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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老板和夫人找的那几个朋友足够靠得住,本来谢宴秋怕祁游嫌麻烦,想先帮他把家产收回来一起给他。但谢宴秋顺着名单挨个找过去,几个大老板纷纷摆手,没一个承认自己认识祁家。

      后来琢磨了一下,估计那只白玉老虎可能是个信物之类的东西,便领着祁游又去走了一遭。这几个老板警惕性很高,看见信物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比先前话多了些,拉着祁游绕着弯唠家常,最后才肯带着二人去认回祁家的祖产。

      都收拢起来之后,祁游才发现,所谓已经衰败了的祁家,其实披着各大家族副业的外衣,依旧完美地按照轨迹运行着,规模比起八年前几乎未减。

      期间有个略为嘴碎的刘掌柜偷偷跟祁游讲:“你怎么和这位祖宗走一块儿去了,万一他要想掌控商路,像前朝太子一般夺权,你这是把肉往狮子嘴里送啊。”

      “当年不是没成功吗?”祁游低头翻看着账目,努力理解每一条的含义。

      “哎呀,那前朝太子是蠢,这位的手段能和他一样吗。”刘掌柜倚着柜台,背朝谢宴秋,用手掌冲着自己的脖颈划了一下,呲牙咧嘴,“祁小老板,当心呀。”

      “你说得好有道理。”祁游无比赞同地点头,然后转身朝着正负手站在墙边仰头看画的谢宴秋喊道,“谢宴秋,你不会也想用我家产业夺权吧。”

      谢宴秋头都没回,从鼻子里嗤出极其不屑地一个笑来。

      祁游冲着刘掌柜指了指他,一脸无辜:“你看,他说他向来都是明着动手,从不屑用那种卑劣的手段。”

      刘掌柜被他这一嗓子喊得腿都软了,哭丧着脸双手合掌:“懂了懂了,我闭嘴。”

      “还要聊多久,再不去看你家的客栈天可要黑了。”谢宴秋还是那个姿势没动,跟个雕像似的,嘴里却不咸不淡地催促祁游。

      刘掌柜贼眉鼠眼地两头瞟,突然惊诧地深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小声念叨:“懂了,我真懂了,你快走吧,我不耽误你俩了。”

      “好呀。”祁游觉得刘掌柜这人挺有意思,朝他笑得眼睛都眯上了,将错就错道,“刘掌柜先忙,我下次来找你说话。”

      刘掌柜连忙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写东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嘴里嘟嘟囔囔:“可别来了可别来了可别来了……”

      虽然商行没了,祁游的爹娘还是为他留下了个客栈——即使他实在学不会经商,开个客栈总归不是太难的事,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寄人篱下。

      钥匙旋转半圈,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尘封多年的锁打开,哗啦啦地,铁链碰撞间有几片锈迹掉落,撒在地上,让祁游推开门的时候产生出一种微妙又简陋的仪式感。仿佛那扇门上糊着一层薄薄的水膜,他将门推开,走进去的瞬间几乎双耳失聪,脑海里出现警告一般的蜂鸣声。

      真正踏进客栈后站定了一会儿,那种短暂的眩晕感才肯消失,这时候祁游才打量起周围的摆设来。

      ——可以说是根本没什么摆设,也许是担心无人看管而招贼,所以只有必要的楼梯和柜台,随意放了几张桌椅板凳,显得空荡的环境格外寂寥。门窗倒是精致得很,细看下去,上面精心雕刻了不少简洁好看的花纹,刀法力度均匀、流畅自然,就连祁游都知道是出自大师手笔。

      这里多年无人打扫,灰尘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祁游走进去,在地板上留下一行脚印。

      他随意用手指擦了一下桌面,有点不敢置信:“我的了?”

      谢宴秋环视一圈,下结论:“其实你其它的资产远比这个客栈值钱。”

      “……我没概念。”祁游有点泄气,“我怕我干不好。”

      “没事,我来教你。”谢宴秋拿出手帕,把他的指尖擦干净,安抚道,“明天我让人过来把这里收拾干净,再置办点像样的家具……你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祁游一下子把手抽回去,仰头问他:“什么意思,宴宴叔叔……我是不是太烦人了,你要赶我走吗?”

      “这离王府不远。”谢宴秋的手心突然空了,他下意识空握了一下,便自然地将手帕叠好收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总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

      “为什么不能——我平时也没有打扰到你做公务,密信我从未偷看过,也乖乖跟着宿先生学念书了。我为什么不能留下,非得出来住?”

      谢宴秋对祁游向来很有耐心,正如宿有舟所说,他在祁游面前将自己可怖的一面藏好,小心收起自己的利爪,成为了一个沉稳可靠的家长。

      “祁游,你听好。”谢宴秋抬手又去摸他的脑袋,却被祁游烦躁地躲开,他也不恼,“现在你有事做了,你得把心思放在祁家上,而不是依赖着我。我没有觉得你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每天都来陪你一会儿……”

      “像以前在听月楼一样,是吗。”祁游脸色沉下来,冷淡地看着他,“我每天住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忙碌,听着别人吵嚷,唯一的盼头就是你今天会不会来,你今天会不会来——我期待着,你能百忙之中施舍给我一个傍晚,让我见你一面,说说话,是这样吗?”

      兴许是人的气息惊动了在客栈中借住多年的神明,栏杆上突然落下一段灰,形状落到一半便开始消解、顺着窗口的风飘开来,浮散在整个压抑的空间。

      “算了吧,谢宴秋,我没那个耐心,已经不想再陪你演日久生情的戏码了。”祁游低头捻了捻指尖,面容模糊在阴影中,“如果最后还是那样,不如干脆断了我的念想。我拿出祁家的一部分财产,付给你做这段时间帮我调查的酬劳——然后我们就当这辈子谁都没去过听月楼,我当我的祁小老板,你做你高高在上的九王爷,我祝你早日……”

      “你想好了吗?”谢宴秋烦躁地打断他,声音有少见的急促,“那个问题,你已经想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早就查了你的身份,早就知道你爹娘给你留了这么多东西——”

      谢宴秋一步一步朝他逼过去,最后抓住他的手腕,嗓音沙哑。

      “我从一开始接你出来,就是为了你手里的祁家……我带你去报仇,带你来认祖产,都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只因为我需要一个祁家的小少爷——做我的傀儡。”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变得很轻,和祁游贴着鼻尖,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你知道的,景成二十七年,你父母失踪那年,我已经十七岁了,比你现在只小两岁……说不定我给你的透露的都是假情报,调查的结果也是我杜撰的,前朝那个倒霉太子只是我的障眼法——我,才是那个要夺权的人。”

      祁游仰着头直视谢宴秋的眼睛,后腰处被桌角硌着,手腕也被他握得生疼,却依然挣扎着用另一只手勾住谢宴秋的脖颈,用了力气压下来,咬着牙与他额头相抵:“来啊,那就让我做你的傀儡——动手啊!”

      谢宴秋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松了力道,一只手放在祁游脸旁边悬着,像是要碰上去,又克制住了,最后向下移动,轻触了一下他的喉结。

      谢宴秋发出声叹息,语气很轻,压在喉咙里将散未散:“祁游,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控制住自己。”

      “为什么要控制。”祁游另一只手也环上去,将谢宴秋抱紧,“对我做一切你想做的,不是很好吗?宴宴……哥哥。”

      “我知道你在吓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开始就想勾引你,这个‘开始’远早于重逢的那天。我是学不到听月楼的姐姐们那样厉害,能让一个男人对着她们死心塌地。我只想你……哪怕让我当个傀儡也好,只要不离开我就好。”祁游说着,自己都开始笑,“你底线好高啊,是我技术不到家,还是胆子不够大?你就打算一辈子都跟我不即不离吗。”

      “在挣扎什么,不是早就想听了吗。”他往后退了点,用手抚上谢宴秋精致的眉眼,“你又怎么知道我就值得信任?在我知道爹娘给我留了东西之前,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有权有势又漂亮的王爷,我下意识地想要用尽一切我所知道的拙劣手段抓住他,看到他吃醋我会窃喜,看到他烦恼我会心软。”

      “谢宴秋,你猜猜……”祁游轻声问他,“这到底是因为我要利用你……还是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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