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祁镇发给学长的消息石沉大海，他也渐渐忘了这件事，还是和往常一样抽空去涂鸦墙工作。
谷学浩跟在他身后死缠烂打：“大哥，你一个人画这么大一面墙肯定累吧，让我来帮你分担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祁镇大致猜到了室友的小心思，打趣道：“行啊，而且那儿还有人美声甜的女同志，可以借此机会向她们学习。”
室友一听更来劲了，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老哥你太给力了，从今往后我就是您忠实的腿部挂件！”
唐祁镇笑笑，从他胳膊肘里挪了出来。
上色工作已经完成大半，颜料也用完了好几盒。到涂鸦墙后，唐祁镇又拆了一份新颜料。
“帮我按色卡顺序摆好。”他指挥道。
谷学浩闻言点头，借着手机的亮光捣鼓起来。
时间隔得有些久，唐祁镇有些生疏，先反复看了几遍之前画过的墙面，把水桶挂在梯子上，慢慢爬上去。
“老哥你当心！”
“没事，”他转身坐好，把设计图发过去，“右下角还有一块没上色，你来吧。”
“好的。”谷学浩点开图片凑近一看，“这是啥色，灰蓝还是蓝绿？”
唐祁镇垂眸看了眼：“是浅灰蓝，加紫色，降低饱和度。”
他会意地点头，刚画了几笔就忍不住往旁边瞥，看隔壁两个长得不错的女生。
唐祁镇从水桶里抽出一支笔，朝他一摊手：“朱红和赭石。”
“什么？”他猛地回神。
“我要颜料。”唐祁镇无奈啧声，把话重复一遍。
看来这位兄弟是铁了心来物色女友了。他摇摇头，继续投入到手边的工作中。
爬到高处画画不仅危险还麻烦，需要不停搬弄梯子，换颜料调色。唐祁镇爬高又爬下多次，很快就累了。
他走下来用餐巾纸擦了下梯子的横格，一屁股坐了上去，进入待机模式。
谷学浩溜去和旁边两个女生聊天，滔滔不绝吹了一堆彩虹屁，弄得别人都不好意思了。
“你室友的绘画功底才好呢，这么大一面墙独自完成不说，还没出一点差错。”她们开始商业互吹，走近问道，“对了同学，之前和你一起画画的那个男生怎么不来了？他是傅学长吧？”
听到学长的名字，唐祁镇像是闻到了野味一般，放下手机抬头：“对，学长最近忙奖学金答辩，还有学生会的事情。”
女孩们愣了下：“原来你们这么熟？”
熟？唐祁镇眨了眨眼：“还好吧。”
然而回忆起两人的相处的片段，他不自觉扬了下嘴角，低头开始搓手指和衣服上沾的颜料。
“说起傅研生，你们知道关于他的传闻吗？”谷学浩突然满脸堆笑，神秘兮兮。
“什么传闻？”她们立刻被吸引。
于是谷学浩又开始讲学长的冷血病娇史。
“你有完没完？”唐祁镇一听就来气，“学长他招惹你什么了？”
“我这是帮同学擦亮眼睛，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谷学浩不听劝，理直气壮，“听说当时后山都被踩出一条路，泥里全是傅研生的脚印，满地都是死鸟，空气中腐臭蔓延血迹斑斑，糊成一颗肉球。”
“啊——”女生们吓得捂起耳朵，“别讲了，好恶心啊。”
唐祁镇再次扶额，心说这位大哥看起来是个恋爱王者，其实比他还傻。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身后传来第三人的声音。
谷学浩正说得眉飞色舞，突然后背贴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肩膀被人扶住，呛人的药味刺入鼻尖。
唐祁镇寻声望去，撞见了对方高大的轮廓。
“耗子你后面？”他一愣，因为晚上照明不好，一时分辨不出是谁。
“我去！”谷学浩一阵惊慌，“谁？什么味？”
“是福尔马林。”对方在他耳根处哈出一口热气，“泡死人用的。”
他说的很慢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送到耳边，带着生杀予夺的威严。
熟悉的声音立刻勾起了记忆。
“傅、傅学长？”谷学浩想回头确认，却被对方手指锁住了脖颈。
“咕咚——”他猛咽口水，鼻尖闻到一股肉香。
“这又是什么？”
“饿吗？这是肉饼，我刚做完实验，还新鲜呢。”傅研生垂眸冷笑，用手指在他狂跳的胸口碾了碾。
谷学浩顿时脊背一寒，阴冷的风飒飒作响，细微的浮动都被恐惧放大。
“我……对不起学长我错了！”他慌乱地挣脱开，抓起书包特地绕了个大圈落荒而逃。
“啊？不一起吃吗，那也太可惜了。”傅研生拎起纸袋，无辜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谷学浩没回头，一溜烟跑了。
“学长？”唐祁镇见室友一副见鬼的样子，试探地喊了声。
“嗯？”他一秒收住眼神，轻笑了声，“你室友说他有急事先回去了。”
语毕他单手插兜走了过来。浅灰呢绒风衣配上笔挺的牛仔裤，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型，白净的手指擒着一个牛皮纸袋，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他走过来，就像温柔贴心的男友给你送早餐，比漫画里刻画的任何一个男主都迷人，仿佛直接撕开次元壁站到了自己眼前。
一瞬间，小唐同学觉得自己又行了。
“刚做实验，下课稍微早些，顺路过来看看。”傅研生拎着纸袋在他眼前晃了晃，“饿吗，我买了肉松饼。”
“给我买的？”
“嗯，前段时间太忙了，把你一个人丢这儿，有点过意不去。”
唐祁镇觉得晕乎乎的，比做过山车还不真实——原来学长是这么温柔细腻的男生。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傅研生偏头打量了他一下：“怎么了？”
“没事。”他收回思绪，尴尬地应了声，伸出他花花绿绿的爪子。
“今天就画到这儿，趁热吃。”学长把纸袋塞到他手里，强调道，“手要洗干净。”
说完他就转身去拿自行车了。
唐祁镇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跟了上去。
“学长你奖学金答辩还顺利吗？”
“嗯，结果还不错。”
“那能请客吃顿饭吗？”唐祁镇脑子一热，心里话脱口而出。
傅研生脚步一顿。
他也被自己吓到，飞快在脑中组织语言：“对不起，我就是随口……”
“可以。”对方却打断了他，“其实答辩那天你来了吧？消息我看到了，后来有事忘了回复，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那太好了，学长果然是好人。”小唐同学已经激动到无法思考，傻乎乎跟在他身后。
“你们系寝室在东边吧？”走了很长一段路，傅研生终于忍不住指出。
他这才回神，看到学生公寓的号码牌，尴尬地应了声。
“抱歉，我刚才在想这周末‘百团大战’的事情。”他努力为自己辩解，露出真诚的小眼神，“学长，你能帮我选个既能培养能力又促进学生发展的社团吗？”
傅研生眯起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这取决于你喜欢什么。美术生的话，可以去官方社团的宣传部，或者手绘社动漫社。”
“学生会宣传部可以吗？”
“可只要你面试过了就行。”
唐祁镇眨巴了下眼：“那你们宣传部部长人好吗？”
“不清楚，你现在只能面试院学生会，我不了解你们学院的人。”
“那怎么才能去校学生会？”
“一般都是从院系提拔的。”
他意犹未尽地点头，还想问下一个问题，却被傅研生打断了：“时间不早了，你抓紧回去吧，我也还有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唐祁镇看他走远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归属感。
开学就遇到这样的好学长，真是太幸运了。学生会宣传部，就这么定了，等两年后一定能干得比他还好。
干劲满满地回到宿舍，刚开门，谷学浩就盯住了他，目光跟随一路。
“干什么？”唐祁镇疑惑地皱眉。
“你手里拿的是傅研生送给的？”
“对啊，肉松饼，可香了。”唐祁镇得意地把它搁在桌上，去洗手台把爪子搓干净。
“学长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谷学浩显然还没恢复过来，“然后对你动手动脚、摸来摸去……”
“你说什么？”唐祁镇很不满，“学长可是正人君子，还对你动手动脚？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后他迫不及待拿出肉松饼啃起来。果然又脆又香，学长真是太好了。
正在心里感概，谷学浩一脸哭相地凑近：“大哥，这里面不是人肉吧？”
“什么——”唐祁镇呛了下，差点把满嘴肉松喷出来。
下一秒，他抬脚来了个托马斯回旋：“谷学浩你脑子进水了？让我好好吃顿饭会死吗？”
“我……”
“你臆想症吧？我和你说，别整天瞎编鬼故事了，学长是好人。”唐祁镇抹掉嘴角的肉松，“不信你吃。”
“别别别，我错了，你们两都饶了我吧。”谷学浩捂着被他踹疼的大腿，飞奔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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