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朗带着尚志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爷俩儿准备密谈。
别看他才刚在下面跟隋怡怼的时候说话那么流畅,现在要跟儿子聊关键点了,反倒跟喉咙里堵了什么似的不好开口。
他坐在那里琢磨了好久,才缓缓道:“阿志,这事儿我想了一天了,确实不是个坏事儿,可假如真要做起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望燕台这边的确派系林立,相互斗争十分激烈,可就算去了外面,真就风平浪静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凡有利益,就有为了利益打破头的事情,躲是躲不开的。
况且尚志乍一去了外地,孤身一人,也没个帮手,万一真要被卷进什么斗争里去,还不给人活吃了啊!
再者,这个主意是不错:先放到下面去混资历,回头再调回总部名正言顺的提拔,想着挺美,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尚志一旦出去了,真能如期回来吗?
又或者这干脆就是冼淼淼的调虎离山之计呢?他越想越远,总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的发凉。
这么多年混下来,尚云朗虽然大事上有些糊涂,但小事,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和亲人前途命运的小事勉强也能称的上一句精明。眼见自己着越混越倒退,他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也死了一半,之所以现在明知大局已定还垂死挣扎,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跟外甥女几年交道打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小丫头片子不愧是俩人精生的崽儿,精明着呢!年纪不大,一包心眼子,关键时候又够狠够不要脸的能豁出去,一般人还真奈何不得。
尚云朗知道自己在总部影响力十分有限,胡奇峰和冼淼淼先后上台后就更没他什么事儿了,老爷子眼皮底下的总部尚且如此,下面的公司更不用说。眼见着老爷子渐渐不管事儿了,如果以后冼淼淼真想使坏,只要她不主动开口,恐怕这辈子儿子就要死在外面了。
这么思来想去的,尚云朗还没跟尚志说什么,自己就先吓得够呛。
他觉得这一天动的脑子,比过去及时年加起来的都多!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他也不敢跟隋怡说,那娘们儿光听说儿子要离开身边就又哭又闹的,再要知道有风险,还不得上吊?
但险归险,若是成了,回报无疑十分丰厚……
难得动脑的尚云朗叽里呱啦一说半天,中间几次口干舌燥都顾不上喝水,只是翻来覆去的跟儿子强调里面的危险和机遇。
尚志老老实实听着,最后突然来了句,“爸,这事儿谁跟你提的?”
尚云朗一怔,随口胡扯道:“你老子我自己想的,你自己到底怎么个打算,这里就咱爷俩,说吧。”
尚志也不戳破,心下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感动,当即认真权衡起来。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野心呢?况且自己还这么年轻,每天看着别人混的风生水起,要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那是胡扯。
可就像尚云朗刚才说的,出去,风险也不小呢。
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十分犹豫不决,尚云朗先就不忍心了,干脆说:“你也不用勉强,我跟你妈也不求你建功立业,反正咱这样的家底,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也不愁吃穿。”
他年过半百了,身边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要是尚志真不想去冒险,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豁出去这张老脸,朝外甥女低个头,求她保儿子一世安宁。
只是,怕自己这张脸也只能保一代,等下一代,还指不定得沦落到什么样儿呢……
唉,管他的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走一时看一时吧。
谁知尚志却笑了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爸,我想去。”
为人父母的心思也确实复杂而矛盾,之前尚云朗担心尚志不敢去,可现在听他真要去了,却又不大想他去。
“你也不用逞强,”尚云朗连忙说:“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呢,你爷爷身体也还硬朗,谁敢正薄待了咱们?”
尚志虽感动,却并不打算改主意。
“爸,我不勉强,确实真心想去。”
他想的也是明白。如果去了,的确可能有风险;但要是不去,这辈子可能就要碌碌无为,未来几十年也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说到底,他不甘心。
尚志并非存了要跟冼淼淼决一死战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觉得,没道理自家表妹都这么能干了,偏他一个大男人要躲在后面混吃等死。
老话说得好,没有白得的富贵,真没有一点风险的事情,恐怕也就不是富贵了。
见尚云朗满俩担忧,尚志反而突然轻松起来,说:“按我说,爸你也不用担心,不要说爷爷,就是淼淼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她要真有思想做点什么,过去这几年早不知有多少机会做了。虽不敢说她在璀璨一手遮天,但给咱们穿小鞋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必要挑唆着我到外地去再动手?外面不比这边,她的势力也单薄,哪怕做点什么也容易落人把柄,实在是穷折腾。”
听他话里话外竟然已经认定是冼淼淼的主意,尚云朗也是心虚,只是到底死要面子,既不肯承认是她提出的,也不肯承认儿子说的有道理。
原本尚云朗是被过去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弄得杯弓蛇影,可这会儿局外人尚志三言两语一说,他略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假如冼淼淼真打算对付自己,说得不好听的,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必等到现在?
再者了,人的地位越高就越爱惜名声,尚志既然无意跟冼淼淼一较高下,那么哪怕就是为了形象考虑,冼淼淼也得优待他,不然让外面看见了,说她连决心顺从的亲表哥都容不下,也未免太薄情了些,下面的人恐怕也会齿冷。
尚志前面二十多年都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主见,一贯是爸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知眼下意外得知自己还能有另外一种活法,也憋出来一股倔劲儿,咬定了就不松口。
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反正现在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旧社会了,饶是自己再没出息,最次不也就跟现在似的混日子么,谁还能偷偷派人把自己暗杀了不成?他一没本事二没拥护者的,根本不够格当威胁,冼淼淼也不是傻子,怎么着也不会甘冒风险做这种注定了没收益的事情。
拼一把可能好,不拼,注定没好儿!
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呢?
尚志下定了决心,尚云朗既欣慰又感慨,倒也不劝他改主意了。
只是隋怡知道后难免又是一场大闹,日以继夜的在尚云朗耳边各种嘟囔,气得他不行。可骂又不舍得,打也打不得,只好一天一点,把相关利害得失掰碎了讲给她听,至于究竟能不能领会,尚云朗也顾不得了。
尚志外调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冼淼淼也没瞒着旁人,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尚云朗把这事儿说了之后,她转头跟老爷子聊天的时候就承认是自己的主意。
老爷子微微愣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这么靠谱的主意,也不像是老大能想出来的。”
见他并没怪自己自作主张,冼淼淼也跟着笑了,“您不怪我就好。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怪你,这事儿处理的最恰当不过了。”
眼下孙女得势,他虽然欣慰,但尚志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又是孙辈中的老大,也曾被他寄予厚望,手心手背都是肉,岂有不疼的道理?眼见着孙子处境尴尬,亲爹又不争气,老爷子也时常想怎么帮扶他一把;可恰恰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老爷子反而又不好出手了。
帮的轻了,大家难免有怨言,保不齐尚志更加尴尬,还不如不帮;可要是帮的狠了,又怕老大那一家子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扰乱既定的局面,给孙女添麻烦。
他一直觉得愧对女儿,实在不忍心再让孙女受委屈,因此再三权衡之下,到底忍住了没出手。
只是没想到,孙女竟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主动开口,顿时让他感慨万千,再次觉得没看错人。
这么一来,就算赶明儿他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冼淼淼是最典型的耐骂不耐夸,你说她几句她能顶回来十句八句的,可要是狠夸,马上就不好意思了。
见老爷子这样,冼淼淼反倒脸红,老老实实的说:“您也别光夸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表哥毕竟比我大,大舅舅在公司的资历也久,他要老在下面混也不是个事儿,偏没有大功劳,我也不好明着提拔,不然就算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怕意见更大,他就更不好混了。他尴尬,我也不舒服,所以来个距离产生美,他有了上升的可能,我也乐得自在。”
这话说的可真够直白的,就差明白的说尚志是个烫手山芋,偏老爷子就爱这一套。
“该夸就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子笑了,乐呵呵的喝茶,又说:“人是活的,谁还没有点小算盘?怕是孔孟圣人也不敢这么说!只是小算盘要打的好了,可比一味的公正无私还要来得有效。”
他早就想好了,老大不中用,老二压根儿没那个心思,小女儿又走得早,能挑的就只剩下三代。可偏偏家里人丁单薄,孙子可谓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缺点,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十月还小呢,等不得,剩下的可不就只有孙女了么!
老天有眼,偏他们家命不该绝。
这孩子虽然命途多舛,可到底也是经历风雨一朝成长,眼见着行事作风越发得人意,想来要不了多久,自己全数放手也不怕什么了。
在决定继承人方面最怕犹豫不决,既然已经定好了人选,就要重点栽培,关键是不要给其他候选者错误的讯息,不然久而久之,继承者心生不满,候选者也野心滋生,终究少不了一场厮杀。
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当年他能杀伐决断,快刀斩乱麻定下来女儿,可现在轮到孙辈,反倒犹豫不决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隔代亲,只是太重亲情,有时候怕也不是好事。
所幸孙女可靠,该狠得地方倒也不含糊,不错,不错。
一家人吃了饭,又都凑在一起说话。
因为尚志的新决定,尚云朗难得没跟家人呛声,氛围少有的融洽。
只是老爷子抬头看了一圈,随口问道:“隋怡怎么没来?”
尚云朗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尴尬,赔笑道:“她昨天出去购物,赶上下雨,感冒了。”
这话太没有说服力了。
这年头谁逛街买东西还纯粹步行么?再不济还买不起雨伞吗?又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万金小姐,大夏天的,难道沾点湿气就病倒了?
因着尚志资质平平,前些年又不上进,老爷子难免有些迁怒隋怡,觉得她年岁大了反而不如年轻时候通情达理,就挺不待见她的,这会儿也不过白问一句,倒也没盼着她什么时候能真心尽孝膝下。
“哦,”老爷子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那就让她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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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云朗干笑,不经意间瞥见尚云清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瞧,只觉得浑身发毛,待要解释吧,又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纠结着,就见尚云清已经轻嗤一声扭过头去,拉着十月乐颠颠玩起来。
临走前,老爷子又单独递给冼淼淼一个小密码箱,箱子里装着好些不记名债券、认购书和所有权证书什么的,冼淼淼只粗粗一瞥,就被大致价值惊了一跳,“外公?!”
“拿着吧,眼见着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你爸妈都不在,外公替你出嫁妆。”回避来回避去,终究是逃不开孙女嫁人的这一天,说起这个,尚清寒难免又有些伤感。
冼淼淼也觉得鼻子发酸,不肯要,“我什么都不缺,您自己个儿留着吧。”
“我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留着些有什么用!你有那是你妈留给你的,不算在这里面,”尚清寒摆手,示意她收起来,又道:“你也不用担心老大他们泛酸,了不起他们现在就把财产都过给儿子,也就跟你持平了,再者他们也都有孩子,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也都有他们各自的一份。”
想想来年孙女就要结婚,可双亲一个都不在,尚清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虽说是公正,怕还是偏向冼淼淼的多些。
“谁家难道还让自家女孩儿空着手结婚吗?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你名下房产不少,实在没必要多加,倒不如这些东西灵活,万一有个机遇什么的,倒比房产更高雅有意思。”
他给冼淼淼的嫁妆里,除了上述物品之外,还有不少古董和一架订购的私人飞机,后者预计交接日期就在婚前一个月上下,堪堪来得及。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些东西都是有一件少一件的了,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值钱,不管是留着把玩,还是迫不得已拿去换钱,都是不二选择。
老爷子本身就喜欢古物,几十年来一直四处搜罗,既有旧朝代的古玩摆设,也有当年替老伴儿千方百计寻来的梳妆台梳妆匣子、衣橱衣柜、老首饰、配件等等,往日还不觉得,最近略一清点,才觉得数量十分惊人。
前些日子他就将这些东西细细的数了一遍,又小心的分成数量和质量都约莫持平的三份,预备来日里分别留给三个孙辈,眼下冼淼淼最先结婚,自然就先把她的那份拿出来。
看到古董单子,冼淼淼不禁想起来之前被自己打破的那只花瓶,顿时觉得肉痛起来。
她的遗憾和后悔清清楚楚的表现在脸上,倒把老爷子逗笑了,双手扶着拐棍笑道:“后悔了吧?晚啦!要是那花瓶还在,少不得现在也在你手上的单子里了,谁知给你提前毁了,自己梦里想去吧,哈哈!”
因为提前给嫁妆这一出,冼淼淼难免感性起来,也觉得老爷子一天老过一天,她脑海中就好像有了个滴答滴答倒计时的表,跟着心惊胆战,接下来几天天天去老宅吃饭、睡觉,直接把任栖桐丢到一旁,最后还是老爷子狠心把她劝走了。
倒不是担心影响跟孙女婿的感情,实在是因为老宅距离公司实在远了点儿,她每天上班就够累的了,再两头奔波更是雪上加霜,每天晚上下班后再开车过来看着都叫人心疼。
倒是姓任的小子新买的房子位置不错,就算走着也不过半小时,不堵车的话踩油门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又不是嫁出去之后就不能回来了,现在先就近吧!
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冼淼淼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老爷子现在身体倍儿棒,愁什么?
因为最近忙着照顾老爷子,冼淼淼自然就疏忽了任栖桐,好在他也十分理解,并不抱怨,只是冼淼淼自己有些过意不去。又想起来这几年貌似一直都是对方给自己各种惊喜不断,她还真没怎么回报过,便瞅准了一个空档提前下班,有生以来头一次下了厨。
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冼淼淼虽然一直都认为这是句屁话,但偶尔为之,却也挺有情调。
她知道自己大约也是没有烹饪的天分,之前又从没下过厨,因为跟赵姨请教一番之后,决定从最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做起。
这玩意儿听起来简直太简单:
番茄切块,鸡蛋搅匀,完了之后下热油锅炒,末了撒点香菜叶子做点缀还怪好看的。
赵姨反复强调这是成功率最高的一道菜,并且口味好,一般老少咸宜,是不少老外的心头好,关键是任栖桐本人确实也挺喜欢吃这种酸甜口的菜。
“行了,就它了!”
冼淼淼听的头大,不耐烦细研究,三下五除二将洗了的番茄歪七竖八的切成块,又因为番茄皮滑溜溜的不好拿捏,整个过程看着相当惊险,然后就要开火。
赵姨只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可又不方便代劳,就又问她想要好看还是好吃。
冼淼淼愣了愣,“就这还有差别?”顿了下又说,“那肯定是得好吃啊!”
家常菜么,图的就是个好吃温馨,不然跟外面那些光好看不好吃的大盘子有什么分别?他们平时浪的也够了,今儿就实在一把,让任先生结结实实的感受一把来自她的浓烈的爱。
赵姨点头表示理解,又说:“番茄炒蛋好吃就好吃在番茄汁儿上,你这样,先把番茄放进去,小一点火煸出汁儿来,然后再捞出来,下蛋液,完了之后重新混合在一起,这样鸡蛋充分吸收了茄汁儿,入味儿,好吃呢。”
冼淼淼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觉肃然起敬,同时又有点后悔选了这么一个菜。
听着也不简单啊!又是放进去又是盛出来的,光来回倒腾了!
对初次下厨的新手而言,热油下锅的情形总带着那么点儿天然的威慑力,亏得冼淼淼在赵姨的提示下先带了手套、套袖和围裙,不然这会儿估计就把铲子仍下跑了,饶是这么着还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和油花吓得够呛,顺便觉得厨子真是个极其了不起的职业。
番茄煸炒出汁儿什么的还是挺容易的,赵姨暗自松了口气,毫不吝啬的给予口头鼓舞,冼淼淼就有些飘飘然,一边挥舞着铲子一边得意洋洋的问道:“赵姨,您瞅着我这架势还不错吧?能糊弄人吧?”
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就算是门外和泥巴也比旁人好看些,赵姨自然是满口夸赞,十分慈爱,听着赶明儿冼淼淼都能去参加国际厨艺大赛似的那么有天分。
冼淼淼就被这糖衣炮弹轰的找不着北,耳朵里听见一句“出汁儿了”,就条件反射的记起来对方那句“鸡蛋吸汁”的话来,然后抬手就把那一碗黄澄澄的蛋液倒进去了。
那动作麻利的,赵姨都没来得及阻止!
回过神来的冼淼淼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搞砸了,就寻思是不是干脆重来一次。
谁知这会儿任栖桐已经回来了,一进门闻到饭菜香后就十分兴奋的朝厨房走来,边走边说:“淼淼,你说给我做好吃的?”
话音未落,就见里面两个女人齐齐回头,脸上充斥着惊慌和无措,眼睛睁得都比平时大些。
任栖桐出于惯性继续走了两步,等视线越过二人头顶,看到灶台上那一锅黏黏糊糊红黄交加水不拉唧的玩意儿后,整个人都惊恐了:淼淼,你这是……炖了一锅带香味儿的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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