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儿,姜心带着从镇子上买回来的东西和人去了姜家。姜蒙回来后就跑回了家,在姜老太面前哼哼唧唧的说了今天的事。
姜老太虽然也心疼孙子,但是也不觉得姜心做的错,只说让他歇着去。
姜心推开门就见到姜老太正在院子里淘米准备做晚饭,见姜心来了,姜老太笑眯眯道:“手头上的事儿处理完了?”
姜心一边点头,一边让人进来,对姜老太道:“奶奶,我给您买回来一个人,以后家里的杂事您就交给她去办。”
妇人上前行了礼,叫了一声老太太。
姜老太被吓得跳起来,连忙道:“这是做什么?我咋就用得着别人伺候了。”
姜心对那夫人使了个眼色,对姜老太道:“她叫芹娘,以后就照顾您和阿蒙了。如今家里填了人,肯定不比之前轻松,再加上您又要腌酸菜,定是忙不过来的。这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的事儿您就交给芹娘,免得累到自己。”
姜心握着姜老太的手紧了紧,拉着她往房间里走。
在屋里躺着的姜蒙听到姜心的声音早就一咕噜爬起来跑到门边,见到姜心进来,偷偷瞥了一眼姜老太,低声叫了声姐姐。
姜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扶着姜老太进去了。
其实姜心挺看不起四肢不勤的男子,无论什么原因,家中的大大小小的事就应该各司其职,而不是用自以为是的身份去逃避一些劳动。
在这个时代,许多男子都看不起家庭劳务,认为是女子该做的事。不排除一些人在外有很大的成就,但是更多的人就如同姜蒙一般,脑子里只有不该做的,没有该做的。
姜老太拍着姜心的手,笑问:“听阿蒙说夫子也跟你去了镇子上,怎么没请他来家里?”
姜心解释道:“之前建山庄的时候把划进山庄的那段河做了养鱼用,今日在镇子上吃饭的时候想起来这鱼怕是也要收获了,所以一回来义泽就带着赵峰和阿回去收鱼了,若是收获丰厚就分一分,一部分留着自己吃,一部分送去酸菜馆里备用。”
姜老太心有所感,感叹道:“辛苦你们了。”
姜心笑着摇头:“他今日休沐,不过骑着马跑了两趟,不算辛苦。等会儿我回去挑两条鱼送过来,不过今晚我们就不在这边吃饭了。山庄那边的几个管事要互相认识一下,我得在那边看着。”
姜老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应该的,如今你手头的事儿多了,有了这些人帮你,我也放心了些。”
“姐姐。”姜蒙突然出声:“我今日都没有和姐夫说商量句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就当是认识一下。”
姜心看向姜老太,见她眼中也有希冀,便点了头,道:“可以。”
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舒娘的声音。
姜心出门就看到舒娘站在院中,对她行了一礼,道:“姑娘,荀姑娘来了。”
姜心眼睛一亮,对舒娘道:“你先回去吧,好生招待,我等会儿就回去。对了,去造纸厂叫一声蓝公子,让他酉时到山庄一聚。”
舒娘:“是,姑娘。”
舒娘走了,姜老太太就催促姜心道:“快些去吧,别让这么多人等急了。”
姜心笑着点头,对姜蒙也点了点头走了。
姜蒙心中有点激动,跟着姜心出了姜家。
姜心也不说话,不急不缓的往山庄走,姜蒙快步跟上,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姐姐。
姜心面对姜老太时的笑容早已经消失,表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乱霞山庄外墙门已经打开,进进出出的人比较多,还有一些刚从田里回家的。在山庄大门口,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姜心眼睛一亮,快步走上,笑着行礼:“田师傅,这么快就回来啦。”
田师傅笑道:“咱们赶路快,三日就赶回来了,在那边多呆了三日,看到了些东西就快快回来好报与你。”
三壮正站在旁边,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姜心,姜心接过来,对他们道:“快些进去吧,三壮,你去谷里换过衣服后再来过厅,晚上正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三壮惊讶了一下:“姑娘,我就不去了。”
姜心道:“要的,无碍,我会跟先生说,你先去吧。”
将姜心坚持,三壮也就答应下来了。三壮的主子说到底还是孙先生,所以姜心确实有必要跟孙仲说一声。
几个人一起往山庄里走,姜心先问了他们两个这些日子的吃住,然后又问了赵夫子他们的情况,听田师傅说都已经进考场了,各处都好就放心了。
那次兵乱之后,姜心有问过田师傅还要不要继续去镇子上的铁匠铺,田师傅却说他更喜欢在姜心这边研究锻铁。于是镇子上的那个铁匠铺已经转给了坨儿,田师傅算是彻底留在了谷里。
田师傅的家人也知道这些事,他的妻儿听说后也按下心来,过着同之前同样的日子,田师傅每十日回去两日,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银子上面,姜心自然不会亏待田师傅。每月十两银子的酬劳,可比自己开铁匠铺要赚得多。
看着边往前走边说话的一行人,姜蒙刚升起来的兴奋之火就被彻底浇灭了。他刚刚确实是耍了手段,让姜心在老太太面前不得不带他来山庄。可是那又怎么样?真正的事上,他半点也插不上嘴,姜心甚至连同这些人介绍他的意思都没有。
等进了山庄,震惊于这奇特宏伟的建筑后,姜蒙又被新来的情绪打击的体无完肤。整个山庄里的人其实很少,没有他想想的奴仆成群,奢华无度,甚至于里面的人他竟然全部都见过。
而这些人在山庄来走来走去,嘴里说这话,手上干着事,没有一人空闲着。就连刚刚进门的那个身着蓝色长袍的少年人也是抱着一个盒子,说是跟姐姐对账的。
他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待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就想起此人是谁了。
蓝不易比姜蒙要大几岁,见到姜蒙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姜蒙?”
姜蒙曾经在私塾读过两日书,不过他不太爱读书很早就回了家,若不是有心人还真记不住他。
姜蒙听蓝不易跟他说话,连忙接话:“是,我是姜蒙,姜心是我姐姐。”
哪知,他话刚落,姜心淡淡的声音慢吞吞的传过来。
“礼都不会见么?”
姜蒙听得后背一凉,他刚刚兴奋过头,就那么直挺挺的跟蓝不易回话,没有半点礼貌,似乎还有点冲。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了,蓝不易见姜心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互相行了礼的。
心中的那一点骄傲彻底被扑灭,他连忙站起来同蓝不易行礼道:“是我着急了些,还请蓝公子勿怪。”
蓝不易当然不会同他这个小孩计较,连道无碍。
之后便没有再跟姜蒙说话,而是转头和姜心说起新工厂的事。
阿呆也在这里,正在和田师傅说话,听到蓝不易说道新工厂的事就安静下来,因为他是姜心指定的玩具厂技术骨干。
姜蒙这时候也不敢说话,仔细看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就见这些人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坐着说话,相邻坐着的人虽然也会交头接耳,但是声音很小,一旦有了关于他们的事儿,就会安静下来听姜心说。
这些人都以姜心为首,从他们自己管理的方面谈论着新生意的问题,姜蒙听不懂,但是也看得出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说废话。
全程,姜心的眉眼都是笑弯的。
姜蒙突然感觉压力好大,他发现,就算他以姜心弟弟的身份进了山庄,可是在某些程度上还是被山庄隔绝在外的,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身份融入进去。
似乎他们的团结和联结与山庄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关系,能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他们每个人做的事情,让听着的人都感觉他们是一个整体。
“阿心。”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几个人从门口看去,就见以为身着白色纱裙的少女含笑而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篓子。
少女笑意盈盈,眉目间皆是温柔的艳色。众人起身,皆唤一声荀姑娘。
姜心笑着迎上去:“容姐姐,你这是去抓鱼了吗?”
姜蒙呆呆的看着好似突然下凡的仙女,愣怔出神,在姜心迎过去的时候终于清醒。
荀想容笑道:“我进门的时候刚巧碰到我哥提着一个桶出来,一问才知道是山庄里的鱼长大了,我想着还是不要错过的好,在我哥走后,我自己跑过去抓了两条。”
姜心拉着她坐下:“他竟然没有送你两条?这么抠门的吗?”
荀想容捂着嘴笑:“可不就是,我猜他是想着送我不如送去卖了,还能为你赚几个银钱。”
姜心被打趣了也不恼,而是抬眼看了一眼门外,笑嘻嘻道:“那我问问他怎么想的,怎么能如此对妹妹。”
荀想容下意识往门口看去,见到闵昭正缓缓走来,无语的瞪了姜心一眼:“说人坏话被人抓到,你倒是高兴了啊?”
说着起身同闵昭笑着行礼:“哥哥。”
闵昭含笑点头:“既然你抓了两条,那我准备好的一桶就不给你送去了。”
荀想容可没姜心的脸皮,脸色微红:“哥,连你也打趣我。”
闵昭拍了拍她的头:“谁让我听到了呢。”
姜心捂着嘴偷笑。
众人都是认识荀想容的,不认识的也算是知道了,都含蓄的笑起来。
这次晚宴是姜心临时起意的,所以做饭的是征用的东苑的人。酉时左右,饭菜就都准备好了,因为东苑里的人都来了,所以加起来做了三桌,所有人入座,统筹交错,互相认识,好不欢乐。
在最高兴的时候,姜心将建玩具厂的事再次公布了一下,由阿呆主事,由李攀从旁协助招聘工人。
玩具厂需要与造纸厂合作,这件事由李攀与蓝不易接洽。由于蓝不易再有半个月就要回京,所以这事儿必须尽快办了。
说到此,姜心又说,让蓝不易走的时候带两套玩具一起去,在京城试试水,并提出让蓝不易尽快带出掌柜的,因为她下一步发展的方向其实是府城,还等着蓝不易再次奔赴前线呢。
蓝不易畅快的笑着,答应的十分爽快。
这时候闵昭提醒姜心,给她的聘礼单子里好两间京城的铺子,姜心眼睛一亮,想着等宴会过了再好好筹算一下。
这一场宴会,所有人都很高兴。
只有一个人假高兴,姜蒙。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姐姐不喜欢,所以除了自卑意外,又多了一份委屈。
他觉得,就是姐姐不想教他,若是教他,他肯定能和这些人一样侃侃而谈。
宴会结束后所有人散去,蓝不易和姜蒙一起出山庄的门。
蓝不易在门口等姜蒙,姜蒙却站在门口一直往里面张望,蓝不易想了半天才明白,试探的问:“姜小哥,你在等什么人吗?”
姜蒙委屈的问蓝不易:“姐姐为什么不送我?我还以为姐姐会送我。”
蓝不易哭笑不得:“你今年也有十三了吧?”
姜蒙愣了一下,脸突然就红了:“我……我就是觉得,这天这么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蓝不易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陪你回去吧。”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蒙没办法,只得往外走。
姜蒙走在前面,蓝不易走在后面,刚走了两步,姜蒙就听蓝不易道:“去年这时候吧,你姐姐十三岁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造纸,靠着用旧纸变新纸,让她和老太太从私塾里搬出来。不过她感念私塾庇护她两年,所以有段时间,她时常在这样的天色去给夫子送饭。”
姜蒙听出了他的意思,脸皮烧的更厉害了。
蓝不易背着手,似乎没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继续道:“后来她把造纸的活计转给了我,她自己做起了木匠,那时候每日起早贪黑,有时候一做就到了深夜,有时候亥时,有时候子时。小院子里只留一只小灯笼,照着她孤独的身影。她遇到过强盗,用全村人的生计逼她交出她手里的东西。”
蓝不易转头看姜蒙:“她也遇到过陷害,遇到过刺杀,甚至冲她而来的兵乱。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对谁说过一句,她怕危险。”
姜蒙的手段其实很拙劣,明眼人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正因为看得出来,才觉得姜心有这么个弟弟会很糟心。
而姜蒙也低估了姜心身边的人,这些人都是见过风浪,开过眼界的人,对于那一点小心思里的蝇营狗苟认得清也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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