了半夜十二点,艾琳·菲尔顿还坐在轿车的副驾驶座。
轿车停在她老板男朋友住的小区外,老板要换一任S市助理,她只能暂时代任,继续面试。
李殊是昨晚临时决定来S市的,没说理由,只说一定要到。傍晚下了飞机,李殊让她在酒店稍事休息,自己带司机出了一趟门,但是过了半小时,李殊又重新把她叫了出去。
她到了李殊给的地址,发现是家花店,李殊站在一大堆不同种类的玫瑰前,一动不动地看着。
艾琳走过去,帮忙参谋了许久,最后还是李殊自己挑了一种,让店员包了,放进盒子里。
李殊挑的白玫瑰像杂交品种,花蕊是淡黄色的,花瓣微厚、狭长,瓣数不多,每一瓣都有一些扭曲地弯绕着,不过怪异得并不难看。
李殊平静自然地拿着花盒,走在前面。艾琳跟他上了车,看他把盒子放在后排的另一个座位上,问自己:“哪里能买到成品的蛋糕?”
艾琳·菲尔顿是个万能秘书,在人生地不熟的S市也替老板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口碑不错也卖成品的蛋糕店,他们赶过去,恰好还剩最后一个浆果口味的六寸。
李殊很满意,他说“沈宜游喜欢浆果味”,过了一会儿又说“两个人吃六寸正好”。
从蛋糕店出来,时间有些晚了,李殊没有直接去找让人,他带着蛋糕回了公寓,把蛋糕放在冰箱,处理了一些公事,到十一点半,才叫了艾琳,拿着蛋糕一起下楼,坐进车里。
在小区外面,艾琳听李殊给男朋友打了电话,她猜测李殊和沈宜游吵架了,但具体吵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
李殊这个月没来S市,不知是不是和吵架有关。听他和男朋友通电话,语气似乎很平和,内容却莫名沉重。
挂下电话后,李殊安静地在手机上打了一会儿字,然后把手机放下了。
艾琳·菲尔顿没回头看,她听见绸带被解开,听见纸盒子拆开的声音,闻到浆果蛋糕馥郁的香气。
这是一种很饱满的气味,不够成熟的红色树莓的酸楚,混合动物奶油温和的甜味。
装刀叉的袋子也被李殊撕开了,在一片死寂的车厢里,任何声音都无法被错听。
过了两分钟,艾琳终于忍不住侧过脸,回头看了一眼。
李殊低着头,很缓慢地吃着打算送给沈宜游的生日蛋糕,左手边的玫瑰盒子很长,在座椅上摇摇欲坠。李殊吃了一会儿,叫艾琳名字,他说:“你知道沈宜游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夜很深了,车停在树下,没有行人也没有别的车经过。
狭窄延绵的柏油车道,和道路两旁茂密的几乎挤到一起的,遮住了夜空的香樟树,像一座巨大的、不规则的牢笼。
艾琳诚实地说不知道。
这一次,李殊没有因为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而不满,他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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